罗顺和周爱雯都不是什么低调的人,周爱雯性子散漫,就连自己要吃的药都要跑腿送到家门口,她搬家怎么会是安安静静、让人察觉不到的状态呢?

在新和小区住了这么久,要搬走的时候没有好好收拾一下东西,没有跟邻里之间的提到过一句,甚至连自己的情人都没有通知……大半夜的让一个护工帮忙搬行李,怎么听都不像是罗顺会做出来的事。

两种可能,要么罗顺和周爱雯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只能悄悄消失在这个地方,要么就是这两个人出事了。

显然第二个可能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而冯四月无疑就成为了这个可能的嫌疑人。

岑可昱沉吟片刻,给出猜测,“罗顺五十岁左右,符合男性尸骨的骨龄,尸检的时候我发现白骨膝盖处有部分出现钙化、甚至已经开始融合,证明死者生前极有可能是关节滑膜肥厚。之前不能肯定白骨钙化融合是不是由于腐化造成,现在看来,生前风湿严重导致这个结果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陆听安就等着有人能说出来这个呢,他煞有介事地点头,继续分析,“我们也调查过周爱雯,医院里的护士说她穿着高跟鞋的时候比冯四月高半个头,也就是说两人的净身高相差不大。她比冯四月大四岁,年龄上也跟女性白骨相吻合。”

琼阿姨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自己家门口,一点一点的挪到了三人身边。

她听得非常认真,还时不时的用欣赏、充满慈爱的眼神看着陆听安。

二次元男人脑子转得稍微慢一点,可等他想通,就忍不住叫了一声。这一声跟杀猪似的,把专心致志的琼阿姨吓了一跳,她扭头就骂,“你个衰仔,你做乜鬼叫?吓嘢我!”

男人贴在身后的墙上,被骂了都顾不上生气了。

他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这几个人,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个小区。

“你没听明白吗?”他不觉得是自己胆子小,只以为是琼阿姨年纪大了蠢,还自认为好心地给她解释,“那个护工杀了人啊!她把罗顺和周爱雯都杀了,我们对面的505是凶宅,死过人呐!”越说到后边,他声音越颤。

难怪有段时间他觉得诸事不顺,先是女朋友频繁地因为他不工作的事情跟他吵架,还说自己马上就要丢掉那份工作了,希望他能快点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可他向来崇尚自由,在家也没有闲着,他买彩票、赌球都有过收益,偶尔能够养活两个人。不过那段时间他输光了几乎所有的积蓄,想来就是这个鬼屋作祟!

还有跟女朋友温存之后,好几次他被鬼压床,意识清醒了人却怎么都动弹不得。怕是周爱雯的鬼魂看到他爱上别人,嫉妒报复他,别是想要拖着他一起下去。

一看他这副死样子,琼阿姨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了,被他这种人用眼神嫌弃蠢,她只觉得掉价,于是嘴上也更犀利了一些。

“你明白,就你是港城第一大明白!”

“看到这几位阿sir的时候我就已经认出来了,一个是重案组最杰出的警长,一个是西九龙警署连破数案的新神探,还有一个”阿姨望向岑可昱,眼神有了些忌惮,“没猜错的话是经常上报的法医?”

“我天天都看报纸,前两个月的那几起案子我都关注了,我先生都常说顾sir和陆sir是强强联手,你们俩再加一名全世界最优秀的法医,我们港城的市民不知道心里多有安全感呢。”

拍完彩虹屁,她朝着二次元男人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是你啊,胆小如鼠,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呐,就算是对面死过人又怎么样,两年来我们还不是在这里过得好好的,再说他们的尸体都没有留在房里,算不上鬼宅。倒是你,亲眼看到护工处理尸体,她居然没有连你一起杀了”

二次元男:“……”

琼阿姨的话,勾起了已经在他脑中快要消散掉的记忆。

冯四月一个人搬家的那天,正值酷暑,天热得他出门都只穿一件老头背心,但是冯四月却穿得里三层外三层,套了一条长裤也就算了,上面居然还穿着一件把手都遮住的外套,还顶着鸭舌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到505做贼来了。

正是她的那副打扮引起了他的注意,所以路过的时候他忍不住走得慢了一些,还在楼梯等过半分钟。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梯,冯四月第一个搬的是中型偏大款,这种就算完全装满也不至于特别重,可她搬得格外费尽,差不多走两格台阶就要停下来喘两口气。

身为男人他有点看不下去,问她需不需要帮忙,没想到冯四月表现得十分抗拒,不但直接拒绝了他的好意,还说行李箱里面装着的是非常贵重的东西,要是不小心摔坏了,他们俩谁都赔不起。当时男人就觉得自己是被看不起了,咒骂了两句就快步下楼。

买完夜宵上楼,他再次碰到冯四月推着一个都快到她腰的巨大箱子出来,这次他依旧咒骂,但由于有挺长时间没有跟周爱雯说过话,他忍不住视线越过冯四月想往屋子里看,试图从那一条门缝里观望到自己曾经习惯过的女人。

冯四月的反应更大,她一手护着自己的行李箱,另一只手飞快、用了全劲将门一把带上。她甚至满眼警惕,情急之下还对他吼了两句。

当时男人觉得好晦气,这护工跟周爱雯明明是姐妹关系,长得天差地别的也就算了,性格也那么算了。她不会以为自己是因为看上她才去跟她搭讪的吧?那真是世界上最令人恶心的误会。

这件事让男人耿耿于怀好几天,现在知道真相以后再提起来,他只觉得背后一凉,十二月的天愣是吓出了一背的冷汗。

原来罗顺跟周爱雯这两人不是搬走了,而是被杀了,冯四月放在行李箱里面的也根本不是什么珍贵物品,而是尸体?!也就是说他回来的时候往屋里看的那一眼,很有可能会看到凶案现场,幸好当时他什么都没有看见,不然深水埗下水道里不止有两具尸体,而是三具……

“老天!”

男人腿一软,心有余悸到险些瘫倒在地上。

*

男性白骨已经可以肯定就是罗顺,八.九不离十,但是当顾应州向警署档案室询问有没有关于罗顺失踪案的报案记录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否定答案。

这就很奇怪了,他有妻子和儿子,难道将近两年的时间两人都没有发现一点异常吗?

罗顺在港城不算默默无名的人,特别是他的妻子还是在拳击比赛上得过奖的,所以警察很轻易地就找到了他儿子上班的地方位于深水埗的一家拳击馆。

拳击馆是罗顺的妻子开的,她生的儿子继承了她的衣钵,现在帮她一同经营着拳击馆,店里生意很好,并且并不怎么需要太上心,所以两人在闲暇之余还能顾得上罗顺的那些生意。

陆听安三人在“永胜拳击馆”的大厅等了一会,没多久,一个身材高大、满身肌肉的年轻男人就拉开帘子走了出来。

他项上挂着一条毛巾,快要走到大厅时想到什么,赶紧拿下毛巾在自己脸上以及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来回擦了两下,确定自己身上没有太重的汗臭味,不会唐突到客人的时候,他才面带微笑大步走了过来。

“阿sir,久仰大名,没想到还能见到本人,真是罗某的荣幸。”他对着几人微微鞠躬,又转身把几人往里面引,“我们这有一间包厢,不如去那里聊?”

顾应州环顾了一圈四周,这个季节拳击馆的人不算多,除了里面场地有打沙包的声音外,大厅并没有太多人进出。

他拒绝了,“就在这讲。罗先生,我们怀疑你的父亲罗顺一年八个月前被人谋杀,请问你有多久没有见过你父亲了?”

罗成飞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听到过罗顺的名字了,他跟父亲没有什么感情,母亲又非常讨厌那个男人,所以父子俩的交集甚至比他跟自己的学生都还要少。

不过听警察说罗顺遇害,他还是觉得荒诞至极,第一时间就否认了,“阿sir,我想你们是搞错了,我父亲还健在呢。是死了同名同姓的人吗?”

顾应州说:“九龙岗新和小区,7幢505室,户主罗顺是不是你的父亲?”

罗成飞知道这套房,他父亲从罗家老宅搬出去以后就去那里住了,当年那边宣传的特别好,罗顺还想给他也买一套好交流父子感情,被他拒绝了。那边的房子户型都还可以,他早几年的时候还去看过。

“是我的父亲。”罗成飞说:“阿sir,你们说我父亲已经去世了,可以让我看一眼尸体吗?”

顾应州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抱歉。

“深水埗下水道,两具白骨中的其中一具就是他。”也就是说没有尸体,只有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