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源十分惶恐不敢收，顾老太爷却重重拍他肩：“好孩子你拿着，不是你外公吹牛，这在顾家算不得什么呢。”

许源知道礼节如此，只能红着脸收下了。

他不敢把这些东西自己拿着，一回许府第一件事便是把这些东西全部给了顾锦年。

许源的话说得很谨慎乖巧：“儿子年纪小，这么些贵重东西怕拿着遗失或弄坏了，还是请母亲替我收着，等将来我长大成了人了，再给我不迟。”

顾锦年本想笑着说不用，给了他就是他的。可在无意中看到其中一样东西后，脸色微微变了变。

“源儿，你把这些东西全都拿到我跟前来，我仔细看看。”

许源察觉到了母亲神色的变化，赶紧把东西捧着来到顾锦年的跟前。

顾锦年一样样看过去，最终拿起一个金镶玉佩在手中查看，神情越来越严肃。

许源有些忐忑：“怎么了母亲，这玉佩有什么不对吗？”

顾锦年微微皱眉，叹息：“这个是青云玉，因色泽艳丽产量稀少，故而被选做了贡玉，只有皇室宗亲之人可以随意佩戴使用，寻常人是不能随便用的。若是被告发到官府去，可不是小事情。”

听到这话，许源有些紧张：“是不是外公他们认错了玉，没有分辨出来？既然母亲说是贡玉，那么想必民间极少，一时眼差也是有可能的。”

顾锦年点点头，没有说实话：“应该是这样，他们必然不会存心害你，只想着拿好东西给你罢了。这其中几样不太合适的东西我收起来，其他的你拿去吧，自己玩或者赏人都可以。”

许源推却不过，只好答应了。

他小心翼翼地珍藏起这些东西，还特地放在了稳妥适合保存的地方。

外家第一次见面给的礼物，他怎么舍得随便赏人？自己把玩都还小心翼翼呢。

许源回去后，顾锦年看着手里的玉佩，又看了看另外几样东西，越看越焦躁。

方才为了顾忌娘家面子，才在孩子面前掩饰，说他们是无心之举。

可她心里其实明白得很，娘家所有人都是做生意的老手，天天眼里经过看过的东西不知道多少，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

他们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了也不在意。

这，才是最可怕的端倪。

顾锦年沉思许久，最终让春棠夏莲去安排明天回去的事宜。

“不用惊动太多人，就安排两辆车子就行了，我回去坐一会儿就回这边来。”

“是，太太。”

第八十八章 谨慎

外孙才走，女儿就回了娘家，而且还那么急，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家人觉得有些奇怪，但同时也意识到不对，赶紧都来见顾锦年。手里有事没事的，全都过来了。

“怎么了年儿，许家那边出什么事了吗？”顾老太爷有些忐忑地问。

因为他最宠爱的小女儿，难得绷着脸，一看就是哪里不高兴了。

顾锦年拿出他们给许源的那几件有问题的礼物给他们看：“不是许家出了什么事，是我们顾家。这些，可都是你们给源儿的？”

大家看了看，点头：“是我们给的。”

除了那个金镶玉佩还有几样贵重小玩意，都是新近才弄到手的。他们觉得这些东西好又体面，才给了许源，换做其他晚辈还舍不得给呢。

顾锦年恨铁不成钢：“这才做皇商几天，你们就都轻浮成这般了。这些东西哪里是咱们这样人家可以用的？若叫人逮着，咱们顾家好不容易完成的夙愿，又要打水漂，获了罪倒不如从前呢。”

顾老太爷松了口气，笑道：“我当你说什么呢，原来是这个。年儿，这便是你不懂了，像这些小东西都是不要紧的。虽是贡品，可许多富贵人家都在用，哪里追究得完？”

顾云松也笑着附和：“原先我们也不懂里头的门道，后来去了几家同为皇商的人家府上做客，那才叫开了眼界里！他们府里别说贡物了，还有好些皇宫里都没有的稀奇物件，看着那叫一个气派，这才像个做皇商人家的体统呢。”

顾锦年气结：“小时候你们教我的道理，怎么现在反而自己记不清了？别说什么法不责众，除非你们拍着胸脯打包票一万年不得罪人，不然叫仇家抓着把柄往官府一告，此事可大可小，他们自然是往大了说，说咱们家包藏祸心不敬皇威，顾家上下是有几条命可以赔得？”

这话说得大家面上都讪讪的，不知该如何回话。

顾锦年又道：“那些不拘小节的皇商人家，哪个背后没有个硬仗腰的。咱们顾家有谁？到时候出了事，你们难不成还指望那些个趋炎附势的人家在这个时候雪中送炭么！我中毒那次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要是背后的人在这个上面做文章，咱们顾家九族都不够搭进去的。”

顾锦年这些话十分刺耳，却句句都是实情，大家又羞又愧，半晌说不了话。

他们都想到了上次毒药的事情，心中越发惶恐。

顾老太爷老脸火辣辣的：“还是年儿说得对，咱们府里这些时是有些飘飘然了。好容易祖坟冒青烟，得了个皇商的名头，可不能这个时候连祖坟都给撅了。”

余氏笑道：“我先前劝过你们不听，非要年儿骂你们才知道厉害。快去把府里那些不合适的东西都收在箱子里锁起来，上上下下都多搜几遍，一点错都不许出。往后咱们顾家原先怎么样，依旧怎么样吧。”

看到家里人如此听劝，顾锦年松了一口气，十分欣慰。

顾老太爷一声令下，几个得力老管家带着人马雷厉风行到处检阅，凡是有一点不合适的东西全都收缴了来，堆在大厅中央。

不查不知道，这一查，顾家人才意识到事情比他们想的更严重。

僭越的不仅仅是他们这些个做主子的，上行下效，许多稍微有些体面的下人房中，竟然也有了不合规制的东西！

看着堆积如山的“罪证”，顾老太爷他们后背发凉，眼睛发直，像是醉酒的人忽然被山风吹得清醒过来。

还好顾锦年来及时提醒他们，不然等哪天被有心之人告了，官差们进宅子搜检都不用费什么力气，三下两下便可把他们绑了丢到牢里去！

顾老太爷把所有人叫到院里，痛斥了他们将近半个时辰。

所有人都被暴怒的老太爷骂得抬不起头来，连连跪下磕头认错。

顾老太爷喘着气，恼怒道：“我也不好只骂你们的，都是我们这些做主子的没带好头，所以你们也跟着有样学样！从今儿起，所有人都给我警醒些，只要再看到这样不合规矩的事情，第一时间来对我说，重重有赏！那犯事儿的，重罚！屡教不改者，我不敢留，直接卖到牙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