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许老太太和白氏她们如何求情尖叫甚至参加,他都毫不动容,反而命令手下拦住她们不许乱动。
就在他打算用剑直接杀了这个儿子时,是白氏冒死冲出来挡了那一剑,利刃深深刺入了她的腹中,当场流了一大摊血,面如白纸昏厥过去。许玉芙吓傻了,反应过来后哭着大喊姨娘,求父亲开恩。
趁着许衍之愣神的空儿,许老太太连滚带爬跪在了许衍之面前,大哭着承诺自己再也不管儿孙的事,会亲自去向顾锦年道歉磕头,许衍之才长叹一声收了手。
这些事,都是春棠夏莲后来告诉顾锦年的。
当时她们都在场,听说老爷回来起初还很高兴,直到后来才发现不对,老爷是真的想杀人!
就连听到转述的顾锦年都觉得心惊肉跳,何况当时在场的人?
事后,许老太太果然跑去向顾锦年道歉,当着众人面说她是好儿媳,自己是个老糊涂,哭得死去活来。虽然没有磕头,也算是给足了脸面。
白氏和许玉芙收敛了许多,再也不敢出头挑事。
许仁德更是被这一顿打吓得几乎破了胆,看到父亲如同老鼠见了猫,即便没做什么事也几乎要尿出来,慌得面无人色。
即便他还是憎恨顾锦年,可再也不敢把这些流露在表面上,而是深深压抑在了心底,装出悔改的模样。
本来心如死灰想要和离的她,也正是因为许衍之为她这般撑腰出头,以为养子改过向善,再一次打消了这个念头,决心为了夫君在这个府里继续熬下去。
结合这辈子的回想,顾锦年才算真正明白,许衍之这个人有多虚伪可怕。
表面上看,他对她是十二分的好,比十分还多出二分,坚定不移站在她那边。
可实际上,在真正关键的时候,他选择了冷漠地袖手旁观!
比如孩子的事情,倘若他告诉许老太太,根本不是她不能生,也不是她阻止别的姬妾受宠,那么许老太太就不会那么恨她,把她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几乎磋磨了她一辈子。
明明不爱她,却非要装得那么爱她,让她为了他们在别的男人身下欢承时,内心煎熬检讨折磨,无数个夜晚痛苦流泪。只要他说出实情,她就能得到解脱和自我原谅,可他没有。
明明有能力手腕,却在那么多风口浪尖的时候藏拙,把一切重担压在她的身上,任由她一个弱女子在外面拼搏挣扎,只保护自己的女人孩子在后院安乐无忧……
还有太多太多,那些心酸血泪和针扎刀割的痛,即便是上辈子的事,顾锦年回忆起时依旧难受到差点窒息。
他什么都知道,也有挽回的能力,可他却始终不远不近看着,无辜而平静。
顾锦年无法原谅这样的他。
即便是前不久许衍之间接救了她一命,又对她加倍温柔缱绻,顾锦年也不过是表面上看似感动缓和而已。
她的心底依旧冰寒一片,冷硬无比,没有任何动摇。
不过是时候未到。
夜幕降临,外头的街道挂起了一盏又一盏的花灯,逐渐喧闹起来。
许多平日里不出现的临时小商贩也现身了,担子里挑着河灯会所需的各种零碎物件,比如河灯,面具,香烛等。
许源今儿回来得早一些,母子俩上了车,在随从家丁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去了预先说好的玉皇观。
这观不大,因位处偏僻且景致平平无奇,故而很少有人来这边做法事或游览上香,一年到头冷冷清清的。
顾锦年出手便是一百两银子,喜得这些人连夜清扫观内,把神像案桌擦洗得干干净净,一看到车队来便簇簇出来迎接。
母子俩在奴仆的搀扶下,先后下了车。
“源儿,你且随师父们一道去,有什么他们会教你。我在对过厢房中等你,待法事完了,我们娘儿俩一起回府。”
顾锦年对许源说这些话的时候,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紧张,矛盾,不安,还带着些报复的快意。
第八十三章 大总管姚洪
许源乖巧答应了。
目送着许源去前殿那边后,顾锦年特地挑了个离做法事地方远一些的单独厢房,说要自己在里头诵经祈福,除非自己走出来,其他人不要过来打扰。
引路的小道士不解她的选择,生怕得罪贵客,极力向她推荐另一间厢房:“太太,这厢房又小又潮,倒不如南边那个厢房,敞亮又透气,窗户外面就是花圃子。”
顾锦年笑:“罢了,我不爱闻那花的味道,横竖只是呆一会儿罢了,就这间吧。”
小道士只好答应,很快捧了茶水枣糕来敬献,春棠夏莲等人简单收拾过厢房后,顾锦年一人入内,她们和其他人在外看守。
关上门后,顾锦年在正房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等待楚君澜出现的期间,顾锦年观察着这厢房内的陈设与墙上书画,有些心不在焉。
她也说不清,此时的自己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心态。
更说不清,自己和楚君澜是一个怎样的关系。
有婚约,却无私情,有依靠和信任,却见不得光…
实在是太复杂,又因一时半会解不透,带着几分耐人琢磨的趣味。
明明是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利益合作,可为什么偶尔总会生出一些多余的枝蔓,又无心去修剪。仿佛两人都是在暗自旁观,想知道这出乎意料的斜枝,究竟会开出何等的花。
就在顾锦年胡思乱想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终于传来脚步声。
她慌忙起身回望,果然是楚君澜。
“你…你来了。”
顾锦年本想问他为何这样堂而皇之地从正门口来,会不会被其他人看到,可最终话语还是全部吞了下去。
上次他都能避开那么多人到房中探病,想必这样小事对他来说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