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年笑：“老太太办的丢人现眼的事，岂止这一件？辛苦你，还特地为了这个跑一趟。”

兰香连忙推辞，说自己不辛苦。说着，她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顾锦年：“太太，那宋姨娘在这边可安分？当初她来二房我就替太太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又闹得鸡飞狗跳的。”

顾锦年道：“说来奇怪，她在这边倒是省心，从来没给我添过什么乱子，你不说我差点没想起来这个人呢。”

兰香笑：“到底还是太太您福气大，再顽劣的到你身边也降服，换别人都做不到。”

顾锦年面对这恭维，只是笑笑，并没有信以为真。

她心里清楚，宋双儿在这边之所以不惹事，是因为她如今是半个主子。

做主子的，说话难听没什么，下人们也只能忍着。至于其他姨娘，等闲不碰面，宋双儿全部心神都放在了白氏身上，哪有空和其他人拌嘴。

每天有了出气筒，身边又都是笑脸，宋双儿的脾气竟然好了些，眉眼间都和顺了。

果然人的身份一高，就越容易遇到所谓好人，活得也越顺风顺水。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也要往上爬的原因吧。

第四十九章 流水花销

虽然许老太太赏赐的东西极为磕碜，可身为儿媳，出于礼节也得去荣华园一趟谢恩。正好顾锦年另有一步计划，索性一起办了。

她来到许老太太住处的时候，没想到大太太马氏也在。

看到顾锦年后，马氏尽力挤出讨好的笑，连忙给她让座：“弟妹快来这边，我和老太太刚刚还在夸你呢。这次真是难为你了，要不是你，大老爷这次可真是要吃大亏。”

顾锦年和她假客气了一番，谢过许老太太的赏后，在右手边的座位上坐了。

三人聊了一会儿天后，许老太太想起赵玉容收的那些东西和钱，气得牙痒痒。

“怪道别人都传这女人是个貔貅，只进不出的。不就是说几句好话？居然坑了咱们家那么多东西和钱，她也不怕撑死了！”

顾锦年给许老太太报了假账，明明只给了一千两的现银，她却说是三千两，为的就是接下来的计划。

听到婆婆抱怨，大太太马氏怕顾锦年多心翻脸，把好不容易说和的事情给搅黄了，赶紧圆场说好话。

“老太太，话不是这么说的。那老国公夫人倔得像头牛，求情也担着风险，说不定就引火上了自己身，一般的人给钱也不肯呢。不过三千两就保住了大老爷的前途和咱们府的前途，还有和他们府里的交情，怎么不划算？”

许老太太听大儿媳这么一说，心里算是舒服了不少，可还是止不住嘟嘟囔囔的：“过些时老大选官又要送一笔钱去，岂止是三千两？都六千两了。再加上那些好东西，为了这个孽障，家里破了小一万银子的财！”

大太太马氏慌忙表忠心：“大老爷昨儿夜里还和我说呢，这次选官的事都是托娘的恩情，往后一定改了旧日的坏毛病，加倍地孝敬您老人家，让您好好儿地享官家老太太的福！”

许老太太听得眉开眼笑：“好，好。不管怎么说，他有这个心，就行了。”

顾锦年在一旁冷眼旁观，直到这两个人唱戏得差不多了，才凉凉地开口打破这和谐温馨的气氛。

“老太太，说到大老爷选官，我正有要紧的话要对您说呢。”

“什么话？”许老太太心情很好，笑着问道。

“咱们府里的账上本就吃紧，再加上这次给那边府里送钱的事，已是透支了不少，铺子那边都关了门，做不成生意了。眼见着再过两个月还要给大老爷选官，除去买官的钱，还有到时候摆酒应酬，定轿子，打帽顶儿，打玉带，打点同僚上司，赏赐下人……可如今府里已经什么都拿不出，该如何是好？”

许老太太每听一项花销，眼皮子和心都是一跳，最后出了一背冷津津的汗！

她很想逃避或者反驳几句，可最终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她知道，顾锦年说的句句都是真的。

在大盛，若是靠自己能力当的官，不但不用出买官钱，一身穿戴，出行的行头都是现成的，由礼部那边统一发放，雇佣的人手俸禄也是由公中下发。。

可若是买的官，可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必须全部自掏腰包！

谁让你没有能力却有钱呢，现成送上来的肥羊，不宰你宰谁。

无论是绸缎与金银线做的官袍，宝石或珍珠做的帽顶，犀角或玉带，蓝色呢绒布与黄铜做成的轿子……全都价值不菲，没有个几千两很难做得体面周全。

身为官老爷，出去打光棍儿不太像样子吧？少说也要雇几十个人拿官幡，抬轿子，呵斥清道，这样才有个做官的气派和体统。

比起这些更可怕的是应酬交际。许衍业非科举出身，没有什么老师同门提携，更没有什么硬仗的背景，就只能大笔银子花出去讨好那些同僚或者顶头上司，不然就很有可能屁股都没坐稳，乌纱帽便丢了。

那些人的胃口哪个是小的？随随便便吃顿山珍海味宴席，听个小曲儿，那就是少说百两以上银子的花销了。

这些事，许老太太不是没有想到过，而是先前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那个时候顾锦年还在傻兮兮地做牛做马没有清醒过来，许府每个月的进账十分惊人，完全不用担心这个支出，随便哪里省下一项就出来了。

可现在……

大太太马氏也慌了，她也非常清楚里头的门道，知道顾锦年不是在危言耸听。

马氏求助地看向顾锦年，语气惊慌中带着恳求讨好：“好弟妹，你估摸着这些，一共要多少钱呢？”

顾锦年想了想，道：“把买官的钱也一并包算在里头的话，就算半年的花销，大概二三万两银子也就够了。”

这个数，吓得许老太太和大太太马氏几乎屏住了呼吸！

放过去，她们虽然没有赚钱的能力，但仰仗着顾锦年的经商手腕，是不把这种“小钱”放眼里的。

可现在她们俩挨过缺钱的毒打后，多少是有些认清现实了。

这个钱，许府是万万拿不出来的！

许老太太的脸又白转青，又有青转红，支支吾吾想说点什么又开不了口，只能盯着大太太马氏，逼她开口。

都到了这个份上，马氏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红着脸像蚊子一样出了声。

“那什么，好弟妹，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大房和三房的错，往日不该大手大脚，把府里的钱都花没了。往后我们一定痛改前非，这次，还请你帮帮我们……”

顾锦年似笑非笑：“怎么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