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年笑：“这么些好东西还是留着吧，往后送人不错。”

顾老太爷用力挥了一下手：“不相干！送人的东西我都留着了，等会还要带你去看呢。就这些小玩意，是给咱们自家的女儿媳妇们的，犯忌讳的东西不敢用，这些外头的东西还不能用吗？”

余氏笑：“你爹还记着上次的事呢！懊悔了几天，说难得做个皇商，好处没给自家女孩儿捞着，倒挨了一顿训斥。这什么皇商，也不见得有多大好处。”

顾锦年见爹娘都这么说，便毫不客气地挑了起来。

她把最好的那些都捧到一边，对两个嫂子说：“咱们仨分这些，都是里头最值钱的。剩下的给其他姐妹嫂子们，她们拿次一点的。”

两个嫂子笑得几乎打鸣：“多大人了，说话还这么直白，叫你外头那些姐妹嫂子们听了要吃味了。”

顾锦年理直气壮：“我爹天天把自己只有一个女儿放嘴上，也不怕府里的老姨太太们听着。外头的姐妹们要吃味早就吃得不耐烦了，哪里吃得到我这句话来。”

余氏哈哈大笑，顾老太爷哼了一声，没有辩驳。

虽然他庶出的子女有很多，姨太太们也都比较得人意，可在他看来真正的老婆儿女只有正房这一脉的。

其他那些，都是为了顾氏的血脉做的保障，也是候选和备用。

真心话虽然有些残酷，可他相比较起大部分老父亲，已经算是做得可以了。

庶出的儿女们他舍得给钱，出息的会给资源扶持，遇到不争气犯错的，也会命他们的娘去打一顿，拧回正道上。

除了几乎没时间亲自搭理他们，其他挑不出什么大错来。

老姨太太们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没有余氏的体面排场，私下其实过得也很舒服。

她们可以全心全意教养自己的儿女，安排做主孩子们的事情，也可以自己做生意筹划产业，老太爷夫妇并不会对她们指手画脚，掺和她们或者她们孩子的人生。

老爷太太不管她们，关起门来就是她们最大，拥有相当的自由和自主。

与其说是妾侍，她们更像是府里的高级管家或掌柜，有利益有尊严，与正房并不是争夺宠爱的关系，不会为了三瓜俩枣勾心斗角，而是合作共赢。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不仅余氏和这些老姨太太们的关系十分要好，顾家的嫡系和庶出之间关系非常融洽和睦，甚至远超一些普通人家的同胞兄弟姐妹。

分完了东西，余氏对女儿道：“横竖你那边府里又没什么要紧事，不如在家住两天。明儿我下帖子，把你那些兄弟姐妹都请来，分一分这些西洋东西。好些没见面的也顺道见个面，你说呢？”

第九十九章 乐极生悲

顾锦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答应了。

次日，顾锦年才醒，外头就吵吵嚷嚷起来。原来是几个性子泼辣又大大咧咧的姐妹听说她回来，带着孩子过来看她。

顾锦年忙换了衣服，到外厅里迎接她们。

这些姐妹嫁的都是殷实市井人家，不像高门大户里那样讲斯文规矩，一看到她来又笑又说的，几个人凑在一块，声音几乎把人的耳朵弄聋。还有个一见面就把孩子往她怀里递：“这是你年姨，上次见过一回的。”

春棠和夏莲慌忙叫了丫鬟过来帮忙引孩子，不让他们的口水全滴答在顾锦年的裙子上。那个小子太胖了，像个小秤砣，稍微一动弹就险些把顾锦年给弄仰倒过去。

虽然乱成一团糟，可顾锦年不但没有生气，心里反而很踏实。

她很喜欢这几个没什么心机的热情姐妹，每次和她们在一块儿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也融入到了那种烟火热闹气息中去，一些孤独和寂寥的情绪也不自觉的消散了。

“说起来真是笑人，我婆婆知道老太太今儿叫我回来喝酒，慌得一大早就起来烧汤叫车子，见我起晚了些就百般催，生怕我误了回娘家的时候，比她自个儿回娘家还急切。”三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笑得惊天动地。

“我家那个婆婆也是无事忙，每天掐着指头算咱们顾家的船何时靠岸，比自家店里的生意还要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咱们顾家人呢！”

“你们家婆婆也就罢了，我家公公那才叫看不得，他不好天天找我一个做儿媳的，只好让他儿子传话，问我们顾家这次出海赚了多少，能分我多少，天天啰嗦个不停。我当着两个老的面，拧着他儿子耳朵就是一顿骂：知道的是你家娶媳妇，不知道是还以为是嫁儿子呢。顾家赚多少钱，管你们屁事！”

这话一出，厅里笑做一堆，房顶几乎都叫给她们掀了。

这些姐妹们眉目间的神采飞扬，让顾锦年不禁羡慕了起来。

顾家只有她这么一个高嫁的女儿，其他姐妹都是要么门当户对，要么找了差一些的人家。

除了两个姐妹嫁了毫无根基的寒酸童生，其他姐妹夫们大多都是做生意的，在外头地位不高，家里也远远比不上顾家有钱。

顾老太爷对庶出的女儿们很不错，陪嫁给的多，有钱有地有铺子。逢年过节或者生意赚钱的时候，顾老太爷也会给钱或者东西，出手很大方。

所以，有家族撑腰的这些姐妹们，嫁了人后的日子过得很是舒心。

只要脑子不是特别不好的夫家，基本不会给她们脸色看，而是捧在手心里，家里有什么事情也都是她们说了算，夫妻间也很热乎。

再看着地上乱跑的几个小孩子，顾锦年一时间有些微微的恍惚。

倘若许家不是那有来头的官宦人家，而是普通的书香人家，她和许衍之估计这会儿孩子也会跑了吧。

毕竟他没问题，她也没问题，一个有俩孩子，一个曾经有过孩子。

若是老父亲知道许家的那些隐秘，以及她在许家的真实境地，会不会后悔不已，早知道不攀这门亲？

姐妹们正说的热闹，外头丫鬟来请，说是酒菜都备齐了，叫她们去园子里赴宴。

都是自家兄弟姐妹不是外人，也无需分席，全都坐在一起。

大家热热闹闹地划拳猜令，喝酒聊天，喧嚣无比。顾云柏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大家都迎上去叫他主事老爷，虽有半开玩笑半奉承的意思，可都还是打从心底为他高兴的。

顾老太爷喝了一口酒，看着这个和谐的情形，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酒菜吃得差不多了，顾老太爷清清嗓子，让众人安静，他有话要说。

这是今天的重头戏，所有人顿时来了精神，喝醉了的也不闹了，眼巴巴地等着父亲派分东西。

顾老太爷咳嗽两声，道：“此次船队出海，小赚了一笔，按照老规矩我的儿女们都有份，有事没来的我也给留着了。大家要记着，咱们顾家人最看重一个齐心，只有树干稳了，树枝树叶儿才能得着好，你们明不明白？”

所有儿女都齐声说明白了，余氏和老姨太太们捧着茶盏相视而笑。

顾老太爷一声令下，小厮们当场搬了好些大箱子进来，打开后那些外头的子女们都是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