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点点头,张鸢松了口气接着问“那咱们何时动身?”靖王看着她带着着急的脸庞轻声说“是本王要去,你得留下” 张鸢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为何?”靖王自己的神色已经平静了不少出言解释“想想已经走了,本王说服了陛下准我去北境,只是消息不宜声张,你得留下为本王遮掩”

张鸢一时接受不了,她很慌,很担心在北境没了消息的儿子。她这一下午忙忙碌碌不住的对自己说林钰宁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他或是被困在了某处,正等着援救。她知道自己去了帮不上忙,可她还是想去,想第一时间去见到自己的孩子。

靖王叹了口气,有些迟疑地握住她的手“本王走后,你看顾好府里,两个孩子都会好好的回来的,莫要轻信旁人”张鸢吸了吸鼻子,反握住他的手“我不想知道这些”靖王有些难过的看着她沾了泪水的娇颜半响后说“陪本王躺一躺吧”

张鸢为他脱了外衫,扶着他躺下,自己合衣躺在他的身侧,在靖王即将沉睡之际张鸢轻声问“真的不能让我同去吗”靖王轻声的嗯了一下,张鸢双目无神地盯着床账上的如意云纹说“那我就在府里等你们回来,你们可一定要都回来”

靖王心里一阵酸涩很想问问她,你是不是也像盼着两个孩子回来一样盼着我平安归来,嘴巴张了好几下,都无法问出口。靖王有些难过的想,此时她若是愿意哄哄自己就好了,她当初并未毒死自己,想来对自己是有些情意的,如今为何就不愿说一句盼夫君平安归来呢。

满心都是生死不明的林钰宁的张鸢哪有心思去关注他,睡梦里都在想着林钰宁,一会儿孩子重伤浑身狼狈,一会儿是两个孩子结伴进门高兴的说我们回来了,张鸢就这样悲喜交加心绪不平的做了一夜的梦。

靖王一有动静张鸢立刻就醒了,看看天色声音沙哑地问“可是要动身了?”靖王点点头张鸢跟着起身服侍他更衣洗漱,最后为他穿上了黑色的大氅。沉默的送靖王出门,看着靖王的马车消失在夜色里,她才浑身低落的回了天章院。

除了皇帝无人知道还未病愈的靖王趁着夜色离了都城,主将失踪的消息,皇帝瞒的紧,许多人并不知道。只知道靖王府似乎是闭门谢客了,都在猜测靖王是不是命不久矣。听到风言风语的皇帝气的在御书房摔折子,这些人就没一个盼着他弟弟好的。

说起来皇帝对靖王真是感情复杂,靖王正值壮年大权在握时,他对人心生忌惮,甚至想过如何收回北境军权。可真见比自己小的靖王缠绵病榻,最不高兴的也是他,如今见靖王为了大局拖着病体赶去北境,都城这些人还在风言风语,皇帝真是有气没处发,只能变着法的往靖王府送赏赐。

在张鸢的提心吊胆夜不能寐下,林想想和靖王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下,失了消息已经大半个月的林钰宁刚刚结束了一场恶战,随手抹去脸上的血迹,朗声吩咐就地扎营。跟在他身边的几位将领将他围坐起来语带兴奋的说“将军真是上天眷顾,阴差阳错之间竟找到了柔然的老巢,哈哈哈,前面的柔然军还不知道他们的首领已经命丧黄泉了吧”

旁边的人连声附和“若不是将军英勇过人当众斩下柔然首领的头颅,兄弟们怕是要恶战一场才能险胜”林钰宁笑了一下,打断了他们的吹捧。拿着从柔然首领帐篷里搜出来的地图与众将商议了起来,柔然王虽死,可这仗还是得继续打下去,他们也该回城了。

想起回城林钰宁就眼神幽暗,他迷路一事怕是其中另有旁的人的手笔,险些带着两千兵将去送死一事,林钰宁如何能忍,自然是要人付出代价的。

林钰宁本来带兵只为突袭,探一探柔然的底细,错就错在了地图上,有人蓄意想将他们引往死路,但不巧林钰宁出城后起了大雾。他们是在雾气退散后才发现自己迷失了方向的,顺着地图找了地标却发现根本对不上,林钰宁这才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他身边的平安很自责,觉得是自己的疏忽让人钻了空子。

林钰宁不以为意的扔了手里的地图说“呵,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这事儿只有几个跟着林钰宁的将军知道,为了不使军心涣散,他们还得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林钰宁晚上看了天上的星子,亲自定下了行军的方向,赶了五日的路竟摸到了柔然人的老巢,一众人信誓旦旦磨拳擦掌想立即大战一场,他们的干粮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再没有补给真的要走入绝路了。

而那埋伏林钰宁一行的柔然人左等右等的等不到人,还在不住地暗骂给他们消息的人,军营里几位将军慌得不行,林钰宁若是出了差错,他们这些老下属如何给靖王交代。倒是有一人眼中带狠的说“战场凶险,本就意外丛生,咱们现在该是集结兵力全力应战为世子报仇才是”

他这句义愤填膺地话,让几个老油子心里起了疑,无它,林钰宁此次带兵出去只是悄无声息的,怎么就报仇了?柔然人若是伤了抓了靖王世子,陛下亲封的骠骑大将军怎么的也得有消息传出。所有很多人其实心里是抱着希望的,瞒了十日实在瞒不住了,才往都城递了消息。

此时林钰宁正带着他的兵将俘虏战利品往城中赶,正在攻城的柔然人后方遭受了袭击,赤红色的军旗上貔貅昂首怒吼,城楼上的兵士看到满脸激动“将军回来了,世子回来了,快,向中军大帐通传”

几位眉头紧皱的将军正在大吵,吴玮之面无表情的一一扫过,此时突然的通传,谁都坐不住了,有人问“这都近一个月了,会不会有诈?”那传令的小兵出言反驳“整个北境能用的上赤色貔貅军旗的只有骠骑将军,如此眼力属下们还是有的”

那人看着同僚们都面带怀疑的看着自己,赶紧解释“大战在即,还是谨慎些好”几位将军上了城楼拿着千里眼往外看。监军的吴玮之看着风中昂扬的貔貅军旗,挥手让人将那位不对劲的将军绑了起来,那人还不服不住的强辩“姓吴的你什么意思,你可别忘了,这是北境”

吴玮之一点也不在意的说“本将军奉皇明监军,有先斩后奏之权,世子即将回城,将军的若有委屈自然可去世子跟前告状,来人,将宋将军压下去”城楼上的将军注意到这番动静,但无人出声制止,宋将军近来确实不对劲。

此时有人一脸喜意的惊呼“是将军,没错是将军”众人更无暇关注宋将军了,七嘴八舌的问“当真,可看清楚了?”话虽如此已经下令全力迎战。那人一脸兴奋的说“错不了,跟在将军身边那小子方才一闪而过,虽然一脸的血迹,但错不了”

前后夹击之下攻城的柔然人并未坚持多久就被歼灭,只剩下一小股败兵零散逃去,看着林钰宁带着兵马进城,众人脸色俱是喜气。有位和靖王同龄的将军拍着林钰宁的肩膀不住地感慨“好小子,没给王爷丢人,来人快给王爷传信”

一旁人赶紧拉住他“老朱,不得对世子无礼”那人不在意的挥开拉着自己的人“叫什么世子,战场上只有将军”林钰宁笑笑未说话,被人簇拥着去了大帐,等他们看到林钰宁的亲兵呈上来的柔然首领的头颅,更兴奋了。

步花影带着徒弟们安顿了受伤的兵士,有些担心的提着药箱到大帐跟前求见,听到通报后林钰宁还未说话,吴玮之就起身了,亲自迎了步花影进来,林钰宁看着步花影一脸担心笑了笑说“花姨我无事,都是些小伤”

话虽如此还是老实伸了手递给步花影,步花影诊完脉给他留下了药方交给平安自己就准备退下了。还是林钰宁出言留住她,要她给平安夜瞧瞧,旁的人都已经下去休整了,只有他们两个被几位将军拦在帐里问这一路的军情。

第一百八十章 都城来的小白脸可真是婆婆妈妈

吴玮之看了一眼两个不大的少年眼下一片青黑,出言劝满身兴奋的几位将军“诸位不如放林将军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议也来得及”林钰宁和平安这才回了自己的帐篷里。看着吴玮之亦步亦趋的跟在步花影身边一起往外走,几位年过半百的将军的挤眉弄眼的问“这吴监军什么情况?看上咱们步大夫了?”

有人摇摇头说“吴监军不是有妻室吗?如此作态是想逼人做他的妾室?”“可真是不要脸啊”“步大夫别被他那小白脸的样子给骗了”军中大老粗的嗓门就算是压低了也低不了多少,听的跟在步花影身后的吴玮之额上青筋直跳,很想冲过去对他们大喊“那是我的夫人,我的发妻”

可惜步花影并不这么想,她觉得两人早已没了联系,不愿与他多有接触。听到后面的动静加快了脚步往外走,心里想着张鸢该是担惊受怕了许久,她得赶紧去给人写信报平安,见她如此紧跟在她身后的吴玮之深深地叹了口气。

吴玮之不由得想起自己初来北境在靖王府见到步花影那日的情形,黑了许多瘦弱女子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时,一向镇定的吴玮之失态之下打翻了茶盏。心里砰砰跳个不停,抬脚就要去拽步花影的手,他不会认错的。

林钰宁挡在了他跟前,要他自重,不得唐突步大夫。吴玮之这哪能接受“世子,你让开,这不是什么步大夫,是我威远将军府的少夫人。”林钰宁小山一样的挡在步花影跟前“吴监军的夫人还在都城教养子嗣,这是我靖王府的步大夫,本世子的姨母,还望吴监军自重”

林钰宁是故意要这两人见到的,大战一触即发,他后面不会再有空闲去关注着这两人。问了步花影的意思后,索性让两人见一面,让吴玮之知道这是靖王府的人,不敢再如以往那般对着步花影放肆。

此时听着林钰宁豪不留情的话语,吴玮之有些慌乱地朝着步花影喊“苁蓉,苁蓉,我是京墨啊,我是你夫君啊”林钰宁不明白他这般作态是为何,欲让人请他下去。他身后的步花影听到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有些恍惚,回过神后对着吴玮之说“大人认错人了,这里没有什么苁蓉”

说完就转身离去了,留下吴玮之在后面急得跳脚,却拿挡在他跟前的林钰宁毫无办法,不仅如此,在吴玮之私底下寻摸着要去找人时,林钰宁带着他进了军营,看着吴玮之一脸的气急败坏,林钰宁面不改色的说“将军乃监军,理应住在军中时时留意军情,怎好独自留在王府清闲,快快收拾与我出发吧”

气的吴玮之咬牙切齿,心想这臭小子真会气人,若不是,若不是,靖王妃是救了苁蓉的恩人,他定要这混小子好看。说起来吴玮之就有些挫败,他只是出门办了趟差,回来妻子就没了,家中与他说是七夕游河那日跌入了河里,待寻上来已经不行了。

陪着苁蓉出去的那几位吴家女眷跪在吴玮之跟前痛哭流涕,吴父吴母又在旁相劝,吴玮之又不能真的要人去偿命。去看了泡的面目全非的遗体就昏厥了过去,其实他若是冷静些就能发现那根本不是他的夫人。

奈何他过于相信家里人,又悲痛交加就这么的被糊弄了,直到来了北境才觉得当年的事情怕是另有隐情。可惜啊他有妻有子,步花影不愿再与他有任何的瓜葛。

这几日吴玮之一点也没闲着,不住的打听步花影的往事,步花影的事迹北境人人都知道,林钰宁又不瞒着他,吴玮之自然是打听的一清二楚。知道了她是跟着逃难的人来的北境,被地皮无赖欺负时是出门上香的张鸢把人给救回了靖王府,此后就一直住在了府里。

吴玮之看林钰宁平日里叫步花影花姨就知道她与如今的靖王妃怕是关系密切,不然靖王世子也犯不着因为她来找自己的不痛快。吴玮之自认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因此虽然林钰宁动不动就拿军中事务绊着他,他也丝毫不敢有怨言。

靖王府的人看他看的严,步花影又忙的很,他见不到人就找去了步花影的医馆,步花影那会儿正在看囤积的药材哪有空理他。吴玮之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的时候,靖王府的管家来了,他是来与步花影商议跟去军营小大夫的事的。

这几年但凡有战事步花影都是会带着小徒弟们去军中的,相关的事宜都是管家在安排,管家见了吴玮之还在纠缠人,笑着请了吴玮之回府。姿态恭敬地说“不知可是步大夫惹了监军不喜,老奴代王爷和王妃向监军赔罪,还望监军不要迁怒于步大夫,我家王妃和步大夫情同姐妹,若是监军心中有怨,老奴这就传信回都城,想必王爷与王妃定会携礼登门致歉”

一番话说的吴玮之脸上青白一片,他就不信靖王府的管家不知道他嘴里步大夫是什么身份,这是在拿靖王压他呢,还要提及吴府,可不是往他心上捅刀子。吴玮之心里有气看着管家那讨巧的笑也发不出来,在心里劝自己这人看起来对苁蓉很看重,不要与他一般计较。

吴玮之就当听不懂管家的话,准备隔日再去步花影的医馆,但事与愿违,林钰宁当晚回了府中,请他去军中。吴玮之心下更闷了,他往日里也是个霸道的性子,要不然当年也不会以权势相压,强娶救命恩人。⑨⒉⒋①′⒌⑦∠⒍⑸⑷q?un∧内点∠文催?更

他不想再次以权势逼人吗,他想,可惜这是北境别说吴府了,就是他这个监军真的惹了林钰宁被一刀砍了,传回都城的战报也只会是监军以身护城不幸丧命了。皇帝连深究都不会深究,知道了实情,林钰宁也会毫发无伤,最多一顿私底下的训斥,连闹上朝堂的机会都没有。

林家人最是护短,如今步花影被靖王府护入羽下,他再以强权相压可就是闹笑话了。这道理吴玮之心知肚明,因此痛快的随着林钰宁进了军营。此举倒是让林钰宁对他另眼相看了,他还以为这人死皮赖脸的不准备走呢,他哪知道吴玮之已经在心里想着此战结束就回都城请命来北境守边。

吴玮之很快就忙了起来,靖王军中并不像旁的军里一样对监军避讳至极,生怕人插手战事,他们不仅大小事请他相商还时不时就邀他上城门观战。

靖王治军极严,并不因为主将不在,少主年轻就出乱子,一切都有条不紊,实在是没有吴玮之可以插手的地方。吴玮之甚至在心里佩服卧病在床的靖王,靖王此人虽说对着他那前世子护短护的令人不齿,但实在是个好将领,麾下的将军每每提起靖王具是与有荣焉豪情万丈。

吴玮之心想皇帝的主意怕是打错了,天下的武将没有能抵挡住靖王这样的将领的,这也是朝中派了一次又一次将领来北境具被收服,一心跟着靖王卖命的原因。吴玮之自己都有些心神荡漾,遗憾自己不曾随从年轻时的靖王纵马沙场,怎得就在都城蹉跎了半生。

尤其是想到自己那年奉皇命前来北境探望受伤的靖王,若是自己留的久一点是不是就能发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就和自己隔了一个花园,吴玮之每每想到就悔的头疼欲裂,恨不得以头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