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说一百遍我爱你也抵不了一次逃避的伤害。

沈淮序站得有点累了,他往后退了一步,不到一步, 半个脚掌的距离,乔澜却被猛地惊醒, 他像只恐惧的兔子,倏忽砸上身后的门,把齐礼宁隔绝在里面。

随即他抓住了沈淮序的手臂,哀求着说:“不要走,你不要这样。”

沈淮序也瞪大了眼睛,他很惊讶在这心碎的短暂一瞬,自己的脑袋还没有变成一团浆糊,竟然可以顺畅地思考你这么爱他,他也等同的爱你吗?

虽然爱不该用付出或者牺牲的多少来衡量,毕竟这不是数学等式,两项合并归零就可以证明题目成立了。但如果人为的把两个人的付出比重放在天平的两端,沈淮序放弃毕业继续深造的象牙塔,决心为了乔澜陷入沈家的权力漩涡中;而乔澜为了他放弃出国和家人团聚,放弃国外一片坦途,留在国内卷研究生。

沈淮序为了乔澜,竞赛明明可以去更好的大学,但留在了本地;乔澜为了沈淮序,最后一年玩命的学习,瘦得养了很久都没养回来。

沈淮序为了乔澜,一次次突破怯懦;乔澜为了沈淮序,即使被拒绝也坚定选择。

沈淮序慢吞吞地伸手,握住了乔澜轻微颤抖的手臂。一开始只是嘘嘘握着,慢慢收紧手指,最后他用了很大力气,力气大到想要把乔澜的骨骼和他的嵌在一起。

他轻声说:“我没有走,我不会自己走。”

乔澜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但他的神情却松了口气,似乎刚刚放下心来。脚上还穿着在家的拖鞋,松垮的背心挂在他身上,另一只手里抱着欢喜,此时正趴在他胸口上,吓得发抖,一人一狗看起来都有些狼狈。乔澜扭头看了眼门上的猫眼,不放心地拉拉沈淮序:“我们走吧。”

“去哪里?”

“我不想被她看,”乔澜嗡声说,“她现在肯定在门铃那里监视我们。”

“那就走吧。正好,我带你去拿蛋糕。”

一直走到楼下,乔澜都紧紧握着沈淮序的手。出了楼栋门,外面遛狗的人影一闪而过,他才像被惊到了一样,下意识地瞥了眼沈淮序的侧脸,犹豫着松开了他的手。

但他还没完全放开,就被沈淮序重新抓住了:“牵着。”

“……你又不害怕了,”乔澜笑了下,抽抽鼻子,“沈淮序,你要是能一直牵着我就好了,不要因为是我生日,为了哄我才这样。”

沈淮序反手抹了一把他脸上的水珠,松开他随手扎的丸子头,乔澜的发丝散开来,随着微风飘到他脸上:“我哄你什么?你就对我这么不放心?都不敢硬气地跟阿姨说我就是爱你。”

乔澜小声给自己辩解:“我说了……”

“是吗,”沈淮序把他的头发从欢喜嘴里拯救出来,给他扎了个板正的马尾,“不哭了,拿完蛋糕去找江岸?”

“不,”乔澜坚决地摇摇头,“今天我只想跟你一起过。”

沈淮序看着他,没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点点头。他们先去淮海路上拿了蛋糕,然后绕路去了翠湖湾。

这房子最近都是李满在住,现下他去上学了,里面正好没人。刚一进门,沈淮序就被乔澜拦腰抱住了,他把脸埋在沈淮序的脖颈里,额头紧紧贴着他的动脉,沈淮序甚至能感受到他额间冒出来的汗珠。

沈淮序问:“怎么了?”

乔澜的嘴黏在他的皮肤上:“想抱。”

“那就抱着吧。”沈淮序感觉心变成一张纸,被他两个字揉成一团,酸的难受。大手揽上他的脊背,像树干载着树袋熊一样,让乔澜踩在他的脚面上,带着他开了空调,把蛋糕放进冰箱,煮了碗面。

期间他在衣柜里翻到自己的一件卫衣,让乔澜穿上,把欢喜放到卫衣帽子里。一家三口坐到饭桌前,沈淮序正翻搅着长寿面,让它散热,就听乔澜一边发愣一边说:“沈淮序,我们租个房子,一起住吧。”

沈淮序手一顿:“可以,明天我去找。”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宝贝儿,”沈淮序没有抬头,漫不经心地说,“我不需要你的理由,你想要,所以我给你……”

乔澜看着他,手指无意识地揉着欢喜的肚子,小狗被他揉舒服了,哼哼唧唧的睡着了。

“乔乔,”沈淮序摸了一下他的头发,一字一句地问,“你相信我吗?”

相信什么呢?相信我会坚定的爱你吗?相信我会给你好的生活吗?

“当然。”

“那就吃吧,”沈淮序把碗推给他,“吃完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虽然这么说,但无论乔澜怎么问,都没有透露到底要去哪里。从翠湖湾出来,他们坐3号线地铁一直到杏山子,绕过新都广场上正在搞活动的新百伦专柜,挤过排队的人群,来到后面的小路上。

乔澜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他跟在沈淮序身侧,指了指对面那条街:“那里!你第一次打架的地方。”

“嗯,”沈淮序拉着他避开前方爆米花摊位,“快到了。”

他又一次带着乔澜走进第一面甩掉他和江岸的贫民窟。

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每天都有新的建筑拔地而起,但这片居民区像是被按下了时间暂停键,几十年如此。

街边堆放的废品换了一茬又一茬,但还是高高地垒在那里。露天的垃圾堆也没有人收拾,在阳光的暴晒下形成一滩恶臭的黑水涡。

“小心。”沈淮序攥住乔澜的手。这里家家户户都关着窗户,没有人看他们。

“……这地方还是这样,”乔澜低声说,“那里,你还记得吗?你站在垃圾堆后面冲我挑衅……最后还不是被我逮到了。”

“我当时是故意带你来这儿的,”沈淮序看了眼前方的岔路口,闷头继续往前走,“想吓跑你。”

乔澜有些得意:“我胆子有那么小?”

“但是……”沈淮序语气无奈,“后来我很后悔,生怕你想起来,问我为什么会对这里熟悉。”

乔澜一愣,茫然地看着他。

“我设想过,如果你问我,外婆家拆迁的房子也不在这边,我却对这儿了如指掌,是因为什么,我该怎么回答。想过很多次,都没想出个答案。好在你没问过。”

“沈淮序”乔澜皱起眉毛。

“乔乔,你没想过吗?”沈淮序捂着他的鼻子,带着他跨过一处垃圾堆,在一间挂着白布的屋子前停下脚步,“江岸第一眼就问我,在哪学的打架,你从没怀疑过吗?”

“……你到底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