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澜又说:“你当时说,‘如果被别人抢了先,我会嫉妒地发大疯!’”
“那时候是那时候,”沈淮序忽然动作,掀开腿上的小毯子扔到乔澜刚刚被打湿的手上,“几年了?我不会变吗?我就贱到非你不可的程度吗?我都逃得这么彻底了,乔澜还有什么值得你不死心的?”
乔澜无意识地哆嗦起来,好在他的手被毯子盖住,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受够了你的控制欲,你笃定我一定爱你的样子。好,我承认早上见到你的时候不该叫住你,我跟你道歉行吗?”他的语气逐渐气急败坏起来,声音也大了,“我不想让你可怜我就这么难吗?你就非要上杆子来让我难堪?”
“……我让你难堪?”
“我这个样子!我少了条腿!”沈淮序把自己的腿拍得“啪啪”作响,他忽然前倾,攥住了乔澜的手腕,态度诚恳起来,“你看我,我是个废人了,从我这里你得不得任何利益了,你放过我吧,好吗?”
他的手指冰凉,带着粗糙的痕迹,掌心贴着乔澜的动脉,两颗心脏不合时宜地在皮肤下一起鼓动。一开始杂乱不堪,逐渐变得同频相振。
乔澜张了张嘴,好半天没能说出话,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袖子都快干了,他才艰涩地说:“好,如果……”
但他还没说完,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江岸在外面问:“乔乔?你在里面吗?”
沈淮序猛地缩回手,乔澜被他握过的手腕上还带他手心湿漉漉的触感。乍一抽走,带的乔澜整个人都空了。
长时间没有人回答,江岸又敲了敲门,疑惑地抬高声音:“老沈?唉?刚才明明有声音的啊?”
乔澜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把毯子放到水盆边,揉了把脸才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门口的江岸刚要转身再去找找,他怀里抱着一只一个月大点的小拉布拉多,正耷拉着眼皮吮吸他的衣领。
乔澜问:“怎么这么快?”
“钱到位了什么不行?”江岸说着就要往房间内挤,“老沈在里面吗?你俩吵吵啥呢?”
乔澜错开一步让他进来:“没吵。”
江岸越过乔澜,超着小拉布拉多的咯吱窝把它抱了起来,举到沈淮序面前,献宝似的说:“看看这是什么。”
沈淮序侧着身子往后让了一下,躲开要舔他脸的小狗,语气很冷淡:“弄远点。”
“不喜欢?这只挺漂亮的啊,”江岸又递给乔澜,“乔乔喜欢吗?”
“喜欢,”乔澜接过小狗,抱在怀里挠了挠它的下巴,“还挺重。”
江岸走到旁边坐下:“一窝小狗,就它性格最好,吃了睡睡了吃,被人家咬屁股都不生气。”
乔澜半抬起胳膊,正对着小狗肉嘟嘟的脸,轻轻笑了:“这都要睡着了。”
“奶狗觉多,”江岸瞄了眼桌子上的汤碗,扭头看向沈淮序,“起个名字就算一家人了啊,老沈?”
沈淮序像没听见似的,看都没看小狗一眼,是个很明显的抵触姿势。
乔澜也没打算往他跟前凑,沈淮序刚才等于是和他撕破脸了,什么难听的话都敢说,欠整治。
乔澜坐到江岸身边,无视了他的眼色,很自然地接话说:“我听说宠物有了姓,下辈子就能投胎成人,有这种说法吗?”
“真巧了,前两天我找的那个日本小野模,叫什么来着,”江岸一拍手,“她还真说过这个,好好的床不上,非拉着我看了三小时她养的猫,问题是哥听她说话要开翻译器啊,这他妈的还要现场下翻译软件!”
“得了,”乔澜无奈地说,“你就不能正经点。”
“正经正经,”江岸头摇得像拨浪鼓,“姓什么这不是无所谓吗,跟谁姓都是一家人……”
乔澜打断他:“跟我姓,叫乔平安,希望它平平安安的,没病没灾。家人在精不在多,我和它两个正好。”
“啊什……么意思?”江岸无措地跟着乔澜站起来,刚才他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被乔澜一句话打回谷底,甚至比他进来的时候还要冰冷。
乔澜说完转身就要走,沈淮序忽然转动轮椅面向他:“如果什么?你说完。”
乔澜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走。
沈淮序咬着牙喊:“乔澜!”
“你没有必要听了,”乔澜背对着他,“我会如你所愿。”他顿了一秒,果然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恶气,“沈淮序,你不是胆小鬼,你只是个懦夫而已,你根本不配得到爱。”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沈淮序的卧室,狠狠砸上了门。平安被他捂着耳朵,在他怀里睡得嘤咛一声,继续窝着了。
乔澜抱着它蹲在门口,脸埋在它的脊背上,闻着奶香味道的小狗,不自觉眼眶都湿了。
他以多么尖锐的刀刺向沈淮序,反作用下同样会承受多大的痛苦。
他怎么会不爱沈淮序呢,沈淮序又怎么敢不爱他呢?
过了大概五分钟,乔澜缓过神,下楼给平安冲了羊奶粉,江岸也很快下来了,他堵在厨房门口,面露担忧:“你要把他气死了。”
乔澜看着平安喝奶没抬头:“他先气我的。”
“他说什么了?”
乔澜不语,玩了一会平安的小耳朵,忽然答非所问:“你说,他这两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江岸抱起手臂:“不吃饭不睡觉,想当神仙呗。”
乔澜勾起嘴角:“你真会给他脸上贴金。”他示意江岸靠近一点:“他求我放过他。”
江岸问:“……那你怎么说?”
“当然同意了。”
江岸皱起眉,抬手搂住乔澜的肩:“真完了?”
“怎么可能?”乔澜几乎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平安嘬奶的声音都比他说话声大:“他欠我的不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