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1 / 1)

待顾玲珑走后?,贺问?寻走进房内,室内的药味还?久久弥漫不散,窗户只开了一个小口,用以透气。

谢离愁正伺候着温明珠穿上?道袍。他将外袍盖住的乌发理出,从怀中拿出一把玉梳将温明珠凌乱的发丝缓缓梳理平顺,将衣领捋平。

温明珠扭头看向贺问?寻,嘴角噙笑?,伸手?,“兰舟,快来?为父身边。”

贺问?寻细细地打量温明珠。虽双颊依旧苍白,但双眸明亮有神,原先压在他身上?的一股很沉的病郁气消散了大半。就连此刻朝她伸出的手?,也比之前都刚劲有力不少?。

不愧是在原书中有 “妙手?神医” 之称,顾师姐一出手?果然就是非同一般。贺问?寻心想。

贺问?寻走过去?,握住温明珠的手?,其指骨清瘦,指腹温热,原先的寒凉之气已散透。那个病弱、不堪一击的温明珠已经逝去?了,即使是着一身朴素的灰青色道袍,也无法掩盖他身上?的那股清姿卓绝之韵。

谢离愁默不作?声地退出去?。

温明珠柔软的手?掌覆在贺问?寻的手?背上?,问?:“那本《迢月心经》你如今练到第几重了? ”

贺问?寻道:“母亲留给我的那本心经,我目前还?停留在第七层踏月寻芳,不知何?时能突破练到第九层江月映辉。”

温明珠道:“练功一事,成在机遇,切不可急功近利,那便会?有堕入走火入魔之危。你不过十九岁,便练到第七层,如今这般卓越不凡,我很开心。”默了默,他又轻声道:“妻主也会?很开心的。”

贺问?寻道:“若是母亲知道,我会?用这心经每日助爹爹打坐练功,她会?更开心。”

一晃九日过去?,一个头戴白色帷帽的男子从院中走出,其步履沉稳,腰腹挺直,光是闻呼吸之意甚是觉得均匀有力。

温明珠走向贺问?寻,张开双臂抱住她。凉风带起他的帷幔,贺问?寻只觉眼前白蒙蒙一片,耳边是父亲的清润声音:“这几日的练功打坐,已让我非从前之态。”

他偏过头,隔着帷幔亲昵地贴了贴贺问?寻的脸颊,手?扣紧了她的肩胛处:“然,温明诲此人狡诈非常,你需得注意。她从我这里抢走了很多东西,其中有……我为妻主所画的肖像,还?有很多很多,我需要回去?找到它们。你离家的时候很小,应当不记得她是何?模样了吧。”

贺问?寻温声道:“父亲此次回去?,多加小心。母亲的样子,到时候等真正的阖家团圆之时,父亲再描绘给我看就好?了。”

温明珠松开贺问?寻,又抬起手?,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强忍内心的不舍,转身离去?。

谢离愁跟在温明珠身后?,途径贺问?寻时,俯身一礼,轻轻道一声“保重”,便快步跟上?。

温明诲站在阶梯山路的最下方,她沉默不言地看着温明珠,谢离愁一同上?了马车。忽然,她察觉到有一道极为强烈的、充满敌意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她,仿佛要将她的太阳穴灼烧出一个洞来?。

她偏过头去?看,却只能看到在微微晃动的树枝,连带着上?面摇摇欲坠的叶子也一并摇曳着。

第51章 断绝关系

是夜。

当剪烛刀向下一压, 屋内的最后一丝烛火熄灭时,一片宁静。伴随着袅袅银铃声,谢离愁从里头而出, 将门阖上,对守在门两侧的侍从道:“温哥哥已歇下,无事不得喧哗。”

“是。”

谢离愁离开此处,照旧走在一条僻静小道上, 蓦地只闻锐响四声, 四支箭矢分别?从不同的方位破空而来。

他脊背生寒,靠着本能地一个?当空鹞子翻身,躲过这四支箭矢。但紧接着又是数十支利箭, 谢离愁避而不及,有一支擦着他的纤弱脖颈处,一道锋利的血痕陡然而现, 血液向外渗出。

五个?黑衣人立在墨色当中,将谢离愁包围了起来。他并未随身携带任何武器,赤手空拳难敌五个?魁梧娘子的攻势。

一掌击中谢离愁的脊背薄弱处,他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洒在地上。旋即,他被人反手擒住,按在地上。

谢离愁抬首,借着薄弱月光, 墨瞳死死盯着从暗处走来的那个?人。

天青阁断无可?能有外来刺客偷袭,除非是此人默许。

那人蹲了下来,腰间宫绦垂在地上。她伸出手, 虎口大力?地钳住谢离愁的下颔,指尖泛白?用力?地掐着他。

她面带笑意, 但在这阴寒月光的映照下,阴森得像只恶鬼,“贱人,我顾念你父亲,留你在明珠身边照顾,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联合着她人来蒙我。对我使计谋,你真的太自以为是了。”

那人用力?一甩,谢离愁重?重?砸向地面,鬓角在地上狠狠摩擦,留下一道鲜红血痕。

谢离愁双手无法动弹,脸贴着冰凉的地面,口中呼出的气在此刻化作茫茫白?雾,声音嘶哑,语调断断续续:“温…明…诲,你一定?不得善终。”

温明诲负手而立,“将他带下去,关起来。”

一个?黑衣人得令,一手将谢离愁提起来,箍住他的腰,一手死死地捂住他的嘴,将他往暗夜里拖去。

温明诲看着那踉跄的背影,嘴里低语咀嚼着:“不得善终?”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手指间染上了刚刚谢离愁嘴角流下的殷红之血,眼前黑影一闪而过之下,恍然觉得两只手的整个?手掌都沾满了鲜血,再定?睛一看,只是指间有点点血迹。

温明诲抬头看向那弯明月,道:“不论是谁,百年之后,皆是一抔黄土,我不在乎身后名,我只要得偿所望。善终不善终,又有何妨?”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待看到这座熟悉的院落才停下,眸光掠过靠在门框上,那两个?闭眸,身上盖着一张素色毯子睡觉的侍从们。

感受到有人的目光在身上打?量着,一个?侍从猛地从梦中惊醒,看见温明诲正站在前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两。侍从赶紧起身,双膝跪地磕头,哆哆嗦嗦:“不知?阁主此时来此地是为何?刚刚谢公子已离去……”

温明诲温和地打?断他,“不要再说什?么谢公子了,以后谢离愁不会再来此地,你们也不许在明珠身前提起他,知?道吗?”

“……知?道了。”

侍从将头埋在地上,夜晚的寒意一阵又一阵地从地面向上,贴着他的膝盖侵袭。不知?道跪了多久,直到膝盖发麻,身体发僵,等他抬头时,眼前已无一人。

月落日?升,天空逐渐翻起鱼肚白?,一抹日?光溜了进来。

一只玉手将帷幔撩起,挂在两侧的银钩上。

裴玉清垂眸看着裹在被子里隆起来的一团,伸出食指往上面戳了戳,紧接着,一颗脑袋就从里头冒了出来。

贺问寻眼未睁,呓语不清:“这才是深秋,我为何觉得有些冷呢?”手一伸,将裴玉清利索地拉倒在床榻上,被子一裹,将两人蒙住。

“好裴郎,让我摸一下,取取暖。”

她的手就像一条滑溜溜的蛇,轻盈地顺着裴玉清宽大的袖子爬了进去,肆意地摸着他的玉臂。她的腿压着他的小腿,贴得更近,极力?汲取着裴玉清身上的暖热。

这样紧密相贴来取暖的方法很?快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