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1 / 1)

待婚事毕,她单独再来?此地挂牌,那她与?明珠之间生生世?世?,再不分离。

一想到这里,温明诲不由?地轻笑?出声。她真的是对温明珠太仁慈了,本早就应该成婚了,何?苦非得拖到现在。

温明诲双手?合十,对着道长极为虔诚行了一礼,道:“道长今日所言,明诲多有体会?,甚是感激,多谢道长。”

道长念一声善哉善哉,便即刻离去?。

温明诲转身,看向朝她走来?的此人。目光落在那人缠绕绷带的手?上?,温明诲道:“看来?盟主的小伤已被医治好?。为何?不多在房内歇息会??打坐祈福一事尚有几日,并不用急于一时。”

裴似锦盯着温明诲的眼眸:“我昨夜想起了贺兰若。”

温明诲挂着笑?意的嘴角凝滞了片刻,才低声道:“此处并非谈话之地,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越过一条长廊,途穿一条石桥,来?到一座幽静僻远的亭子处。温明诲一撩道袍,坐在石椅上?,抬手?斟了两杯茶,茶气氤氲。她将其中一杯推向裴似锦,道:“裴盟主请坐。”

裴似锦坐下,只是稍稍扭头,就能将殿堂内打坐的景象一览无遗。那鹤骨松姿的儿郎,正盘坐于蒲团之上?。

她拿起茶杯,看着水上?浮着的几片茶叶,实在是忍不住嗤笑?几声,道:“温明诲,你可真的是会?挑地方,此处幽僻偏远,甚少?有人来?,但又能窥到温明珠打坐的情形……多少?年了,你还?是这么不放心他。”

裴似锦向来?是看不上?温明诲这等为一介小小儿郎而如此荒唐不羁的作?风。

当初温明诲诱她入局,她本以为温明诲是不满温铁心传位于一男子,欲夺万渊盟,没想到是情根深种,坏了脑子,只单单地将自?己的哥哥作?为禁.脔。如此为情所困,迟早也是要折在情之一字。

温明诲脸色不变,对裴似锦的嘲讽恍然未觉,垂眸抿了口茶,抬首已是挂上?一副温和的笑?意:“想起贺兰若了?她死了这么多年,连张画像都未曾留下,我已记不清她是何?模样了。”

裴似锦道:“昨夜那小贼,她的出招路数,她的眼神神韵,不知为何?让我有种贺兰若重现之感。”未缠绷带的手?紧握成拳,重重一拍石桌,她愠怒道:“你就是对温明珠太过宽容,竟放了他女儿。昨夜那贼定是贺问?寻,不过是顾忌我的身份,不敢贸然出手?罢了。”

温明诲指腹摩挲着茶杯,道:“贺问?寻、江凤缨两人已被我派去?支援官府剿匪,现如今二人还?未归来?,金玉城内也无她二人的消息。不过……”她起身,腰上?系着的道袍宫绦也随之晃动,“有的人要是不听话,偷偷跑回来?,也是有可能的。”

她伸出手?抚摸石柱上?的纹路,道:“我原本是不想对她动手?的,但眼下我要做一件事,唯恐她跳出来?坏了我的计划,那我也只好先下手为强了。”她微叹一口气,好?似是迫不得已一般,“小侄女,你小姑姑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

裴似锦抬眸看向温明诲,她的下颔紧绷,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但其实细看她的眼底便能发现,无任何?一丝温情。

温明诲转身,双手?十指交叉合并,启唇道:“朝廷有规定,凡是入天青阁者,皆需拟一份名单交上?去?。现如今她入了天青阁,便不能随随便便地死去?。一则是要给朝廷一个交代,二则她与?江凤缨情分匪浅,若是贸然身死,这位长极山庄的少?庄主怕是不肯罢休。所以,若要让她死得理所当然,且不引起她人怀疑……”

“我有两条计谋。一条,从她的夫郎入手?。盟主可知,你的小儿子裴玉清现如今是她的结发夫郎,仇人之女娶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知道盟主下手?当日,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裴似锦手?握茶杯的手?猛地一紧,力气之大,杯盏瞬间破碎,茶水、碎片以及鲜血从她手?中汩汩流出,一滴又一滴浸透了她膝盖上?的道袍。她望向温明诲的眼眸幽深如潭,“自?从他被我内人逐出裴家,我便不知其去?向,你又是如何?得知?你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温明诲伸出食指,轻点额边:“自?从贺问?寻在金玉城内购置了一套新宅,我便知晓了。这便是我的第一条计谋,你作?为他的母亲,看看是否能与?他寻个时间好?好?谈谈,让他给贺问?寻下毒,不费一兵一卒,此乃上?策。若要是后?头查起来?,就说?是她夫郎与?她不和,又是她强娶而来?,故而特意投毒致死,这就有了合理的说?法。”

紧接着,温明诲又道:“若是这位裴公子与?你交谈后?,太过爱护他的妻主,抵死不从,还?请盟主届时出手?的时候不要留情。”

很莫名地,一股冷气从裴似锦脚底向上?窜。她是一贯知道温明诲此人阴险狡诈,善于利用人的恶欲来?做事,当年在万渊盟时便是如此。论心狠,还?是温明诲更胜一筹。

……但她有一种预感,如果再放纵贺问寻如此上蹿下跳下去?,迟早有一日,万渊盟当年覆灭的真相会?公之于众,她在江湖上的盟主英名将要毁于一旦。

裴似锦闭眼又睁,眸光微颤,缓慢道:“他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不会?对他下手?。若他不从,为避免事情败露,我会?将他……罢了。你的另一策是什么?”

温明诲阴恻恻一笑?,道:“那就故意生事,让贺问?寻死于外出任务之中,但这就需要特意布置一番了,得费些功夫,不过这也算是让她死得其所了。毕竟她是为守护江湖而亡,会?留下个好?名声的。”

她哎呀一声,唇边笑?意更甚,道:“小侄女,我这个小姑姑做的,可算是仁至义尽了。”

……

道观东北角的院落内。

院落前,谢离愁蹲在地上?,用扇子掌控着药炉火候,火光跳跃的颜色映在他的脸上?。他一脸怔然,眼里盯着不断向上?蒸腾的雾气,耳朵一直留心背后?的声响。

吱呀一声,门开了。有人从里头走出来?。

贺问?寻朝谢离愁走去?,道:“师姐的医术远在我之上?,她说?,可以勉力一试,助父亲恢复至少?五成武功。但介于女男有别,需得你进去?来??*? 行针灸,师姐会?在屏风处相助。”

谢离愁站起身,连道三?声好?,走时因太过急切而不小心脚踝一歪,整个人往旁倒下。贺问?寻一手?接住他,手?掌抵在他脊背上?,他脚上?的银铃声玲玲响了两声。

贺问?寻道:“你小心些,还?要靠你施针呢。”

谢离愁的耳垂上?染上?了一抹微不可察的淡粉。他一把用力地推开贺问?寻,丢下一句 “知道了”,径直走了进去?。

靠在墙角一直喝酒的江多鹤,猫着步子,也想跟着谢离愁的身后?溜进去?。贺问?寻伸出两根手?指挂在她的腰带后?处,一用力,硬生生地把她往后?拽。

江多鹤有些生气地一拍贺问?寻的手?,不满地道:“你做什么!我就想看一眼温前辈,干什么!有你这么……” 酒意上?头,她措辞好?一会?儿才道:“有你这么不尊老爱幼……不懂得礼数的吗?”

贺问?寻道:“师姐在里头施针时,切不可有外人打扰。”

江多鹤道:“……我才不是外人,我是来?加入你们这个大家庭的。”想到什么,江多鹤顿时安静了,看看院子紧闭的窗户,又看看贺问?寻,欲言又止,小声道:“我有一个朋友,她……”

贺问?寻打断:“不要说?什么朋友了,楼主只管畅言。”

江多鹤饮下一口酒,酒壮怂人胆,开门见山:“那我就直说?了,贺问?寻,若是温前辈此后?获得自?由?,我可否……”

贺问?寻一听,头皮一麻,不待江多鹤说?完,直接打断,拒绝三?连:“不行,不可以,我不同意。”

江多鹤恼得一甩手?中的酒葫芦,只见葫芦口中洒出一道弧线般的酒液,星星点点地落在地上?。她不死心地再问?:“真没有商量的余地?”

贺问?寻果断地摇摇头。

江多鹤气得轻功一跃,直接跳到树上?,躲在里头喝起了闷酒。

日头逐渐移到正头上?,又往西边滑落。

顾玲珑推开门,走了出来?,肩上?依然是挎着个医箱,道:“温前辈的经脉已全部续上?,剩下的就是你助他打坐练功了。”

贺问?寻错愕地一挑眉尾,“之前我用了好?几天才帮裴郎续接好?经脉,师姐你一个下午就……”

顾玲珑拿出帕子擦拭额角的汗,刚刚施针虽非她亲力亲为,但隔空指导,更需全神贯注,长久下来?,便深感疲惫。她道:“那是你学艺不精,我早就说?了,我的医术在你之上?。”

贺问?寻拱手?道:“师姐医术高明,问?寻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