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谁还敢动什么歪心思?便是吃回扣都不敢太大胆。  温成告诉过玉棠,这做生意,需要用到人,掌柜吃些回扣是无法避免的。只要是有能力的,回扣吃得不过分的,也是适当的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温家的家业稳定了下来,玉棠也没有像年前那么忙碌了。  从接回云蕾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三月份,天气逐渐暖和。  养了三个月,云蕾的身体也好了一半,能跑能跳,但就是暂时不能舞刀弄枪,也不宜长途跋涉的回晋州。  云蕾不能回去,云震倒是打算回去一趟。  温成身体也渐渐调理得恢复了起色,也可常常出屋子了。  赵太医道没有太大的问题了,故留下了两个医官在温家帮忙调理温成的身体,他也就先行回金都复命了。  离开前,赵太医与云震夫妻二人说了温成的情况。  温成的身体比预期要调养的好。日后若是再加以调理,不操心不劳累,注意休息与饮食,只要这病不再复发,至于能活到几何,或许会比原先预想得要长久得多。  至于到底会有多长,赵太医也说不准。  家业保住了,父亲病情也已经稳定下来,温玉堂也就答应了云震要回晋州的事情。  四月初,晋州估摸早已经冰雪消融,从扬州城到晋州,马车比骑马慢一些,估摸着需要一个月才能到。  到那时已是五月,天气最是温暖且不炎热的季节,此时去最为合适不过。  收拾了行囊,轻车简行,只带了些扬州的特产作为礼物带去晋州就出发了。  温玉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远行。  这回云震并没有把所有弟兄都带回去,而是把他来时带来的那十九人带回去探探亲。  他们来扬州城已快一年了,得让他们回一趟老家。  长途跋涉,约莫一个月终于到了晋州。  晋州的五月,像扬州的三月。如今扬州已经开始闷热了,晋州这边还是有些寒意。  到狼牙山山脚,才上山不久,马车就停了下来。  气氛安静得似乎只有这山涧的风声和动物的叫喊声。  初夏和春桃俩没来过这山贼集聚的狼牙山,俩人神色都紧绷着。便是温玉棠也不遑多让,她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可别有什么埋伏呀。  就在几人胆颤心惊的时候,马车外忽然窜出了好些个壮汉拦去了他们的去路,朝着马车外边的云震就是洪亮的一声“寨主回来了!”  马车内的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应是牧云寨的人了。  从这之后,一直到山顶上,也没有发生过意外,一路顺畅。   “寨主回来了!”一声声高声呼喊,让马车里边的玉棠知道他们已经快到牧云寨了。  春桃掀开了帘子的一个小角,玉棠也往外望去。入眼的是满目青翠,便是空气中都有淡淡的草木气息。  入了山寨,马车停了下来,云震翻身下马,走向马车。  停在马车旁低声道:“我们到了。”  初夏掀开了帘子,玉棠探出了身子,目光在这牧云寨中环视了一眼。  四周的人皆向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山寨周围的房子皆以茅草房和木屋房为主,与自己预想中的牧云寨还是有非常大的差距的。  简单的说,这牧云寨有些穷。  好歹是这九沟十寨的匪首,怎么就这般的贫穷?  来时云蕾便让她做好心理准备。道这山上的多为五大三粗,只知道吃饭不知道赚银子的汉子,所以把整个牧云寨都给吃穷了。  起初玉棠觉得她在说笑,但现在看来,云蕾是说真的。  但转念一想,云震他们先前干的又不是那等杀人越货的行径,自然不会像猛虎寨那样金银珠宝堆砌起来的山寨。  云震朝着她伸出了手,玉棠随而把手放在了上边,扶着她下了马车。

云震握着玉棠的手,朝着牧云寨中的人开口:“这是你们的寨主夫人。”  陆陆续续有人回过神来,朝着玉棠便大声喊“寨主夫人好。”  牧云寨的人都知道自家寨主相貌英俊,却不知他们的寨主夫人竟然也这般的貌美,二人站在一块俨然是郎才女貌,赏心悦目。  云震带着温玉棠回寨子忠心处最高的那栋木屋。  直至进了屋子,也没有看到父亲,云震招了个人来问:“老寨主呢?”  那人看向玉棠,傻呵呵的喊了声“寨主夫人”,随而才回道:“老寨主知道寨主要回来,前几天就赶去扬州了,说是要去探望故友。”  夫妻二人闻言,面面相觑。  扬州城的故友,那除了玉棠的父亲还能有谁?  温玉棠因要见云震父亲,也就是她的公爹,所以一路上可谓是紧张了许久,怕他老人家对她这个儿媳不满意。  可到了地方,竟告诉她,人已经去扬州了?  云震让那人下去了,随而与玉棠解释:“我爹时常念叨你爹,但因牧云寨要有人坐镇,所以一直未曾能去看望,这次大概是见我回来,所以率先去了。”  玉棠继而,问:“那你爹什么时候回来?”  父亲也常念起云伯伯,如今二人时隔多年再见,应当也是有许多的话要说。玉棠估摸着要一两个月。  云震也不清楚,摇头道:“不知,但在这段时日,我带你好好的游玩。”  这一年来,温家实在发生太多事了,云震自住进温家开始,玉棠时时刻刻都紧绷着,几乎从未放松过。  玉棠也觉得如今也没了操心的事了,是该好好的放松了。  借着这段时日,她要看看云震口中的狼牙山。说不定还能改善一下这牧云寨贫穷现状。  想到此,玉棠忽然有些期待在这牧云寨生活的日子了。  走出了屋子,站在楼台凭栏处,清风吹来,吹得人甚是舒服。  云震握住了身旁玉棠的手。  玉棠转头抬眸,与他相视一笑,随之转头望向远处一望无际的绿水青山。  相握的手,不知何时成了十指紧扣,紧紧相扣。

71. 番外一 云蕾沈霁【这章基本重写了,若……  云蕾与沈霁相识是在四五年前。  那时的沈霁上金都, 路经狼牙山遭遇了野狼,在逃跑的途中不慎跌落下陡峭的悬崖。  好在抓住了悬崖处的小树,才没有摔下去。  云蕾恰好在山涧打猎, 遇上了求救的沈霁。  那会云蕾不过十五岁左右,性子尚未沉稳,但也不是见死不救的性子,可那沈霁生得俊美, 她见色起意便嘴快地说道:“要我救你可以, 但你得以身相许。”  费力拉着藤条的沈霁抬起头看向悬崖上方, 看到的是略带英气的貌美女子, 背着光, 笑容清爽。  只是她的话让他眉头紧皱, 也没有立刻应声。  四目相对, 沉默不语了好一会。  云蕾挑眉的等了他一会, 眼见那树藤要断了也没等到他应声, 故而也不等他答应,便直接放下绳子,把他拉了上来。  其实那只是一句玩笑话罢了, 云蕾也没真想强嫁良家男子。  只是把人救上来后,云蕾才真真切切的看清沈霁的样貌,比她方才在崖上所见还要俊美, 她从未见过长得如此俊美的男子,与牧云寨弟兄们完全不一样。  牧云寨的弟兄个个都人高马壮, 虽眼前的人虽然也长了一张与大哥一样俊的脸,可给人的感觉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眼前的人就像是天上掉下的谪仙一样,身姿颀长,矜贵清华。人是长得俊美, 只是那双眼睛,清冷淡漠,好像是没有情感一般。  可能真的是见色起意,云蕾与他对上了目光,心头???绲奶?得厉害,十几年来第一回知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云蕾确信自己是一见钟情了,源于见色起意。  很快她便注意到了男子的腿上有野狼咬过的伤,血淋淋,恐怕过不了一会,又该引来野兽了。  为此,云蕾便也就把人带回了牧云寨,给他疗伤。  把人偷偷带回了寨主,并未让兄长和父亲知晓,但却是被那花楼里边出来的花娘撞到了。  后来云蕾便与花娘承认自己对那男子一见钟情,更是询问花娘该如何才能让那沈霁也喜欢上她。  花娘便给从来不沾脂粉的云蕾打扮。但打扮起来后,因妆容满是风尘味,再者云蕾虽长得美,但她的美却是带着英气的美,如此打扮起来,倒显得不伦不类了。  不仅山寨里边的弟兄们笑得前俯后仰,便是一贯清冷的沈霁都忍俊不禁。  云蕾恼羞成怒地把那些个弟兄打得一个个都不敢再笑。  她又依着花娘的意识,改着性子对那沈霁温柔小意,嘘寒问暖,但还没两日,她便坚持不住了。  那般大家闺秀的做派,着实不适合在山寨中长大的云蕾。  几番折腾之下,那沈霁依旧是油盐不进。  在云蕾泄气之际,花娘便来了一招绝的,竟在二人饭菜之中放了那些药,二人也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成了事。  花娘更是掐着点让此事被云老寨主和云震撞破,那日要不是云蕾拖着,只怕那沈霁都没有机会活着从牧云寨离开。  因此也压着沈霁与云蕾成了亲。  成亲后最初的那一段时日,云蕾满腔热情,总认为寒冰也会有融化的一天,便是不能完全融化,那总能融上些许。  谁曾想沈霁是名副其实的面冷心冷,是一块焐不暖的寒冰。  成婚大半年,她费尽心思的想让他对自己动心,可努力了许久,沈霁依旧冷漠如斯,云蕾便给询问过他是否有一点点接受她。  沈霁答案是――没有。  云蕾是个洒脱之人,既然无法让他对自己产生半点的感情,那硬把他绑在自己的身边也不过是增添他对她的厌烦。  故而在他决定离开牧云寨去实现抱负的时候,云蕾便提出了与他和离的想法。  尽管他说他还会回来接她的,但云蕾不想活得像话本上边的那些傻女人一样――苦等丈夫多年,得来的竟然是丈夫飞黄腾达另娶她人,自己反倒被自己折腾成了苦情的糟糠之妻。  再说沈霁对自己也没半分的感情,何必苦了自个,不如就自己一个人过倒是逍遥些。  所以她还是执意要和离,若不和离便不允他离开。  沈霁有抱负,自然不能被困在这山上,所以同意了和离。  和离后,云蕾生怕父亲和大哥废了沈霁的手脚,便连夜把人送下了山,再连夜赶回去。  谁曾想赶回山寨的时候下了场大雨,无处避雨,只能淋着大雨回了山寨,而向来身子硬朗的她,淋了雨后边染上了风寒。  自十岁后没有生过病,这一次病来如山倒,愣是折腾了一个月才好,人也瘦得脱了相。  无论云蕾如何解释,云老寨主和云震都认定她是因沈霁才如此的,还道若是再见到沈霁,必定把他的腿打折。  云蕾倒是暗暗的祈祷沈霁走得远远的,千万别遇上父亲和兄长。  而云蕾对沈霁依旧还是喜欢的,不然也不会在人走了这么久,还会时常想起他。  但也就想想,倒是没有去找他的想法。  毕竟牧云寨的儿女就要拿得起便放得下,拖拖拉拉不是她的做派。  再说数年后再在温府见到沈霁的时候,虽然知道早已经猜测到来的钦差是他,但还是小小的震惊了一下,但也很快恢复了下来。  心中暗道,这人还是长得让人惊艳。  不过是愣了一下,很快便收敛神色,面色淡然从容的对上了厅中那个长相俊美,气质清冷的青袍男子。目光交汇,淡淡一笑,随着小嫂子走入了正厅之中。  在温家的那一次见面,倒也不是两人分别这么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  在天下大定后,沈霁倒是守诺回牧云寨寻过她。

可她知晓他只是因为承诺而来的,并不是因为对她有感情。再者担心父亲和兄长真的会打折他的腿,便暗中让人把他打晕送走了,那时只偷摸的看过他一眼。  只一眼就匆匆的收回了目光,让人赶紧把他带走,就怕自己多看一眼,便舍不得了。  温家的这一次见面也是匆匆的,不到一盏茶的时辰。  第二次见面,是在云蕾去云山接应沐莲的之际。她半道上遇上沈霁,还惊讶了一下,知晓他是来抓拿郭琥的,便也就一起合作了。  二人的交谈像是公事公办,没有半点熟络的样子,要不是知道他们成过亲,也和离过的,还真的以为他们只是泛泛之交。  他们二人合作,但人数也就不到二十人。人没接应到,也没抓到郭琥,反倒是被何知府的人给埋伏了。  沈霁是不会武的,即便带来的两个随从虽然武功高,但总归双拳难敌四手。  混乱之中,十四人分成了几个小队撤退。  不知怎的,等云蕾反应过来,沈霁就与自己在一块了?!  对方人多势众,被几十人追到了陡坡处,云蕾便与他们交起了手。  要是在平时,只有云蕾自己一人,倒是能平安脱险,但时下多了个不会武的沈霁,就变得困难起来了。  时时得护着沈霁,她便渐渐落了下风。  不仅手臂被人砍伤了,也逐渐被逼到陡坡边上,最后无法,索性便破罐子破摔,直接抱上沈霁就滚落了陡坡。

*  时下。  月色清冷,有淡淡的月色光辉洒在山林之间。  云蕾睁开双眼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漆黑,耳边是山涧野兽嚎叫,虫鸣声,风声。  她似乎不是躺在林子中,而是躺在……床上?  沈霁呢?  想起沈霁,心底一紧,他那不禁摔的身板和那张惊艳绝伦的脸可别摔坏了。  正要起身查看,却不知牵动到了身上的那一处,疼得她倒抽了一口气。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浑身疼痛不已,更是不能动弹。  云蕾张了张口,在这黑漆漆的地方,声音略微沙哑得喊:“沈……霁。”  便是外边有各种声响,但这声音在此处却是很明显。  不一会,听觉灵敏的云蕾听到了有细微的脚步声,不一会有人拿着一小颗夜明珠从外边走进,屋中亮起了微弱的光亮。  云蕾隐约能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走了过来,有些不确定的问:“是沈霁吗?”  “除了我,还能有谁?”  清冷而熟悉的嗓音传入耳中,云蕾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真的是沈霁。  那微弱的光亮逐渐靠近,沈霁声音再而响起:“屋中有烛火,但担心引来追捕的人,所以并未点火,你身上恰好有夜明珠,我便取来用了。”  以前牧云寨劫富济贫那会,云震劫到过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云蕾看着喜欢,便也就留了下来。  却不想在这时派上了用处。  沈霁走到了猎屋简单搭的木板床旁,然后在床沿坐了下来,把夜明珠放到了云蕾的脸侧。  淡淡的绿光落在她的侧脸上,显得有些阴森。  也不知他把什么放到了她的一旁,有些温热的气息拂来。  沈霁与她道:“趁着天还未黑,我煮了些热水,时下还温着。”  说罢,他便伸手穿过她的颈后,手指碰到颈上的肌肤,让云蕾僵了一下,忙问他:“做什么?”  沈霁声音有些冷:“你的背撞到了石头,手脚皆脱臼了,不能乱动。”  声音虽冷,但把她颈项托起的动作却是极其轻柔。  托起了她的头,放在他了腿上。  时隔数年的接触,让云蕾有些不自在,但这些不自在,在身体上的疼痛之下顿时消失了。  轻“嘶”了一声,但却忍着没有痛喊出声。  在她看不到的黑暗之中,沈霁在听到她细微的声音,眸色沉了沉,嘴唇也紧抿着。

片息后,他带着几分薄怒,冷声道:“你既怕痛,怎就不能自私一些,把我弃之不顾再而脱身,何至于把自己折腾着现在这副模样。”

72. 番外二 云蕾沈霁  听到沈霁的话, 云蕾直言回道:“我又不是自私的人,哪怕今日不是你,我也不会弃之不管。”  云蕾的喉咙似被火烧一样, 火辣辣的,故而声音也非常的沙哑。  沈霁本再欲说些什么,但听到她那沙哑的声音,也不再言语, 而是端起了一旁的碗, 放到了她那干裂的唇边。  云蕾时下口渴得紧, 碗到了嘴边, 便毫不犹豫的含I住碗沿, 急急的喝水。  温水入喉, 那似被火烧的喉咙才有了些许的缓解。  但因是枕在他的腿上, 又非是自己捧着碗, 云蕾感觉到了有温水从她的嘴角边滑落, 似乎还沾湿了沈霁腿上的衣物。  回想起四年前的沈霁极为爱干净,如今弄湿了他的衣裳,下意识的说了一声:“抱歉。”  沈霁把碗放下后, 听到她这声抱歉,语气多了一分无奈:“你再次救了我,我尚未与你道谢, 你倒是先来了一声抱歉。”  “那也不冲突咳咳咳……”话还未说完,便忽然咳了几声。  沈霁道:“莫要说话, 好生休息,我在这守着。”  云蕾缓了缓,有些诧异,也不知是不是伤得出现了幻觉, 这刚刚语气还带着几分薄怒的人,如今这语气怎像是温柔了许多?  还未来得及细想,他便放轻动作地把她挪回床板上。许是伤得重,便是他挪动她的肩膀衣裳的位置,她都觉得浑身疼得厉害。  不过,疼倒是好事,总归好过感觉不到疼痛,废了。  沈霁把云蕾挪回原来的位置,把她身上盖着的披风拉到了她的肩膀处。  云蕾上山时并没有披披风,不用做他想,她身上盖着的披风是沈霁的。  山里寒冷,但牧云寨所处北方,冬季冰寒雪冷,她也是惯了的,冬日便是只穿着秋季的衣裳也足够了。  可不知怎的,如今却有丝丝的寒冷从每一个地方窜入身体。  为了让自己不在意寒冷和疼痛,她颤颤巍巍的开了口:“不想休息,沈霁你与我说说话吧。”  只有微弱光亮的黑暗中传来沈霁的声音:“你想说什么?”  云蕾愣了一下,她怎么知道说什么,她就只是想要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想了想,她只能硬着头皮问:“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问出来后,她竟品出了几分她是负心女的感觉,但问题是他们是协议过后才和离的,也没有谁负了谁。  偏偏沈霁回的不是过得很好,而是冷冰冰的一声的“不好。”  云蕾:“……”犹豫了一下,随即道:“也是,官不好做,刚刚太平,定有许多的案件要打理,吃不好,睡不好也是自然的。”  沈霁沉默半晌,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而是问了另一事:“两年前,我去牧云寨寻你,你为何要让人把我打晕送下了山去?”  云蕾没想到他会问这一件事,琢磨了一下后,如实的回他:“一是我们已经和离了,也没有再见的必要了,二则你若是出现在牧云寨,那双腿就该被我爹废了。”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兄长在战场上遇到过沈霁,兄长倒是不担心他会废了沈霁,但父亲就说不定了。  听到那句没有再见的必要,昏暗之中,沈霁的眸色沉了下来。  半晌后,他才问:“你,可曾怨过我?”  云蕾笑了一声:“咳咳咳……怎么可能怨你,毕竟我也算是挟恩相迫你才与我成亲的,该怨的人应当是你才对。”  “我也不曾怨你。”  云蕾听到这话,有几分诧异,但随即又想明白了,沈霁若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今日又怎么可能坐到大理寺卿的位置?  且除却不是他的意愿而让他娶了她,可她之前也是救过他一命的。一报还一命,也就是大半年的时间罢了,也不至于让他对她产生怨恨。  “大家都不怨,便好,那往后我也不用再顾忌避着你了。”云蕾的声音有些虚弱,脑子也逐渐多了几分混度。

?  “你一直避着我?”沈霁的声音微沉。  云蕾的神志逐渐有些不清,思考不了,也就他问什么,她答什么。  “过去的几年,我有到过金都,但都是暗中去的……你到晋州之际,我也会离开牧云寨去别处。”  “难怪……”  沈霁轻飘飘说了一句话,可奈何她却只是听到了“难怪”两字,余下的话却是听得不清楚。  身体越来越冷,意识也越发地抽离,用只余的一分意识说道:“沈霁,我有些冷……”  听到她的话,沈霁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很烫。  她没醒之前分明没有这么烫的。  屋中已无御寒之物,更不能点火取暖。  沈霁垂眸思索解决问题之际,云蕾又是又是难受得呢喃不清的一声“沈霁,我冷。”  云蕾以前不畏寒,可如今神志不清却觉得异常的冷。  沈霁把身上的棉袍脱下,只剩一层单薄的里衣,把棉袍和棉衣盖在了她的身上。  自知自己这样冻一整夜,明日两人都该染上了风寒,爷很难从这里离开,便没有犹豫的也躺了下来,与她盖在同一棉袍之下。  她觉得冷,但身体却在发热。  身侧似有一团火,还有那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可沈霁望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心思多了几分复杂。

*  云蕾昏睡了数日,再醒来的时候却已经不在那间小木屋了,而是在一间干净整洁的房屋之中。  她隐约可听到山涧的鸟兽声,显然还是在山上的,可这又是在哪里?  云蕾抬了抬手,发现手已经能动了,便掀开了身上的被衾。正忍着背脊疼痛,上半身稍稍离开床铺之际,门忽然被人从外边朝里推开了。  她抬眸望去,与端着一碗热气氤氲的汤药进房的沈霁对上了目光。  只见沈霁皱着眉头望着她,不悦的吐出了“躺下。”二字。  大概是这声“躺下”带着些许的威严,竟然云蕾下意识地躺回了床上,但一躺下,被疼痛一刺激后就清醒了。  她作甚这么听他的话……?  沈霁见她躺下,便单手端药转身把房门给阖上了。

随而转身朝着床铺缓步走去,停在了床边,坐在了床头的凳子上。  云蕾也没在计较方才为什么要听他的话,只是疑惑地问:“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沈霁舀了一羹黑漆漆的药汤,拨弄几下,回她:“这是那何知府建在这山里边的避暑宅子。”  云蕾双眼一睁,惊道:“你便这么把我带进了贼人的地盘,还……”看了眼他干干净净的打扮,还有手中的药碗,继而道:“还把这当成自家一样了,便不怕他来个瓮中抓鳖?”  羹勺中的汤药已然没有那么烫了,沈霁喂到她的嘴边:“张嘴,喝药。”  云蕾也不是难缠的人,倒也是配合,张开了嘴。

才把药喝到了口中,一张脸便皱了起来。  “怎会这么苦……”  沈霁淡声道:“苦口良药。”  说罢,继续舀起第二勺喂她。  药虽苦得让云蕾抗拒,但到底不是那等撒娇胡闹的小姑娘,所以还是配合的张开嘴巴继续把药喝下去。  沈霁边给她喂药,边解释:“遇险的两日后,我的人便寻来了,他们暗中控制了这宅子,所以我们便留在这休整。”  皱着脸咽下了苦得几乎让人欲呕的药,她奇怪道:“那怎么不回城?”  沈霁:“你椎骨断裂,大夫说你不能颠簸,得在床上躺上一两个月。”  云蕾一怔,但随即想起那知府已经知道他们要对付他了,便忙问:“那可有人回去通知我兄长了?”  沈霁?攘怂?一眼:“你时下都伤成这样了,还能分心来关注别的。”  云蕾道:“我又不是没受过伤。”  沈霁闻言,眸色微敛。

他想起在她昏迷之际,查看她身上的伤势时,在她右胸上边看到的一个被箭刺过的伤疤,那是与他成婚那时没有的。  和离这些年,她到底都做了什么?  见沈霁不说话了,云蕾等不及,再次问道:“到底有没有人回去通知我兄长?”  沈霁继而给她喂药,但她却是竟抿着唇,不肯再喝了,沈霁只好与她道:“有,我派人与你兄长说了我们平安无事。再者其他事情我已然部署好了,等过几日我也会回城,但你需得留在此处养伤。”  听到沈霁的话,云蕾先是松了口气,但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

“那沐莲呢,可有消息了?”  沈霁摇头:“暂时还没有她的消息。”  话落,沈霁似乎察觉到什么,便微微蹙眉道:“你别想着等我回扬州城后,就暗中着离开去寻沐莲,或是回城,你的身体扛不住。”  云蕾愕然。  他是怎么知道她有这个打算的?  但随即又觉得他这话的语气说得像是约束亲近之人,默了默,云蕾忽然平静道:“沈霁,我们和离了,不再是夫妻了,你也不需把我当成责任来照顾。”  听到云蕾的话,舀着药汤的手略微顿了顿,抬眸看向床榻上的云蕾。  云蕾愣了一下,总觉得他的眼中有些她看不明白的东西。  想了想,她继而道:“若是因我再次救了你,你才如此,大可不必。我说过了,那日不管是谁,我都会救,所以你不必有太大的压力,更不用把我当成责任。”

73. 番外三 云蕾沈霁  “若是因我再次救了你, 你才如此,大可不必。我说过了,那日不管是谁, 我都会救,所以你不必有太大的压力,更不用把我当成责任。”  云蕾的话落下,沈霁面色虽未有什么变化, 但眸色却多了几分深沉, 他也不言语。  久而无话, 让气氛有些尴尬。  云蕾仔细琢磨了一下方才自己的话, 也不觉得有错处, 但他这怎就不说话了?  虽不说话, 但沈霁手上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来, 还是缓缓地给云蕾喂药。  一碗苦得连胆汁都快呕吐出来的汤药, 一口闷是最好的, 可一勺一勺地喝却是最折磨人的。  看到了碗中还有半碗汤药,云蕾受不住了,率先打破了这僵硬的尴尬:“你若不然直接把药直接给我灌了吧, 再这么个喂法,我一会就该吐出来了。”  一直垂眸的沈霁抬起视线淡淡望向了她,低声应了一声:“好。”  大夫说云蕾伤在腰椎, 必须得在床上养着,但用饭和用药的时候, 还是可把肩膀上方稍稍垫高一些。  沈霁把药放下,站起了身,往床内倾身。  看到上方的沈霁,从上往上看, 沈霁那张脸依旧俊美,看得云蕾心头一跳,暗道过了这么多年了,她这前夫的皮囊依旧还是那么好看。  静谧了一息,却好似过去了许久。  “我拿个软枕给你枕着。”  沈霁低润的音色忽然打破了这一息静谧。  回过神来的云蕾把些许的骚动压了下来,暗骂自己记吃不记打,这些年逍遥自在一个人多好,还惦记什么男人?  这么一想,心顿时如止水,就这么镇静地看着沈霁把里边的软枕拿出来。  且沈霁扶起她肩膀的时候,牵扯到身上的伤,丝丝的疼让她也没有心思去惦记沈霁的美色。  沈霁把软枕放到了她的头下,动作温柔,虽然有些许疼,但倒是没有想象那般疼。  放好了枕头后,沈霁把药端起,正要喂她之际,云蕾伸手过去:“我自己来。”  云蕾是身子不能动,又不是双手残废了。  沈霁便把半碗药给了她。  云蕾接过汤药,屏住呼吸直接一口气就把余下的半碗汤药给一口灌入了口中。  放下碗的那瞬间,苦味在口中迅速泛开,顿时苦得云蕾那张漂亮的脸皱得紧巴巴的。  正被苦味折磨之时,沈霁忽然说了声“张嘴。”  云蕾下意识的轻“啊?”了一声,便只看到沈霁修长白皙的指尖伸了过来,然后嘴巴也不知被塞了什么东西。  征愣了一下,口中便有淡淡的甜味泛开。  目光落在了他另外一手心上,只见他的掌心中有油纸托着的几颗蜜枣。  云蕾抬起目光,看向沈霁,心里边多了几分复杂。  这人,可真够奇怪的。数年前曾做夫妻那半年就没有细心过,如今数年不见,倒是细心了起来,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想了想,便觉得是因她这回因救他而卧尚在榻,心中有愧,所以才会如此温柔细心。  沈霁收回了手,把她手上的碗接过,放到了床头外边的小桌上,再而也把剩下的几颗蜜枣也放到桌面上,面色淡淡的道:“这药极苦,喝完药后便吃一颗枣缓缓。”  说罢,便拿起了一旁的湿巾擦了擦手,再而放轻动作地把她枕在下边的软枕拿走。  见他的动作轻柔,想起了在那猎户住的小木屋之时也是如此,云蕾不禁感叹道:“数年不见,你倒是温柔了许多。”  便拿起了碗,道:“这药喝完易困,一会你便好生休息,等用膳的时候我再给你送来。”  云蕾点了点头,见沈霁端碗离开的背影,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多谢。”  客客气气的,全然没有了数年前对他那种自来熟与理直气壮。  沈霁脚步微微一顿,眼睑微垂,“嗯”了一声后抬步朝门口走去。  等沈霁从房中出去了,云蕾才呼了一口气。  暗道现在的沈霁比数年前的要陌生了些,以前冷冷冰冰的,她还能厚着脸皮应对,可如今这般时而带着几分阴阳怪气,时而又体贴入微,着实让她不知如何应对。  想到这,又叹了一口气,只能等身体稍微好一点后,尽快离开了。  不然就那张俊美的脸时不时地在她的面前出现一下,她都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再次陷进去。  想了一会,药效已经有了作用,困意商用,渐渐地也就睡了过去。  夜幕降临后,宅院来了人。  沈霁在熬着药,有随从匆匆走来,站在了门口处通报。  “大人,云寨主来了。”  执蒲扇扇着炉子的手一顿,然后直起身子偏侧看向随从:“你过来。”  随从走了过去,沈霁把手中的蒲扇给了他:“看着火,再熬小半个时辰。”  说罢,便出了小厨房。  这宅子不大,从小厨房到前边的院子,也不过小半刻左右的距离。  沈霁行至前厅,便见云震立在厅中,脸色阴沉沉的看着他。  脸色怎么能不沉,自己的妹妹因救前夫婿,把自己弄得受了重伤,他现下能忍得住没有直接提着这个前妹夫的领子质问,已然是很给面子了。  沈霁走进厅中,略一拱手:“云寨主。”  云震面色冷冽,冷声问:“阿蕾呢?”  “阿蕾现在在屋中休息,时下应当已经醒了。”  “带路。”云震不与他废一句话。  沈霁点了点头,然后做出了请的动作。  把云震带到了云蕾的屋前,轻敲了敲门,不一会便从屋中传出了云蕾的声音:“谁呀?”  “是云寨主来看你了。”沈霁提醒,稍等了片刻才把房门打开。  看到沈霁就这么开了云蕾的房门,云震的眉头紧皱,似乎不悦。  沈霁开了门,便站到了一旁,云震抬脚跨过门槛进了房中。  躺在床上的云蕾看到兄长那黑沉沉的脸色,弯唇笑着喊了一声:“大哥。”  看着自己妹妹重伤在榻却还能笑得出来,云震心里更是气得厉害,也不顾忌侯在门外的沈霁,沉着声音道:“你以为你有多少条命?明明你一个人能全身而退,还逞什么英雄,偏要救那么个白眼狼?”  云蕾有些底气不足的往门口处望去,与“白眼狼”相视了一眼。  收回目光后,看向自己兄长。  “大哥,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与沈霁也没有什么仇恨,陌生人尚且还能有几分善意,更莫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与他都做了半年夫妻,怎么能弃他不顾,自己一个人跑了?”  云震冷哼了一声:“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他都飞了几年了,你竟还巴巴的救下他!”  沈霁还在,兄长也不给自己留面子,云蕾些许尴尬,但也知道大哥是担心自己,所以转移话题道:“大哥你就不怕等我回城后,与小嫂子转述大哥现在说的话?”  云震眉头一皱,声音更沉:“你这是在护着沈霁?”  “我没有护着他,只是与大哥你说道理而已。”  兄妹二人拌着嘴,沈霁在外边提醒:“阿蕾受了伤,大夫说情绪不能太过激动。”  这声“阿蕾”叫得倒是亲近,云蕾听得一愣。这还是再次见面后他第一次这么喊她,在温家的时候,也是一声客客气气的云二当家。  云震转身,眉目凛冽地看向沈霁:“阿蕾受重伤躺在床上,你却是毫发无伤,身为一个七尺男人,你不觉得羞愧难当码?”  沈霁略微低头,顺应道:“的确羞愧难当。”  沈霁不反驳,云震也不知该如何继续责骂他,但心头的怒意依旧未消,冷声问:“阿蕾何时能回扬州城?”  沈霁:“大夫交代,至少躺上一个月,起初十天绝对不能下床。”  听到他这么说,云震眉头紧蹙,但转念想到如今城中也不安生,或许阿蕾留在此处还能精心养伤。  “那你何时进城?”云震问沈霁。  若是让沈霁与云蕾朝夕相处十天半个月,难免云蕾不会再春心荡漾,又一头扎进去了。  “就在这几日。”沈霁回。  云震闻言点了点头。  这时云蕾问:“大哥,沐莲寻到了吗?”

沐莲是与云蕾一块长大的,叫她如何能不担心。  云震转身看她,许是因她受了伤,又或者因刚刚沈霁的话,所以语气好了许多:“她已经与我们联系上了,如今在城内,你无需担心。”  听到兄长这么一说,云蕾才松了一口气。  云震道:“我今日是来看一看你,等过些时日,我便让你嫂子也来看看你。”  沈霁见她们说话,便先行去了小厨房看熬药的火候,见没有问题才嘱咐随从注意些火候,复而从小厨房出来。  到了院子的时候,云震刚好从云蕾的屋里出来,看到沈霁,漠声道:“你与我来,聊聊。”  说罢直接转了身,沈霁看了眼关上的房门,随后也跟着云震而去。  到了没什么人的外院,云震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沈霁,面无表情的道:“此次之后,我希望你莫要出现在阿蕾的面前。与你和离的这几年,阿蕾活得逍遥自在,我不想她因你再次愁颜不展。”  云蕾虽是洒脱的人,但总归还是有情绪的人,会开心自然也会有伤心。  “这事,我希望你能应下我。”云震目光灼灼地看向几步之外,偏暗之处站着的沈霁身上。  片息后,沈霁缓缓地抬起了头,不疾不徐的道:“怕是让云寨主失望了。”  从云震的目光对上,沈霁缓步走出了暗处,开了口:“我说过,等天下大定后,会回去接阿蕾的,只是她避我避得厉害,如今我自然不会再放手。”  听到沈霁的话,云震像是听到笑话一样,冷笑出声:“沈霁,莫说你以前心里有没有阿蕾,便是如今有了,可也晚了。你大概还不够了解阿蕾,有些东西她便是再喜欢,丢掉了就是丢掉了,哪怕还有余情她也不会捡起来。”  话到最后,脸色一沉:“数年前你既已经签下和离书,便是把阿蕾的感情当成了可丢之物,如今又想拾起来,当真当阿蕾的感情不要银子的么?”

话语一顿,语气更冷:“话已至此,等扬州城的事情解决,阿蕾的身子也修养得差不多了,我便会把她接回温家养伤。”  说罢,直接转身,挥袖而去。  留在原地的沈霁脸色晦暗不明,也不知一动不动的站了多久,直到有人经过,唤了他一声才回过神来,随而转身走回了院中。

74. 番外四 云蕾沈霁  云震离开后, 沈霁让一个女侍卫给云蕾送去晚膳。  因受了伤,云蕾这一段时日只能吃些清淡的小粥,且只能吃五分饱。  约莫过了半晌, 才去了厨房,从属下的手中拿过蒲扇。  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把汤药倒进了碗中,端出了厨房。  房中, 云蕾喝完了粥, 才休息了一刻, 房门便从外由内的打开了。  她转过头望过去, 只见沈霁又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药进了屋中。  想起今日早上苦得令人发指的汤药, 如今口腔都觉得发涩, 就连沈霁的美色在她眼中都逊色了几分。  “这药, 我到底得喝多久?”云蕾皱着眉头问。  沈霁关上房门, 徐步走近:“若你嫌苦, 等喝了几日后,我再让大夫开个没那么苦的方子。”  只是喝个几天,不是喝一整个月, 那还好,还能让她接受得了。  沈霁走至床外,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云蕾看了眼他手上的汤药, 很自觉地伸出手,把一侧的软枕拿了过来, 正要自己抬起头和肩膀的时候,沈霁随即沉下了脸:“不是说过,你的伤势尚不能有太大的动作。”  许是他忽然沉下来的语气,让云蕾愣了一下, 似做错了事一样,讷讷道:“我不过就是垫个枕子而已,又不是什么费力的动作。”  沈霁把汤药放在一旁的桌上,继而把她手上的软枕拿了过来,铺上了一方帕子,避免她喝药的时候,药汁不慎落在被褥上。  做了这些后,另一手从她的颈项处穿过。  许是早上已经来过这么一回了,所以即便那微凉的手掌触碰到她的颈项时,只有脖子后边起了些小颗粒,但神色已经能镇定了。  软枕枕上后,他把只有五分烫的汤药端给了她。  云蕾接过七分满的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屏气后,拿出了在山寨上喝烈酒时的豪迈,气都不喘的直接就喝下了整碗药。  喝完后,打了个药嗝,那股子让人欲呕的苦味瞬间从喉间涌了上来,苦得云蕾双眼都湿了,像是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云蕾长相美,但带了几分英气,如此泪眼朦胧,倒是多了几分柔弱,让人心生怜惜。  沈霁征愣了一下。盯着看了几息后,别开了目光,看了眼小桌上包着蜜枣的空油纸。  云蕾看向沈霁,见他望向那油纸,心虚道:“睡醒后,还是觉得口里发苦,便也就吃了。”  沈霁似乎早就料到那几颗蜜枣不够她吃的。  很少有人知道,云蕾爱吃甜食,只是她以前觉着往后要做牧云寨的当家之一,吃甜食有损威严,所以也不会在外人的面前表现出来。  只是成婚的那半年,她从不在他的面前遮掩,一直都是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所以他是知道的。  沈霁从怀中再拿出了一小包蜜枣,拆开着油纸,缓声道:“除了今日,往后我会让人每日分两次给你,每次两颗。”  云蕾闻言,挑眉,略为不满:“这么小气?”  沈霁抬眸看了她一眼,道出事实:“你不节制,给你多少,你都能一日吃完。”  云蕾原本想回他,她是知节制的,可下一瞬就想起自己曾经在他的面前吃下了整整五串糖葫芦,闹了半宿肚子的事情后,就没法反驳了。  在甜食上面,她确实挺难节制的。  沈霁打开了小张油纸,递给她。  云蕾也不计较了,捻起一颗蜜枣放进了口中,不多时两颗蜜枣都吃完了,苦味也减缓了。  沈霁取来湿帕给她擦手。  云蕾擦手的时候,问:“我兄长刚走的时候,可有与你说什么过分的话?”  沈霁把她擦完手的帕子接过,淡淡的回了她一字:“有。”  云蕾以为以沈霁淡漠的性子,会说没有的,所以咋一听到他说有的时候,愣了几息才反应了过来,问他:“都是些什么过分的话?”  她倒是不觉得沈霁有什么错,毕竟当初他也不是自愿娶她的,后来和离也是她提的,沈霁确实也挑不出什么大错。  就算是他对她没有什么感情,那也不是什么错,毕竟感情的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沈霁取来了清水,让她喝几口冲淡口中残留的苦味。  给她喂水的时候,沈霁开口:“你兄长让我别打你的主意。”  正喝着水的云蕾被呛到,闷咳了几声,沈霁连忙把水挪开,给她喘息的时间。  云蕾捂住嘴巴咳嗽了几声,一咳嗽,腰际就隐隐作痛,缓下来后,别了一眼沈霁:“你故意要我出丑的,是不是。”  他的话,她差些没把清水喷了出来。  兄长是不是对沈霁或者对她有什么误会?  沈霁打她的主意?  就沈霁?  打她的主意?  她打沈霁的主意还差不多。  她自己把枕头上的帕子抽了出来,擦了擦嘴角的水渍,然后道:“你别搭理我兄长就得了,等你解决好了扬州的事情后,回了金都,你我自然不会再见面,再说你我之间也绝无可能了,他瞎担……”  “我与他说,我做不到。”

沈霁适时打断了云蕾的话。  屋中一片静谧。  云蕾微张着嘴巴,有些惊讶,半晌后很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许是她听恰了?  看到云蕾眼中的惊愕,沈霁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无奈道:“你以为我为何会回牧云寨寻你?”  云蕾:“你守诺。”毕竟和离那一日,他说过他还会回来寻她的。  沈霁的眉头微蹙:“那你又以为我为何频频去晋州?”  云蕾有些不确定了:“约莫是因公事?”  沈霁眉头紧蹙,声音更重了些:“这次扬州城来的本应是另外一位大理寺少卿,你又以为为何最终是我来了?”  她反问了那么多,便是个傻子都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是为了她而来。  云蕾一脸的难以言喻,复杂的看着他。

“沈霁……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那半年夫妻你也很明确的表示过对我没有感情,但你又为什么说出这些让人误会的事情?”  沈霁抿唇,四目相对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大概是我后知后觉。离开的第一个月,频频想起呢,第一年更是想念,等仗打完了,我便迫不及待来寻你,但你不仅避而不见,还让人打晕了我,把我送走。”  听到沈霁的剖白,云蕾却没有觉得惊喜,反倒觉得有些压力。  她只是沉默了好半晌,才道:“可沈霁,不是什么事情都可轻易反悔的,纵使我对你有几分感情,但是还不足以让我吃回头……”顿了一下,这个比喻好似不大恰当,也就径直道:“反正我是不会回头的。”  沈霁面色不变,黑眸幽深地望着她,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既然对我的几分感情还不足以你回头,那我便让你对我的感情回到那时的热烈。”  云蕾心头微颤,但面上却是轻笑了一声,说了两个字“是吗。”  之后便收回了目光,沉默。  沈霁也不说话,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就这么了许久,云蕾困意上涌,她也不管还在屋中的沈霁,闭上眼直接酝酿睡意。  哪怕今日已经睡得够多了,那困意也不强烈,但她也想睡上一觉,好避免与他同在一屋檐下的沉默。

75. 七十五章 逃走被截胡。  当年表现得满不在乎的人是他, 如今想回头的人也是他,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她牧云寨的女子不是那种身居后宅的深闺怨妇,更做不来那等自艾自怜等着丈夫垂爱行径。  所以听了沈霁那晚的话, 担心自己受不了美□□惑,云蕾就一直想要避着他。  可现在现实却是她躺在床上,连行动都不便,又谈何躲人?  能躲藏的地方也就是躺着的这一张床, 要躲他, 无非就是两个选择――或被衾蒙头, 或转头不看他。  可想想这行为实在太过幼稚, 便也就作罢了。虽没有如此, 但这两日下来, 却是没有与他说过一句话。  沈霁似乎不在意她忽然冷淡下来的态度, 他依旧是每日一早便送来汤药和早膳, 让她喝了药, 然后再留下两颗蜜枣给她解苦。  就这样没有任何的对话的过了三日,再送药过来的已经不是沈霁,而是女护卫。  云蕾倒没有意外, 昨夜沈霁送药过来的时候就与她说了,他今日一早就会回城,等城中时局稳定下来, 他就会再回来看她。  她可半点都不想他回来,不过他走了, 她也还是松了一口气。  那知府还未解决,他下一次过来应会隔个十天半个月,如此也好,她再休养几日就想办法离开这庄子回城。  她想离开这庄子倒不是为了避开沈霁  主要是不放心城里的事情, 其次才是不想让自己让沈霁觉得他们二人尚有可能。  心底有了打算,在多休养了五日后,明显感觉到身体已经好了许多。  她也不是养在闺阁中那些个娇滴滴的千金,以前也受过伤,所以她对自己现在的伤势还是有数的。  时下下床行走了,也就是动作比较大的时候,腰际会疼,但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这几日她都是趁着屋中无人的时候才下的床。

下床之后,便会打开窗缝和门缝,暗中观察了外边的看守情况。  院子外边有院中来回走动的守卫,他们步子很轻,轻到毫无声息,一看就是练家子。  看到外边有看守,云蕾略一揣测便反应了过来――沈霁猜到她会逃走。  所以就把她软禁在这庄子养伤了?  身手皆不差,以她现在这副带伤的身体硬闯出去,只怕一个都打不过。

打不过,那也只能靠智取了。  差不多到了女护卫过来送饭的时间了,云蕾微微阖上窗缝,随而上了床榻,盖上棉被,好似从来没有下过榻一样。  女护卫端着早膳进了屋中,随而环视了一眼,屋中的摆设什么都没变,正在思索之际,床上的云蕾作势要起来。  “我的身体好像好了许多,我好像可以起身了,我想下床走一走。”已经撑起了半个身子。  女护卫见状,立即收起了思绪,放下手中的托盘,走上前:“大人吩咐过了,姑娘这一个月都得在床上静养,不能下床,望姑娘不要为难卑职。”  在女护卫走过来的时候,云蕾已经坐了起来。  云蕾理所当然地道:“你不说我不说,沈霁又怎会知道?”  女护卫扶上云蕾的手臂,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还请姑娘躺回到床上。”  云蕾轻“啧”了一声,随后小声嘟囔道:“真不懂变通。”  在女护卫略一用力,欲把云蕾按回到床的时候,云蕾伸手推开她,沉下了脸色:“我说了,我要下床走一走。”  “姑娘请不要为难卑职。”  “你是沈霁的手下,我与沈霁毫无关系,不需要受他管辖。”说着云蕾再度伸手去推女护卫。  女护卫没有察觉到,那伸过来的手忽然变了手势,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手刀便直接朝着她的脖子劈过来了,想要做出防备却为时已晚。  云蕾在牧云寨中被看守时,或是打劫贪官恶霸之际,便没少做这等把人劈昏的行径。

熟能生巧后,在把人劈昏这一能力上面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从未出错。  在女护卫昏倒跌下来之际,云蕾快速的扶住她。因要扶一个人,使了力气,腰际在那一瞬间疼得她倒抽了一口气。  但还是咬牙忍着疼痛把女护卫放到了床上,然后开始脱下女护卫身上的衣服,快速换到了自己的身上。  女护卫的身形与她相似,再者也只是简单的把一把的长发束了起来,没有繁琐的发髻和发饰,倒是让云蕾更加的方便了。  把女护卫放到了床铺上,然后拿起托盘,微微打开门缝,在观察到看守的人并未看向房屋的时候才打开房门,快步走出。  她早已经熟悉了女护卫走路的姿势。在出了房门之后,镇定自若地低着头往外走,尽量避免让人发现端倪,所以只能走好似无人的走廊。  那些都没有问题,只是背脊挺直,刺骨的疼痛让她额头沁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  她多日来都是躺在床上,不知这宅子布局,只能先到一处无人的地方略微观察一二才行。  在回廊处拐了弯入了一个小院,院中似乎无人,便抬眼打量了一番。

这小院是后厨,看了眼后厨小院的围墙外,隐约可见树木。  四下张望了一下,见无人,正要思索着拖着一副受伤的身躯如何攀爬过围墙之际。  隐约听见了有脚步声传来,心下一紧,莫不是女护卫已经醒了?  可又不对,便是练家子被劈昏,最快也得一刻后才能清醒过来,而她现在离开还不到半刻。  听那脚步声,不似练家子,反倒像是普通人。

云蕾一愣,暗道这庄子里怎还会有普通人?  眼下也容不得云蕾细想,最主要的是不能让人发现。  左右看了眼,没有躲避的地方,她索性扮作女护卫快步入了厨房。  厨房尚熬着药,她想,应该就是她的药。

她背着厨房的门口,低下头,拿起了小蒲扇假意的扇着炉火,佯装在熬药。  虽在熬药,可却是警戒的听着那越来越近的细微声响。

不消一会,那细微的脚步声停在了厨房门处。云蕾那握着扇柄的手暗暗收紧,心下也渐渐生出了紧张。  门口处站着的人,目光落在了厨房中背影上,只一眼就分辨出了是谁。  他低缓了一声:“阿蕾。”  清沉无奈的嗓音落入了云蕾的耳中,惊得她手一松,手中的蒲扇“啪嗒”的一声,落到了厨房的置物台上。  是沈霁。  他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在城中吗,怎会忽然回来了?  他已经确定是她,她在思索着要不要硬着头皮假装下去,可又想到太过像一个跳梁小丑了,也就歇了心思,以不动应万动。  沈霁风尘仆仆的从城内赶来,天气寒冷,因想要快些过来,所以骑的是马,身上的大氅带着些许的寒霜。

他从厨房外走进,站到云蕾的身侧,把厨台上的蒲扇拾了起来。  云蕾感觉到了来自他身上的寒息,没有太过在意,随而目光落在他的颈项上,略有所思。  在云蕾在打着坏主意时,看着炉火的沈霁不疾不徐地道:“最好不要动这个心思,即便你打晕了我,可你只要出了厨房这个门,便会有人拦下你。”  云蕾闻言,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微眯眼眸:“所以从我出了房门那一刻,我就被人发现了?”  沈霁抬起浅眸望向她:“他们是锦衣卫,反应能力很敏锐,你出来后,他们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留在宅子中的人有两名是锦衣卫。  而这些锦衣卫,此次来扬州,受命听他差遣。  目光触及云蕾苍白的脸色,沈霁眉头瞬间紧蹙了回来:“大夫说你尚未能下床,赶紧回去。”  云蕾从屋中走到这,有些吃力,她心道到底是高估了自己。  如今也逃不走了,挣扎也是徒劳,她看了眼不仅大氅上是寒霜,便是那张俊脸上都是寒霜的沈霁,最终妥协。  “回房后与我说说城内什么情况。”  沈霁点头:“等你喝了药后,我便与你细说。”  云蕾背脊疼痛难忍,但还是硬撑着。  今日还没疼痛到这个地步,可大概是方才劈昏那女护卫,再把人放到床上的时候牵扯到了腰伤。  她转了身,朝门外走去,可每走一步都疼得似被刀子狠狠地扎进腰里边一样。  没走两步就晃了晃身子,而下一瞬便被人以温和的力道抱了起来。  云蕾看了眼抱住自己的沈霁,有气无力地道:“从这到我那屋子,那么长的一段路。你还是把另一个女护卫喊来罢。当着下属的面让我摔了,出丑了事小,可若是把我摔得腰骨断了,接不上去了,事就大了。”  沈霁黑眸没有太大的变化,只平静道:“不会让你摔了的。”

抱着云蕾,他缓步往厨房门口走去,脚步稳健没有半点的停顿。  “要是摔了呢?”她虚弱的问。  “没有这个可能。”斩钉截铁的回了她的问题。  等出了厨房门口,走了片刻,感觉到抱着的人轻飘飘的,他无奈地轻叹了一息:“比起小半个月前,你轻了许多。”  疼得意识已经有些游离的云蕾腹诽――天天汤汤水水的,日日都是清粥,连点油腥都少见,是人都得瘦。  回到放房中,沈霁动作小心翼翼的的把人放到了床上。  先前躺在床上的女护卫已被唤醒,如今在门外候着。  沈霁拉起被褥,盖到了云蕾的身上。

转身去给暖炉加了炭后,才回到了床边。  在床沿坐下,看着云蕾的眸子中少了清冷,多了几分柔和。

目光触及她那苍白的脸,沈霁伸出手,指尖在她的脸颊轻轻抚过,随而抚平了她紧皱的眉心。  许久后,他再度轻舒了一口气,无奈地道:“为了让你能养好伤,我只能想出一个下策来应对你,但愿你醒来后别太恼我。”

76. 七十六章 送糖  云蕾昏睡前记得是沈霁把她抱回来的。  醒来后, 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摔断腰,腰际也就只传来细微疼痛,没有太大的问题, 故而让云蕾暗暗地呼了一口气。  多年前,沈霁在她眼里就是个普通书生,就是比那些个文弱书生好一些的书生。  虽然他能做一些粗活,可她总是觉得他肩不能扛, 手不能提。  多年不见, 他这手劲倒是大了许多。  屋中无人, 云蕾正要伸手舒展一下, 可才抬手却听到了细碎的声音。

像是她在牧云寨养过一只养不熟的小犬, 用细铁链拴着, 它动时引得铁链发出来的声响。  云蕾隐约觉着自己的手腕上似被什么东西束缚着。  她伸出另外一只如常的手, 缓缓地掀开被褥, 原想坐起, 但奈何遁走时又不小心牵扯到了腰伤,时下只要动一下腰都隐隐作痛,她也就消了坐起的念头, 而是抬起手。  目光在触及右手手腕上泛着寒光的手铐,还有那连着手铐的细长锁链,锁链连接着大床的柱子。  云蕾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手腕上锁拷, 几番吐息来稳定自己的情绪,然后还是忍不住。

“沈霁!”咬牙切齿的大喊了一声。  声音虽不大, 但却传出了屋子外边,屋外的两个护卫面面相觑,都觉得莫名。  但人总归是醒了,还是有人去厨房告知了正在熬粥的沈霁。  “云姑娘醒来后, 似很生气的喊了大人的名字。”  沈霁沉吟了一下,用粗布包起炉子上的砂锅盖,随后盛了一碗肉糜粥放在托盘中,再而端起。  看向护卫,吩咐:“你去我房中,把桌面上的那包糖果取来。”  护卫愣了一下,心道大人这是要用哄孩子的方式哄云姑娘?

要哄好,怕是有点悬。  沈霁端着托盘走出了厨房,出了后厨小院,走过回廊到了云蕾的屋外,隐约可听到锁链乱颤的声音。  暗暗地呼了一口气,然后才推门进去。目光落在床上,想要把自己的手从锁烤中挣脱出来的云蕾,沈霁面色平静的解释:“这锁链是锦衣卫用来缉拿要犯时特质的锁链,虽细却无比坚韧,刀剑也砍不断。。”  云蕾转头瞪向他,冷笑道:“少卿大人可真是公物私用,这等要物用来困住我这个弱质女流,难道不觉得公私不分,甚至有些卑鄙了?”

她往前与弱质女流沾不上边,可如今带伤在榻,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可不正是弱质女流?  沈霁脸色如常,走到了床边,待他把托盘放下,云蕾气得拿起床侧的软枕砸他。  沈霁没有躲闪,便被软枕对着脸砸了个正着。  原本一丝不苟的发髻多了丝丝杂乱。  云蕾恨不过,又砸了一回,他依旧没有躲。

砸了两回,气焰才微消,放下了软枕。  她如今已然双十的年岁了,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十六岁的姑娘了,性子也随着年岁的沉淀而逐渐地沉稳了下来,便是掌管整个牧云寨都不成问题。  只是沈霁这王八羔子实在太气人了!  “你当我是什么?”她扬起里侧被拷起来的手,扬眉:“囚犯?”  沈霁也没有整理微乱的发髻和衣襟,也没有生气,而是缓声劝说:“你的腰伤不能再犯了,若是再犯,往后你再也不能再骑马与耍刀,这可是你想看到的?”  听完沈霁的话,云蕾恍惚了一下,随而皱眉道:“那你也不能如此对我。”  话到这,她语声有所缓和:“我好好养伤便是了,你赶紧给我解开。”  沈霁摇头:“不是我不信你,而是我不信这人性的坚定性。”  刚压下的火气立即又被他这一句话激上来了:“呸,说得好似多信任我,可你这两句话有什么差别么?!”

“还不是不信任我!”  知晓没有商量的余地,云蕾拉上被褥,直接蒙头。  沈霁见她蒙头,轻舒了一口气。思索了一息后,开口道:“何知府已经入狱。”  他的话一落,被褥底下的人动了动,小片刻之后,云蕾掀开了被褥。

露出了脑袋,看向他,神色严谨地问:“扬州城现在什么情况?”  “尚有余孽未清剿干净,但局势已经控制住,那郭琥也抓到了,沐莲平安无事,至于你嫂子他们……”  话语顿了一下,云蕾忙问:“我小嫂子和兄长如何?”  沈霁道:“你嫂子和兄长道是没有什么,不过因受何知府牵连,温家老宅被抄,你小嫂子的两个叔叔也被抓进狱中,你兄长为此来寻过我。”  云蕾一愣,皱眉:“与你求情?”话一落又否定道:“兄长可不是这等软心肠的人,而小嫂子应该也不会这么容易心软。”  沈霁应道:“确实,你兄长倒没求情,只让我把他们兄弟二人的罪放到最后再判。温家兄弟二人罪不至死,以他们罪名,也就是流放下场。”  云蕾疑惑地看他:“兄长的目的是什么?”

在沈霁还没有回她之际,云蕾自己便想通了,分析:“我明白了,兄长或是想要借此来拿捏老宅的人,让岳家与老宅的人断绝关系?”  “确如你所说。”沈霁应道。

顿了顿,又道:“如此,你可安心养病了?”  云蕾回过神来,皮笑肉不笑:“你若是把我这锁烤解开,我或许才更能安心养病。”  沈霁置若未问,继而道:“你兄长来寻我,也问了我关于你的事情。不管是你救我,还是受伤的事情,我都如实说了。”  云蕾挑眉,视线从他膝盖往上看,最终落在他的脸上:“我兄长竟然没把你打残,还真稀奇。”  沈霁思索了一下,回她:“殴打朝廷命官,罪名不小。”  “我不觉得我兄长会怕这个罪名。”  沈霁不答,而是道:“我来时,他让人传话,等过几日温家的事情解决,你小嫂子会来陪你几日。”

说到这,他又道:“沐莲休整几日也会来这陪你。”  听到这,云蕾又扬起手铐:“既然她们都来寻我,我也没有必要回去了,你把这给我解了。”  “等你再休养七日,可下床行走了,我便把这解开。”话到这里,他又补充:“别白费功夫了,这锁烤没有钥匙,便是那神偷来了,也需要花费个把时辰才解开。”  谈判再次破裂,云蕾再度黑了脸,瞪着他,咬牙骂了声:“王八羔子。”  沈霁轻笑:“倒是有骂人的力气了,应是恢复许多了。”  起身,把扶着她起来了些,再把方才她砸他的软枕放在了她的脖子处,再而端起了一旁已然凉了些的肉糜粥,给她:“趁热吃了,你时下已经够轻了,若是再不吃恐再过个半个月就只剩下皮包骨了。”  云蕾与其他软软绵绵的女子不同,她的肌肤有弹性,便是现在轻了许多,但除却那常年拿着刀的手外,身上的肌肤依旧紧绷滑腻,就是身段也没怎么变。  云蕾看了眼肉糜粥,一宿一日没怎么进食了,确实饿了。  她倒是不会委屈自己与沈霁执拗,威胁他把锁烤解了。尽管僵持半日,或许他会解,可也意味着她还要再饿半日。  折磨自己以让沈霁妥协,这种自残式的威胁,对沈霁没有半点的影响,只是折腾了自己。  云蕾把粥接过,也不看他,一勺入喉,眼神微亮。

这粥倒是比此前要鲜美了许多。  “我在里边加了些许的干贝虾仁。”  喝着粥的云蕾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抬眼看他:“你熬的?”  沈霁颔首。  云蕾闻言,不禁想起数年前两人做夫妻那会,她一个从未进过厨房的人竟为他洗手做羹汤,他从未有过一句夸赞,而且最后还走得那么抉择。  想到这儿,不禁哼笑了一声:“难怪牧云寨的花娘常说男人就是贱骨头,送上门的时候不要,非要等到门关上了,才开始百般讨好。”  沈霁不反驳,只静静地看着她进食。  不一会,有人轻敲了房门。  沈霁起身去开了门。  返回来的时候,云蕾只见他手上拿了不知道是什么的一包东西,然后递给她,说:“虽然这一包是给你的,但不能贪嘴。”  云蕾听到他的话,再看了眼他递过来的东西,迟疑了一下,终还是接到了手中。  打开看了一眼,竟是糖果。  “年三十我便回了扬州城,并未能与你一同过,所以便买了些糖果送来给你。”  云蕾?攘怂?一眼,没说话,随而随意拿了一颗含入了口中。

橘子的甜味渐渐的在口中蔓延开来。  吃了甜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因扬州城受牵连的官员众多,又没有能管得了事的,我恐会在扬州城待很长的一段时日,直至你的伤养好,我恐怕也还在。”  “你在你的,我待我的,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便是心情好了许多,可因这锁烤,她语气不大好。  “便是想与你说一声,待你身子养得差不多了,我便送你回温家养着。”  云蕾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然后再度拿了一颗糖放进了口中。  沈霁没有再说旁的,端起碗,然后道了声半个时辰后喝药,一会莫要吃太多糖了,便走了出去。

77. 七十七章 快要不行了  年后, 小嫂子来了庄子,来回奔波了几乎,在庄子中陪了云蕾几乎一个月。  这一个月, 云蕾的腰伤也好了六七成。  大概是扬州城一堆的烂摊子,所以沈霁这一个月下来,也就只来了两趟。  她被他锁了整整十日,好在绳索有半丈长, 尚有可活动的范围, 不然她也定会不依不饶。  温玉棠先回了扬州城, 第二日便派了人把云蕾接回了温家。  回到温家, 云蕾终于从无时无刻不被人盯梢的日子中喘回一口气来了。如今她是谈起沈霁就色变, 还特意嘱咐了小嫂子, 若是沈霁来寻她, 千万不要放他进来。  “真的不见?”

这段时日下来, 温玉棠倒也看得出来那沈霁的用心, 他确实是真心想要挽回的、  云蕾慢悠悠的在院中练着刀。

因腰伤未痊愈,不能有太大的动作,但即便是动作慢了下来, 可依旧不减飒爽。  她目光平静的转身挥刀,带着轻风,长发轻甩, 回得也没有任何的犹豫:“不见。”  温玉棠应:“好,依你。”想了想, 她还是喊道:“但是阿蕾……”  云蕾停下,收了刀,转而望向她:“小嫂子想说什么?”  云棠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改了口,道:“只要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便好。”

说罢,温玉棠浅浅的笑了笑,随后走开了。  云蕾目送嫂子出了院子,站在原地细想了一下嫂子的话。  要是按照她的想法来,估计兄长该被气死了。  沈霁的皮囊是她喜欢的类型。且不说他的人,就他的那一副俊美的样貌,都怪让人心神荡漾,心痒痒的。  若是不需要负责的话,其实私下幽会,男欢女爱倒也是可以的。

但这她也都只是臆想臆想罢了。不怕兄长教训,就怕沾染上了沈霁,该轮到他死缠烂打了。

*  时至二月底,沈霁上门三回,皆被拒了。  但每回都送了一份甜食过来,道是送给云蕾的。  云震让人直接分了,但温玉棠还是让人送去了云蕾那处。  起初云蕾不知是沈霁送来的,只当是小嫂子送来了,还是偶然问起小嫂子近来怎一直给她送甜食时,才得知是沈霁送的。  眸色微敛,看了眼手中只剩一小口的甜糕,方才还觉着好吃,现下却是没有那么美味了。  把最后一口放到了口中后,放下筷子,没有再夹。  云蕾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心事,但思索了一晌后,还是与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小嫂子说道:“我与他已然说得很清楚了,道我与他是没有可能的了,可他怎就听不懂人话?”  在温玉棠的眼中,小姑子素来是洒脱的人,若是真不在意的话,不管沈霁来多少回,送多少回甜食都好,她都不会受影响。  可现在显然是受了影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