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 ?T?T?T?T?T?T?T?T?T?T?T?T?T?T?T?T?T^来源来自网络,请于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如不慎该文本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麻烦通知我们及时删除,谢谢!^?T?T?T?T?T?T?T?T?T?T?T?T?T?T?T?T?T?T?T?T^^
文案:
温家为扬州城富户,而温玉棠是温家大房的独女。
她父亲膝下无子,原想招婿入赘继承家业。可还没来得及挑选女婿,人就病倒了,一群豺狼虎豹更是虎视眈眈着温家的家业。
为此她父亲临时寻了一个能镇住所有人的人当她的夫婿。
玉棠为了能保住家业,就答应了与父亲安排的人成亲。
只是想了各种可能,却没想到这未婚夫婿曾是个山贼头子!
本着给一大笔银钱收买他,让他与自己假成亲。
谁曾想那男人闻言,把马刀搁在了桌面上,微微挑眉,声音深沉:“假成亲?
话音才落,他那群兄弟齐刷刷的把腰间的马刀亮了出来。
温玉棠一怂,忙改了口:“ 真成亲!真成亲!”
这哪里是从良了!分明还是恶匪!
云震自几年前就开始做着同一个梦。
梦中他与一个女子成亲。洞房花烛夜,女子在红罗帐内喊着他夫君。
梦醒之后,食髓知味的云震始终难以忘怀。
后来到扬州城想退了父亲定下的婚事,才发现那未婚妻就是梦中女子。
1. 云震 梦。 八月份为南方最为炎热的月份。 天上遮阳的白云散开,炎炎烈日之下,有一群腰间别着马刀的男人,汗流浃背地从远处的一片荒凉之地御马而前。 男人们胯I下的大马,原本出发前还是精神抖擞的宝马。可从北边往南边赶了近一个月后,如今都像是一匹精神萎靡的老骥了。 比起疲惫的大马,这些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个月的风餐露宿,形象着实狼狈。那胡子因一个月没剃,都已有半指长了,途中经过几个村子讨水喝的时候,村民都以为是山贼土匪进村了,吓得有许多人当即就跪在地上,向他们哭天喊地的求饶。 比起一个个略显疲惫的男人,前边为首的男人挺直的背脊,双目依旧清明锐利,俨然这长时间的赶路对他来说并没有半分影响。 为首的男人一身束腰的黑衣跨坐在马背上。即便是跨坐在马背上,依旧可以看出他挺拔的身形,宽阔厚实的肩膀,那双垂在马两侧的长腿更是结实修长。 因赶了近一个月的路,男人的脸上的胡子也生得杂乱,但因一双凛冽的眼眸中透露着沉稳,所以形象再不佳,也掩盖不住那气势压人的凛冽气魄。 男人名为云震,是那群男人的头。 太阳太大,为首的男人或许能扛得住,但后边的人就已经受不了了。 有人在后边提议:“寨主,前边有块林子,我们不如就在那吃些干粮,顺便歇一歇吧。” 云震闻言,勒马停顿。微眯眼眸看了眼不远处的林子,随而点头低沉地“嗯”了一声。 放慢速度入了林子,队伍遮阴凉之地休息。 云震吃了些干粮,给坐骑喂了水后,就地寻了一棵大树,席地背倚大树闭眼假寐。 就在云震闭上眼之时,整个人就好似在一瞬间坠入了无底的深坑之中。 黑暗中渐渐有了光。蓦地睁开眼眸,可入眼的是不是阳光正盛的林子,而是一片红,一片喜庆的红。 环视四周一眼,他身处的是一个新房之中。 而新房中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新娘子。 新娘子端端正正坐在床上。许是紧张,放在腿上那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紧撰着裙子。 云震清楚,这不过是一个梦。 梦中身体不受意识控制,迈着步子朝着坐在床沿的新娘走近。 走到新娘面前,他拿起一旁的喜秤,从红盖头底下缓缓挑起。 红盖头被掀开,露出了一张美艳的脸。那女子羞怯的低着头,不敢抬起。 他挑起女子的下巴,那美艳的脸落入了他眼中。接着弯腰低头俯到女子的耳边,语声低低沉沉:“叫夫君。” 滚烫的气息落在女子的耳边。 女子原本就红了脸,再因落在她耳后跟敏感肌肤上的灼热气息,不仅耳朵也跟着绯红,就是脖子也红透了了。 两颊嫣红,唇瓣微微一动。声音轻细,尾音微颤的喊了一声“夫君”。 这一声夫君,喊得云震身体一僵。 下一刻,新娘被梦中云震猛地带到了床榻之上。 青丝乌黑,肤白唇红,床褥更是红艳,衬得她肌肤格外滑腻透亮。 这样的美人儿,谁不想欺负? 洞房花烛夜,自然是颠鸾倒凤,巫山云雨。 这时耳边忽然有一道轰隆声响起,瞬间将正在梦中的云震拖出了梦境之外。 睁开双眸的云震面无表情,深深沉沉的看了眼远边灰蒙蒙的天色。 这时手下荣旺在一旁说道:“看这天色和这打雷声,感觉这场雨不小。寨主,要不我们就先赶路,说不定还能找到个地方避雨。” 云震收回视线,“嗯”了一声,漠声道:“出发。” * 赶了一个多时辰,淋了许久的大雨才寻到了一处小庙避雨。 大家伙把上身的湿衣脱下烘烤。光着膀子坐在火堆旁,拿出干硬的干粮大口大口的啃着。 荣旺拿着馕饼朝云震走去。 再说云震这会闭着眼。看似在闭目养神,但实际上在想些什么,也无人知晓。 荣旺目光落在自家寨主身上的肌肉上面,脸上露出羡慕之色。因自己从小就瘦得跟竹竿子似的,无论怎么锻炼都只长身高不长肉,所以看到寨主那流畅结实的肌肉,有些馋。 云震手臂上的肌肉纹理流畅紧绷,似蓄满了力量。肩宽膛厚而结实,腹部上的八块肌肉纹理更是不容小觑。 因淋了雨,没有擦干,那水珠更是顺着肌肉的纹理流动,火光之下,深麦色的肌肉都似泛着光一样。 荣旺何止馋,只差没流哈喇子了。 “收起你的眼珠子。”这时闭目养神的云震忽然冷冷地出声。 荣旺被吓了一跳。忙收敛目光,然后朝云震递出馕饼,语气讨好:“寨主,干粮。” 云震睁开双眸,冷冷瞧了他一眼后才伸手拿过他手上的馕饼。 破庙中,大家伙都边烘衣服边吃着干粮,庙外的大雨淅淅沥沥的。 这七八月份北边正值干旱,南边却是倾盆大雨。 大雨凶猛,一时间也赶不了路,估计今晚得在这地方歇息了。 好一会后,荣旺顺道把水递给云震,碎嘴的毛病一如既往。压低声音在云震的耳边叨叨:“寨主你此去扬州城,真的要退婚吗?老寨主收了十万两银票的聘金不肯退,不仅回了信应下了婚事,就连庚帖都给人家送了过去,如今我们连银子都没有带来,就这么退婚,温家会答应吗?” 云震饮了一口水,凉凉的瞥了他一眼。 荣旺立即闭上了嘴,但却还是辩解:“我这是担心寨主你。” 他们是从北边的狼牙山牧云寨而来。牧云寨前几年还是个山贼窝,后来因他们的新寨主,也就是现在坐在火堆旁的云震胆识过人,在景王起义造反之时暗中相助,后来景王起义造反成功,登基为帝,他们牧云寨才得以去了山贼的身份。 因此,他们也可正大光明和寻常百姓结亲。而一个多月前,扬州城富商温家来信给老寨主。信上竟说以十万两为聘,以五年为限,让他们的寨主入赘温家五年。 老寨主竟然也没有和寨主商议就答应了。 寨主在知晓老寨主的安排之后,沉着脸从老寨主的屋中出来,带了二十个人就出来了。 荣旺那时多嘴问了一句,才知道他们寨主是要去扬州城退婚的。 虽然他们牧云寨确实是穷得叮当,可也没到把寨主卖掉的地步呀! 这也太荒唐了! 他们的寨主相貌堂堂,且如此阳刚的一个男人,竟让他学那些无能之辈一样倒插门,这不是侮辱人吗? 也难怪寨主当时会黑着脸带着人离开山寨,去扬州城退婚。 云震捡起树枝,折断扔入火堆之中,并未再理会一旁的嘴碎如妇人的荣旺。 吃饱喝足,继而闭眼养神。 荣旺和云老寨主都以为云震是因为男人的尊严而不肯入赘,却不知道他是因为一个可能根本不存在世上的女子而不肯答应。 就在云震方一闭眼,却又是做了今日中午一样的梦。与那个女子洞房花烛的梦。 这不是云震第二次做这样的梦了。云震在二十一岁那年受了重伤,伤好之后就一直在做着同一个梦。 在梦中与陌生却又熟悉的女子耳鬓厮磨,却愣是不知道那女子叫什么。 或者说,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个女子,一切都只是他梦中虚构出来的人。 原本云震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这个梦,更不会在意自己往后的婚配会如何。但在知晓自己父亲荒唐应下温家的婚事之时,他却是眉头紧蹙,第一个念头就是退婚。 云震并未和父亲争吵,只有那云老寨主在一旁劝说。 说温家家主是他们恩人。若非十几年前温家家主相助,牧云寨早已不复存在。更说温家家主命不久矣,是怕家中那些恶狼亲戚为霸占家业,远嫁他唯一的独女,所以才会想出了这个权宜之计。 与牧云寨联姻,那些蛮横霸道的亲戚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要有五年的时间,让其女有充足的时间接手温家的家业,便可和离,往后嫁娶互不相干。 尽管如此,云震还是决定退婚。 让温家女有充足的时间接手温家家业,何须一定要联姻? 便是认个干亲,他再以义兄的身份在旁相助五年,镇压住那些牛鬼蛇神,也算是还恩了。 退婚后认个干亲,再坐镇温家,以五年为期。云震就是打着这个主意才带着人赶来扬州城的。
2. 温玉棠 婚事 扬州城,温家。 清雅小院中,时不时从敞开的书房中传出拨弄算盘的“噼里啪啦”声。 循声从窗户望去,只见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穿着浅粉色对襟长衫,内里白色衣衫相搭的年轻姑娘。姑娘约莫十五六岁,生得貌美,眉黛唇红,只梳着简单发髻,左右两边一支金步摇。 这姑娘是温家大房的独女,名叫温玉棠。 温玉棠低垂着头拨弄算盘对着账册,坐得挺直。 因天气炎热,婢女初夏端着去暑的绿豆莲子甜汤入了书房。一进书房就见小姐极为专注的对账,也不知是账册上有什么问题,眉头紧蹙。 桌面上堆着好几本厚重的账册,这些还是都是今日新送来的,而之前的那些都还没有对完。 温家老爷一病不起后,温玉棠就把让商行把账册都送到了家中,她来对。 起初不怎么熟悉,但经过两个多月也渐渐上手。 初夏心疼小姐,劝:“小姐你都对了一天了,歇一会喝些甜汤再继续吧。” 温玉棠听闻声音才从账册中抬起头来,问:“什么时辰了?” “申时了。” 温玉棠闻言,才惊觉自己已经在这坐了两个时辰了。站起来抬手敲打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随而走向屋中的圆桌。 坐下后,初夏则是走到了她的身后,替她捏肩舒缓酸痛。 温玉棠勺起甜汤喝了一口。入口清甜爽口,确实是消暑佳品。 喝了几口爽口的甜汤,因对账而头疼的感觉也减缓了不少。 才喝几口甜汤,就有婢女神色匆匆地跑了进来,初夏轻斥了一声:“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没规矩。” 小婢女喘了一口气后,急解释:“不是奴婢没规矩,而是那二爷和三爷又来了!” 温玉棠闻言,刚舒展的眉头又紧蹙了起来,直截了当的说:“把他们挡在门外,别扰了父亲养病。” 婢女脸色却是更急:“可他们带了许多人过来,一个个都凶神恶煞,像是土匪似的,前边的人根本拦不住,他们现在已经朝着老爷的院子去了。” 温玉棠闻言,蓦地放下汤勺,板着脸站起了身:“你现在立刻去吩咐,除了看门的护院外都到老爷的院外集合。” 边吩咐边步出了书房,而初夏紧跟其后。 这才到父亲院外,即便隔着一堵墙都能听到她那三叔说话的声音。 “大哥,你就听我一句劝吧,过继个儿子到自己的膝下,往后这温家的家业也不至于落到外人的手中。” “就是不过继,想招婿入赘,那也得赶紧的了。我也已经给玉棠物色了好几个人选,大哥你只需瞧一眼,从中选出一个最好的。” 一声比一声高,不仅传进屋中,更传到了院外。 温玉棠怕他们扰到父亲养病,加快了步伐走入院子中。 一进院子就见一群又高又壮的汉子围在院子中,而她的那两个叔叔则堵在了父亲的门外。 她心想若不是屋里边有人顶着,估摸着他们早就已经一拥而进了。 “二叔三叔,你们带着这么些人闯进来是什么意思?” 温温沉沉的声音在两个中年男人身后响起。温家二叔和三叔相继转过了身来。 见是温玉棠,身形较胖的温三叔脸色一沉,怒问:“大哥生病,我们兄弟二人几番来寻大哥,你作为侄女,却三番两次把我们挡在门外不让见,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温玉棠也不怒,语速不疾不徐:“大夫说父亲的病要静养,可二叔和三叔方才说话的声音,就是在院子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这如何让父亲静养?” 温二叔不见半分愧疚,反倒教训,“你一个丫头能懂什么?现在温家商行都因群龙无首而人心惶惶的,如今不管是过继,还是给你挑一个夫婿都好,得让你父亲赶紧做决策稳定人心才是正事。” 温玉棠心里明白。无论是过继还是挑选夫婿,一个个都不安好心。 所谓过继,不过是从他们兄弟二人的儿子中选出来一个,等她父亲不在了之后,便把温家收入囊中。 而说给她挑选夫婿更是可笑。 父亲一个多月前倒下了,在此之前已经给她物色了几个入赘的夫婿人选。可谁曾想,在父亲倒下后,这些人选便一个接着一个都出现了意外。 他们都失踪了好几日。几日后才精神恍惚且鼻青脸肿的回来,闭口不敢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其中的猫腻,温玉棠清楚得很。 以前温玉棠虽从不过问温家的家业,可也知道她这两个叔叔皆表里不一。虽然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可却不知道他们在撕破脸后是这么的蛮横无耻,为了钱财而这么的目无王法。 温玉棠父亲病后,他让人把他病重的这消息封锁了起来。可他是在外边谈生意的时候忽然陷入昏迷的,想瞒也瞒不实,更别说家中还有内贼往外散布消息说温家家主没多少时日了。 这消息一传出,商行的人心就乱了。 他们自然不可能心向在家弹琴作画的千金小姐。只会认为温家以后的大权会落在温家兄弟二人的手中,现如今一个两个为自保,早早就找了温家二爷三爷当靠山。 就是官府那边,温家二叔也送了大礼。如今也是打通了一气,对他们所做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官府都替他们遮掩了,那商行的人也都站在他们那边,温玉棠如今的筹码只有温家家主嫡女这个身份,难以应付。 “二哥,我们也别和这丫头说这么多,让人赶紧打开大哥的屋子才是正经的,谁知道里边的人会不会因为大哥病重下不来床而亏待大哥。” 温三叔在说这话的时候,还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温玉棠。 温玉棠觉得极为好笑。最心怀不轨的是他们,却反倒贼喊抓贼了。 这时院外有脚步声传来。 温玉棠闻声,随即微微笑了笑,不慌不忙地道:“父亲养病,不便见二叔三叔,有什么事情与我说就好,我自会转告父亲。” 兄弟二人听到了院外的脚步声,知道是温玉棠把府中的护院都叫了过来。 温三叔微眯眼眸,阴沉沉地笑了笑:“好侄女,你这是想要把你两个亲叔叔都赶走?” 温玉棠也不是让人随意揉捏的面团子,冷声道:“只是送两位叔叔出府而已。” 温二叔嗤笑了一声:“恐怕就算有百来个护院还请不动我特意重金请来的二十五个武夫。” 说着,目光看向院子中那二十五个高壮的汉子。 这脸撕破得彻底,丝毫不怕里面的温家大爷听到这话。 就在僵持的这时,屋子从里边打开了。 开门的是温家的管家。管家传话:“老爷有话要说,故请二爷三爷,还有小姐进屋子。” 温玉棠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她的那两个叔叔就已经入了屋子。她嘴巴微抿,也步入了屋中。 从外室进了里屋,只见床榻之上坐着一个脸色苍白,脸颊因病而凹陷的中年男人。男人虽然憔悴,但依稀可以看出他五官深邃,在年轻的时候不失为一个俊朗男子。 这个中年男人,便是温玉棠的父亲,温成。 虽然他们已经算是拿捏住了温家大房的家业,但温二叔和温三叔在对上温成的时候还算是恭敬地喊了声“大哥”。 温成掩唇闷咳了几声,继而冷冷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再到看向自己女儿的时候,脸色温和了下来。 声音嘶哑:“玉棠你过来坐。” 温玉棠走了过去,坐到了床边,伸手替她父亲拍背顺气。 温三叔也没有那些虚假的嘘寒问暖,只劝道:“大哥你如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你若是不在了,这大房就绝户了。且玉棠一个姑娘家若是出嫁后没有娘家依靠,在婆家又怎么过得下去,不若从家族中过继一个幼子到名下,往后让玉棠也能有个依靠。” 他们面上说得好听,但心里想的是什么,温玉棠岂会不知? 她反讽道:“始终不是亲生的,又怎么能和我一条心?而我原是温家大房的人,但这若是以后出嫁再回来,只怕成了外人。” 怕是从家族中过继幼子以防大房绝户,给她当靠山是假。从他们的儿子中选一个出来霸占家业白是真。 温成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兄弟二人在打算什么,所以并未有任何的表态。 温三叔听到温玉棠的话,脸色一变,但到底没有在温成的面前呵斥她。 在一旁的温二叔思索了一下,继而劝说:“这温家的产业总得要有一个男子继承才行。就算不过继,那就招婿入赘,既能让玉棠有所依靠,也能延续香火,一举两得。” 温三叔也在一旁劝说:“大哥你先前也都一直想着给玉棠招女婿入赘来接管玉家的家业。如今再不找,大哥你身体也拖不了那么久了,我这有八个精挑细选的青年才俊,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只要大哥你肯点头,我便立即安排他们过来给大哥挑选。” 温玉棠轻笑了一声:“二叔和三叔这么有心,怎不见给二堂姐也招一个女婿?我记得二堂姐都已二十有一了,若是有人选,不应该先急着自家儿女的婚事才是,怎就着急到侄女的头上来了?” 温二叔有一个女儿,现今二十了,但因长相不佳且又泼辣无脑,两次定亲,两次都被退亲。 温二叔最忌讳的就是旁人挖苦他那女儿,脸色当即一黑:“玉棠你这丫头如此牙尖嘴利的顶撞长辈,教养都去……” 话还未教训完,床上的温成咳嗽了两声,脸色不大好看。 温二叔见此,只黑着脸把余下的话收了回来。瞥了眼温玉棠,心说等你爹进棺材后,没人护着你了,你二叔定然要好好地收拾你! 温成心知这两个弟弟心切开都是黑的,自然不可能会为他女儿的婚事着想,他也不会让他们来安排。以前,他原想给女儿精挑细选一个入赘夫婿,再悉心教导他做生意来接管温家的家业。 可还未来得及挑选,他就倒下了。大夫说他这肺坏了,时限也没多长了,多则一年,少则三个月,如今也过了两三个月,他的时日无多了。 “玉棠婚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我已经替玉棠寻了一个好夫婿。”温成声音虽然虚弱沙哑,可却是冷冷冰冰的。 温成的话一出来,惊愕的可不只是温二叔和温三叔,就是温玉棠也愣了。 她爹是什么时候找的人?她怎一点都知道? 温成看向自己的女儿,语气温和:“爹已经给你寻了一个极好的夫婿人选。此人极有当担和胆量,往后有他在,你便什么都可以不用再愁了。” 温玉棠回过神来后,细细地推敲了一番父亲的话,听出了父亲的意思。 所言的有当担,意思应当是这个人完全可以信任,而这所谓的胆量则应该完全不畏她两个叔叔的威胁。 温家兄弟两听到温成给温玉棠说的话,脸色变得微妙。 温三叔僵硬的笑了笑,询问:“大哥你是从哪找的人,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温成淡淡的撇了他一眼,语气不耐烦,“是给玉棠找的夫婿,你们就不必再操心了。” 温二叔皱眉,面露不悦:“再怎么说玉棠也是我们的亲侄女,我们怎么能不上心?大哥寻的人我们也得见见,看看能不能配得上玉棠才行。” 温二叔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心底已经想好了对策。一旦知道这人是谁,立刻让人绑了去,弄到悬崖边上挂一天一夜,就算是英雄也得变狗熊! 温成闷咳了两声,温玉棠忙把端茶过来给父亲润喉。 温成喝了口茶后,朝着他们冷哼了一声:“玉棠说得对,你们自家的事情都还没搞明白,还是费心你们自家的事情吧。” 说罢,转而与自己的女儿语重心长地说:“玉棠,这人爹极为看好,是个良人,你看这桩婚事如何?” 温玉棠微微垂眸,心情复杂。 父亲如今病卧在榻,依旧为这家业,为她而操心,因此不能好好的养病。 要是能保住父亲一辈子苦心经营的家业,又能不再为她操心,安心治病,她嫁给父亲所信赖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思索了半晌后,温玉棠点头:“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玉棠听爹的。” 温成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温成再而看向温二叔和温三叔,冷漠道:“你们想要见那人,很快就能见到了。那人配不配玉棠,成不成亲,你们说了不算。” 温二叔脸上的露出僵硬的笑容,应了声:“那是自然。” 兄弟二人面上不显,但都心说――不管如何,有他们在,这婚铁成不了。 这温二叔话音才落,屋外就忽然传来下人慌里慌张的声音:“老爷,小姐,不好了!府外来了一群强盗,他们把府门堵得严严实实的,凶神恶煞的说要见老爷!”
3. 长相 故意吓人(修) 听闻小厮说温府被强盗围了,温玉棠一怔。怀疑的目光落在了温家二叔和三叔的身上。 毕竟不会有哪个山头的山贼强盗会蠢得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下山进城抢劫。就算有,他们连扬州城都进不来,直接就在扬州城外被捕了。 若不是哪个山头的山贼土匪,那只能是她二叔三叔带来的了。 但温二叔和温三叔两人也都面面相觑,显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看出与他们无关,温玉棠略微思索了一下,随即起了身。 走到门口处,打开了房门看向屋外神色慌乱的小厮:“你仔细些说,到底怎么回事?” 小厮顺了两口气后,重新说道:“方才有二十来个腰间别着马刀的大汉,骑着马来势汹汹的停了府外,其中一个看着最为吓人的男人说他们是从什么晋州狼牙山来的,要见我们老爷。” 小厮的声音传入屋中。温成闻言,略有所思了一许,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苍白病弱的脸上露出了笑意,望向床外的两兄弟:“你们想见玉棠的未婚夫婿?这不,人就来了。” 门边上的温玉棠听到父亲这话,心里边登时“咯噔”了一下,竟生出了不祥地预感。 这婚事她是否答应得过于草率了?她爹应当不会真的给她寻了一个强盗夫君吧? 温家二叔和三叔面色都微变,心中生出了算计。 随即以温成病重,温玉棠为女子不便见外男,他们作为亲叔叔为由,便去替他们招待这客人。 温玉棠原想说些什么,可她父亲却拉住了她。她会意,也就什么都没有说。 等二叔三叔出去后,温玉棠才问:“阿爹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二叔三叔出面,只会把事情弄遭。” 温成微微摇头:“若是他连你二叔三叔都应对不了,我又如何能放心把你嫁给他。” “即便他能应对得了二叔三叔,可下人说他们长相可怕……”温玉棠的心情很是复杂,最让她在意的是小厮说那些人长得像强盗。 温成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他们看起来可怕才能镇得住你二叔三叔。况且那人爹见过,长相出众,一表人才,你大可放心。” “爹你最后一次见那人,是在什么时候?”温玉棠问得试探。 温成想了想:“约莫十二三年前。” “当时那人几岁?” “十三四左右,很是俊朗的一个少年郎,你看到了会心喜的。” 可父亲的话,温玉棠却是一个字都不信。十多年未见,要是这些年都长歪了,她父亲又怎知道现在长得如何了? 又怎知道她见了会心喜? 温玉棠不仅脸色复杂,就是心里边也复杂得紧。 若不然与父亲说说――先不急着说婚事? 可现在二叔和三叔都在府中,这事不好说,只能先让他们走了之后再重新计议。 想起二叔三叔两个不讲道理的人与前边那人争锋相对,心里始终不踏实。 “爹你说那人真能镇得住二叔三叔他们吗?” 温成轻咳了两声:“我说的也不作数,你亲自去瞧一瞧不就知道了?” 温玉棠微微迟疑了一下。虽说长相丑了些,可若是真能对付三叔和四叔,还是个好的话,她还是去瞧一瞧来得稳妥些。 想到这也就起了身,与父亲说了声后便出了屋子。 *** 再说前厅之中,温家二叔三叔带着他们重金聘请的二十五个打手到前院去。原本有给那内定的“温家女婿”一个下马威的想法,却不想他们人虽多了几个,却还是反倒被对方下了个下马威。 也不知这北方的人都吃什么长大的,一个个竟然生得高壮悍猛,生生比他们的人都高了半个头。 而原本以为他们的人的体格够强壮了,可如今在那些高壮悍猛却不显油腻的男人面前却显得壮而臃肿…… 这些个男人,个个表情都极为严肃。许是因为都长了约莫半截手指长粗硬的胡子,显得又糙又凶,这模样活似是山上下来的悍匪。 而其中有一个男人看似没那么的壮硕可怕,可他的表情和眼神却比任何人都要冷漠深沉。且男人身上有着一股不怒而威的冷冽气场笼罩着,只这一人都足以碾压在场众人的气场。 不用过多的猜测,旁人一眼就能分辨得出这个男人便是那二十个男人的头。 温二叔倒也是人精,分得出哪些人好对付,哪些人又不好对付。所以一开始便装出一副和善招待的模样,以便从中套出些有用的信息,再暗中下黑手。 温二叔脸上挂上虚伪的笑意,略有疑惑的问道:“刚刚听说你们是从晋州狼牙山来的。可据我所知,狼牙山一带可都是山贼土匪聚集的地方,那你们是从狼牙山哪一片来的?” 温二叔问这话的时候,温玉棠刚巧从前厅后边的门进来了。 进来后,她便拉着初夏躲到了帷帘后边。 帷帘几乎垂地,但若是从云震的角度细看,却还是可以看到她们鞋子的样式。 旁人或许听不见动静,但云震自她们进来后就发现了。端起茶水,垂下眼帘饮茶水的同时,目光往帷帘处瞥了一眼。 两双鞋子 。一双寻常棉布,一双绸面绣花,一眼就看出了分别。 是温家小姐。 云震收回目光,把杯盏放回桌面上。随之站起来,往前厅的左边帷帘走去。 才进来不久的温玉棠心中一惊,她莫不是被发现了? 透过为竹子编制的帷帘,隐隐约约看到有一个人影朝她这边走来。温玉棠呼吸一滞,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他们发现堂堂温家大小姐竟在此偷听。 许是大家伙的注意力都在云震身上,并未注意到帷帘之后的人。 只差一步,云震的脚步一顿,随之转身背对帷帘。 温玉棠如同逃过了一劫,暗暗的松了一口气。随之有一道低沉淡漠的嗓音落入她的耳中。 “狼牙山确实是山贼土匪聚集之地。” 温玉棠原本以为那些来的人都是说话粗鲁,声音粗糙的,却不想这帷帘前边的这男人,嗓音却是出乎意料低沉醇厚好听,其中又带着几分清冷淡漠。 云震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又淡淡的开口:“而我先前也是狼牙山的山贼。” 云震语调很是平静,愣是把山贼说成了个普通人一样。 莫说温家兄弟俩愣了,就是躲在帷帘之后的温玉棠都怔愣了。 气氛僵凝之时。温三叔回过神来,忽然一笑:“云贤侄可真幽默,若是山贼怎能进得了这扬州城?” 方才得知云震父亲与温成是故交。云震且称温成一声“温叔”,所以这温家兄弟想以一声贤侄来压一压云震的气势。 云震依旧一副平静且冷漠的表情:“现今不是山贼,自然能进城。” 兄弟二人听到不是山贼这话时,微微松了一口气,可接着就发现他这话有些不对劲。 温二叔试探性的问:“你的意思说现今不是山贼,那这以前……?” 云震瞥了眼荣旺:“你来解释。” 一旁站在的荣旺愣了一下。心道这难不成就要把身份给挑明了? 虽说他们已经不再是山贼了,可毕竟也做过十几年的山贼,寻常人听到他们的身份还是害怕的。 寨主这么快就表明身份,是想要吓唬眼前这两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的中年男人? 到底是寨主的吩咐,荣旺不敢违背。 清了清嗓子,随之上前一步,扬起下巴得意地说:“我们牧云寨原是狼牙山的匪首,北边一带只要听闻我们牧云寨的名号,无不闻风丧胆的。因三年前我们寨主暗中帮助曾经的景王起义,也就是现在的圣上,所以等圣上登基后,便把我们牧云寨的山贼土匪的身份给去了,如今我们牧云寨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商,所产山产皆供给朝廷。” 荣旺没说的是,他们一年到头也没有多少山产可供给朝廷,以至于牧云寨现在穷得叮当。 温家兄弟闻言,都怔愣了许久。经由荣旺一提醒,他们还真的想起来北方真有一个地方的山贼因助了景王起义,拒绝了封赏,唯独请求去了山贼土匪身份。 皇帝直接准了。许是考虑到他们仇人众多,所以还特地准许他们可佩兵器。 二人看了眼厅中二十个悍猛男人,他们他们是山贼的话,他们信了一半。再看他们腰间别着的马刀,他们全信了。 这朝廷对兵器刀具这些可是管制得很严的。而他们能别着马刀一路从北方顺利赶来扬州城,这说朝廷没半点关系,谁信? 相信了他们曾经是山贼,如今又有朝廷当靠山,温家二叔三叔两人脸上装出来的镇定表情有所破裂。 这可是真正的山贼呀!莫说他们那些吓唬人的法子有用没用,能不能把人绑走都是个问题。 没准没把人绑走,他们就先被绑了。原本简单吓唬吓唬人就能解决的事情,现在却变得棘手了。 他们算是明白了温成为什么会舍得把自己的宝贝女儿许给眼前这个男子了,有如此恶人的靠山,他们岂能轻易动弹?! 那温成那老狐狸都已经病入膏肓了,竟然还能这般算计他们,果然够狠! 再说这帷帘后的温玉棠听到那些话,脸色煞白的倒抽了一口气。 这婚决然不能成,得退! 这何止是能镇压得住二叔三叔,就是连她都极有可能被压得永无翻身之日! 轻微的一声抽气声落入云震耳中。他眼眸微敛,看着温家兄弟:“二位还有什么疑惑?” 兄弟二人震惊许久,缓过神来后,都暗暗呼了一口气来壮胆。 温二爷最先镇定,随后明知故问:“云兄弟此次因何来温家拜访?” 云震面无表情,漠声道:“为了重新商议与温家小姐的婚事。” 温家兄弟二人似乎看到了曙光,脸上表情又好了。 温三叔压下颤抖激动的心情,试探性的问:“怎么商议?” 云震这时微微半转身,“商议之事,我会与温叔以及温小姐来定夺,不知温小姐有什么看法?” 话一落,在所有都未反应过来之时,他蓦地转身伸手一扯帷帘。 帷帘不看蛮力拉扯,“啪啦”的一长声,从中间裂开。 半截帷帘落下的那一瞬间,云震见到了躲在帷帘之后的温家小姐。 看清那温家小姐的样貌,云震瞳孔却是骤然一缩。 温玉棠与那双带略带着惊愕的黑沉深邃眼眸对上,有一瞬间的错愕。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惊惶之色,惊瞪着用蛮力忽然扯下帷帘的凶狠男人。 云震有意吓唬温家小姐,所以用这样凶悍方式来吓得让温家小姐退婚,而温玉棠也确实被他给吓到了。 被惊吓到的温玉棠没敢仔细看男人的长相。只知道他高大的身形,还有一双冷冽吓人的眼神,以及那占了半张脸的胡子。 这长相哪里是父亲口中的长相出众,一表人才,她见了就会心喜的模样? 这分明就是一个山贼强盗的长相!她见了要逃命的长相!
4. 反差 相反的想法 温玉棠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可一看这长相就觉得这男人肯定不是好人! 饶是平日里胆子不小的温玉棠,也被这气场强大,强盗长相的男人盯得一动都不敢动。 男人紧紧地盯着她,给她感觉就好似自己是猎物一样。只要她一动,他就立马露出利爪飞扑过来,把她压制在爪下。 连自家二叔三叔那样子心狠手辣的人,温玉棠都没有怕过,可现在却是被眼前的这个男人给吓到了。 温玉棠都被吓到了,更莫说胆子更小的初夏了。虽然害怕,但还是忠心护主,以身挡在了自家小姐的身前,声音发抖的呵斥:“放、放肆,不得地盯着我家小姐看!” 云震并未理会婢女,幽深深沉的目光依旧紧紧地锁在了温玉棠的脸上。 同一个梦,云震做了整整五年。所以无论是个中细节,还是女子身上所有的印记他都一清二楚。 梦境里的女子的脸和眼前温家小姐的脸重合在了一起,一模一样毫无差别,就是那惊吓的表情也如出一辙。 本以为世上无此人,结果这个人就这么活生生出现在了云震的面前。 云震屏息,不自觉地抬起手朝着那张脸伸去。 看着那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手,温玉棠心里一惊,声音微颤的喝道:“你、你要做什么!” 温玉棠平日挺稳重挺牙尖嘴利的一姑娘,可遇上眼前凶悍的男人,却是惊慌得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她们就算没见过真正的山贼土匪,但也听说过山贼土匪不仅会更会强抢民女,杀人也最是心狠手辣! 眼前这人已经不是形象匪气,而是他真的当过山贼。 略带颤抖的清脆嗓音落入耳中,云震蓦地回过神来。眼神瞬息清明,视线落在面前女子带着惧意的神色,再微微低头看了眼自己半伸出去的手。 立即收回了手。虽然收回了手,但盯着温玉棠看的视线却依旧没有转开。 而此时因云震方才与现在的举动,厅中每个人的脸色都各异。 刚听到云震说这婚事要重新商议,温家兄弟俩心中都一喜。可现在看到云震盯着温玉棠看的眼神后,又都提了一口气。 男人最懂男人,这眼神分明就是见色起意了! 大房这女儿不仅是温家同辈中长得最为长得貌美,就是在这扬州城也是极为惊艳的。 若是这山贼头子真见色起意了,那这事就真的棘手了。 除却温家兄弟俩,云震的那群手下所想就简单多了。大家伙都惊艳的想:这温家的小姐长得可真好看,就跟天仙似的。 而唯一比较与众不同的则是荣旺。 荣旺微微摇头,暗道他家的老大向来不近女色,女人无论美丑在他眼里都一样,所以就算这温家小姐长得再好看,老大肯定还是执意要退亲的。 温二叔眼神阴沉。随即仗着长辈的身份,朝着温玉棠呵斥:“你这丫头来这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温玉棠听到她二叔的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感激他。忙福了福身子,随而拉着初春转身就逃跑出了前厅。 脚步有些乱,很显然是因为被吓到了。 看着慌乱逃离的背影,云震并未阻止。只略有所思地抬起手,摸了摸因赶路而一个月未剃的胡子,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放下手,转回身望向温家二兄弟。因面上没表情,眼神也是一如方才那样平沉,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温三叔也从刚刚听到云震曾是山贼头子的事情上缓了过来。心思转了转,试探性地询问:“云兄弟说这婚事确实得重新再议,不知怎么个议法?” 既然都已经说开了有婚约在什么,温家三叔也不避讳了。 一旁的荣旺心道,还能怎么商议,自然是退…… 云震表情淡漠,语气也很是平淡,“聘金太高。” 荣旺原是信誓旦旦寨主不会加见色起意的,可在听到云震所言,心中所想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家寨主。 来的时候明明说过是退婚的,怎到了这扬州城后就改口说聘金太高了!? 这、这是觉得他自己不值那个价吗,还是说没有聘金也肯入赘?! 温二叔和温三叔也被云震的话说得皆为一愣。 且先不说这聘金是男方给女方,还是女方给男方。就他这话的意思,他们听着怎么就像他很乐意要入赘似的? 但方才说起重新商议的时候,那语气分明就是要退婚的架势。这前后不过是片刻的时间,而且也只是见了一眼那丫头,怎就改变了态度?! 温家二房三房的都是什么人,温成在给老寨主的信上也说的清楚,云震也清楚,也就没有耐心与他们多做交谈。 看向温家大房管家,问:“听说南方有风俗,若是招婿入赘,男方会先行在女方家中住上一段时日,是不是?” 管家愣了一下,随即想了想才点头:“有些地方确实有这些规矩。” 云震“嗯”了一声,继而道:“二十一个人,住所和吃食从简就好。” 管家:“……好。” *** 管家让人腾了一个院子,收拾后给云震和他手下的那些弟兄住下。 院子中屋子没有那么多,除却云震外,其他屋子都是两人一间。 安排好了住处,下人退下后。云震看向形象寒碜,胡子杂乱的一众手下。 思索了一下,还是与他们说道:“此地不是牧云寨,收起你们的匪气,顺带把脸上的胡子都剃了。” 大家伙闻言,都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胡子,然后相互看了一眼对方,都对对方目露嫌弃。 确实是有够寒碜的。 荣旺啧啧摇头,心里清明得很。刚刚寨主连温家大小姐都给吓跑了,最吓唬人的那个人分明是寨主。可现在可倒好,寨主却反过来嫌弃他们吓到旁人了。 从云震扯帷帘后,见到温玉棠的时候,荣旺也就反应过来了。 一开始寨主就表明身份,要吓唬的可不是那两个老东西,而是躲在帷帘后边的温大小姐。 可谁知道吓唬后,看清了温大小姐那天仙一样的样貌,寨主他就后悔了。 寨主这个大男人,怎就这么善变? 云震似有所觉,忽然眯起眼眸危险的瞥了眼在那无奈摇头的荣旺,眼神凌厉。 荣旺对上寨主的目光,蓦地打了个激灵。不知怎地就有种被寨主看透了小心思的错觉。 咧开嘴巴,露出一副白牙,朝着寨主笑得心虚。 云震收回目光,转身往自己的住所走了进去。 屋中已经准备好了装有温热水的浴桶,还有摆放在一旁的剃胡刀。 云震脱下衣物,跨入浴桶之中。 泡在温热的水中,赶了多日路而多有疲惫的身体瞬间得到了舒缓。 背靠着浴桶,肌肉流畅分明的双臂则放在浴桶两边的边缘上。水珠从手臂上滑落到水面上,也不知是水珠还是被热气蒸出来的汗珠。 云震闭眼假寐。 一闭上眼眸,脑海里边就浮现了在前厅时,那帷帘落下后所见到的那张惊慌的脸。 虽然惊慌,但依旧一如梦中那般娇艳动人。 云震将方才所见的温家小姐,与梦中与他成亲的那个女子仔细的做了对比。 云震在过去的五年中,每个月总会有几日会做一样的梦。所以梦中女子的容貌早已深刻的记在了的脑海之中,对比起来也相对容易。 仔细对比后,云震很确定二人在样貌上没有半点的差别。 梦中是自己与那女子的成婚之日。而凑巧他又与温家小姐有了婚约…… 那么这梦中女子无疑就是这温家小姐。 想起梦中一声声“夫君”,瞬间搅乱了云震所有的思绪。 云震睁开了双眸,茶色的双眸底下一片幽深。 既然已经天定的,那这婚就不必再退了。 *** 再说方才温玉棠主仆二人从前厅中出来后,额上都冒着虚汗。 初夏惊魂未定的道:“奴婢还以为不能活着出来了呢,刚刚奴婢瞧了一眼,除了那个凶悍的男人外,厅中和厅外都站着许多个凶狠恶煞的山贼,比二爷三爷带来的人还要壮硕凶悍。” 温玉棠一回想起刚刚那个男人盯着自己看的眼神,便觉得有人掐着她的脖子,呼吸极其不畅。 “小姐,方才那人说重新商议婚事是怎么回事?” 初夏的话提醒了温玉棠,她现在和那个可怕的男人有婚约在身的。 虽然还没有正式定亲,但依她父亲所言,再依那人口中的婚事来看,两家长辈都已经说定了,也算是有了婚约。 温玉棠表情凝重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了院子后,心里七上八下的温玉棠让初夏去打听那些人的事情。 初夏回来便说二爷三爷走后,管家把那些人都安排在府中的北院住下了。 听到初夏所言,温玉棠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温玉棠无论怎么想,都没想到她父亲竟然给她寻了这样的一个夫婿。 与匪同宅,这该是得有多大的胆子才能安心入睡呀? 同宅或许还是好的,要是同室而居,同床而眠,这才是最让人惊恐害怕的。 当过山贼头子,手上也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 这婚事一旦成了,她会折寿的。 想到这里,温玉棠也坐不住了。起身就出了屋子,往父亲的院子着急赶去。 趁着还有商量的余地,她得赶紧的退了这婚。
5. 算计 不讲道理 温玉棠去了父亲的院子。 正要敲门之时,听到父亲与管家说话,手顿了顿。 屋中温成喝了口茶水后,问管家:“今日见到云震,那孩子如今如何了?” 管家回想方才在前厅中见到的那些人,无奈地笑了笑:“形象差了些,老奴见着了也差些没认出来。” 温成愣了一下:“云震相貌不是很英俊吗,怎么,现在长磕碜了?我刚还在玉棠面前信誓旦旦地说他相貌英俊。” 管家笑了笑:“只是那胡子看着寒碜了些,我已经让人送了剃胡刀过去了。虽寒碜了些,但如今给人的感觉却更加的成熟稳重了,只是这牧云寨来的弟兄们身上的匪气还是太重了些,一个个人高马大,还留胡配马刀,不仅二爷三爷被震慑到了,就是小姐也被吓到了。” 温成闷咳了几声,随即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玉棠铁定会害怕,可如今我都快进棺材了,最为担心的就是她,现今若是看不到她身边有一个可靠的人,我就算进了棺材,也闭不上双眼。” “可老爷你已经有十年未见那云震了,怎还这般相信他?” 温成带着回忆道:“前几年还未开始战乱之时,就有牧云寨的人拿着信物来告知我,说接下来的日子会不大太平,让我关铺停业,暂避风头。” 管家忽然想起来了前几年好几家商号都出了问题,然后老爷一怒之下便让全城温家商铺都关铺停业整顿。 “那关铺停业整顿是借口?” 温成点头。那时他几乎不怀疑,但关铺总得有个由头才不会让人起疑,所以他就安排了人演戏。闹大问题再理所当然关了铺子,随之拿了田产房契银子就带着亲眷去了安全的地方,没多久这扬州城就真的乱了。 “后来平息战乱后,牧云寨得以去了山贼的身份。后来我写信给云老寨主,才得知当初派人提醒是云震的主意,云震那孩子重情重义,确实是个可靠的人。” 闻言,管家不得不提起十几年前的事情。 “十几年前,云老寨主还是定远将军的时候,得罪权贵被诬陷通敌,他及时带着亲兵和家眷逃到了狼牙山,但其夫人因在娘家,尚未来得及去接就被那权贵给绑了。” “云夫人担心云将军冒险来救她,就自尽身亡了。那时候年仅十二岁的云震知道此事后,就暗中带着与他年纪相似的二十个少年郎一块下了山混进了城,更混进了仇人的家中,手刃了仇人。” 温成点头:“云震自小就是个会为了自己所在意的人而豁出命的人,我就是看中了这一点,要是玉棠能成为他的妻子,往后云震定会倾力相保。” 温成又是叹气一声,继而道:“若是玉棠能与云震结为夫妻,我也心安,无牵无挂了。” 屋外的温玉棠听到这一句话,最终还是收了手,心底百味杂陈的转身出了院子。 才出院子,就在院子外的巷子中迎面遇上了个陌生的男人。 已快到太阳下山的时辰。半个太阳被院子的屋角所遮掩,有少许的金辉洒落在巷中墙壁上,也落到了那男人的身上。 男人身穿黑色长袍,气质沉稳,身形挺拔,样貌英俊。 男人的相貌实属人中龙凤,饶是在人杰地灵的扬州城,温玉棠也没有见过像他这般相貌的男人。 不是那等温润如玉的英俊,而是让人觉得极具男人阳刚魅力的英俊。 这样带有阳刚气息的男人,比斯斯文文,身型单薄的男人来得有安全感。 温玉棠心中理想的夫婿人选原是那等温润如玉,才高八斗,玉树临风的。而最为不喜的便是那些强壮的男人,可之前的坚定,现如今却也有了些些动摇。 其实阳刚些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身后的两个婢女,与其刚从院子中出来的婢女见到了男人,都微微红了脸。 男人许是不爱笑,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唯有一双紧盯着她瞧的茶眸像有几分热…… 温玉棠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微微蹙眉,心道他这人怎么这么无礼。 且他是什么人?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温府? 温成一病不起后,为了自己的女儿好,也就让她开始管家。 家中来人,下人也会先去告诉温玉棠。可温玉棠却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也没人告诉她来了客。 约莫距离十步之外,温玉棠停下了脚步,望向男人身前的小厮,问:“这位是?” 小厮还未说话,男人略微收敛深沉的目光,嗓音低沉道:“刚刚,我们见过。” 低沉的嗓音和他样貌极为符合,都能让人为之惊艳。可这声音她却是觉得很熟悉,好像前不久似乎在哪听到过这声音。 且他还说他们刚才见过? 温玉棠微蹙眉头回想了一番。长得路人相貌她定然记不住,可这样让人记忆深刻的样貌,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是狼牙山来的客人。”领着云震前来的小厮在一旁小声提醒。 小厮就是云震领人刚来温府,到温成院子传话的那个。一开始他还以为这些人是来洗劫温府的,毕竟一个个都长得太过匪气了。 但就方才他战战兢兢去北院询问那些当过山贼强盗的客人需要什么的时候。只见一个个都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神清气爽,虽然依旧严肃,但却少了几分刚才的凶悍匪气。 用句好听点的话来说――像个正经人了。 温玉棠听到小厮提醒,略一怔忪。似乎联想到了什么,脸色蓦地一白,愣是吓得脚步往后退了一步。 云震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眼神略微暗,沉声问:“温大小姐怕我?” 温玉棠闻言,立即牵强地扯出一抹笑容:“怎、怎会怕,云寨主说笑了,只是我现下有急事,就不招待云寨主了。” 说着,欠了欠身,转身就走。脚步极快,活似身后有豺狼虎豹在虎视眈眈。 虎视眈眈的云震:…… 直咧咧表明曾做过山贼的身份,再粗暴扯下帷帘的吓唬人行径,效果出乎意料地显著。 眉头紧蹙地望向逃离的背影,深沉的眼底似乎生出了几分悔意。 一旁的荣旺摇头叹气道:“温家大小姐这副惊慌而逃的模样,看来是真被寨主给吓到了,现在只怕……” 云震微微侧目冷冷看了他一眼,荣旺立马闭紧了嘴巴。 云震沉沉地开口:“说。” 荣旺迟疑了一下,弱弱地说:“只怕真的要如寨主先前所愿了,这亲是真的结不成了。” 云震闻言,目光往巷子远处的背影看去。眼底之下隐隐有几分炙热。 “成不能成,谁说了都不算。” 荣旺看了眼自家寨主,心说他家的寨主怎就在金盆洗手后才开窍?这话说得就好像当年隔壁山天狼寨寨主下山抢压寨夫人的时候,是一个样的。 这时管家从院子中走出来:“云寨主,老爷已经在等你了。” 云震收回目光,入了温成的院子。 ** 十二三年前,云震父亲原本是个将领,但因惹怒权贵,带着一众亲兵与其亲兵家眷上了山,占山为王。 此前温成就与云震父亲是好友。后来知道好友被害躲到了狼牙山,便冒险暗中送粮送银子给他。 云震父亲正因有这粮食和银子,才能在狼牙山站稳了脚跟,后来才成为狼牙山一带的匪首。 因怕牵连温成,二人至十年前就未曾再见面,那时云震已经十四五岁。 云震入了温成的屋中,见床上那苍老虚弱了许多的温成,上前拱手:“云震见过温叔。” 温成虚弱的面容带着笑意,从上到下看了一圈云震。 眼前的这个男人,身形挺拔,面容俊逸。身上有一股隐隐的气势,一身干练黑袍,显得他稳重成熟。 十年不见,曾经那个鲜衣怒马少年郎,已经长成了个成熟稳重的出色男人。 温成满意地笑道:“十年不见,你这小子倒更是英俊结实了。” 云震腰板直起,面上少了冷峻,“狼牙山一别,已有十年,父亲常常提起温叔,本想来看看温叔的,温叔却先来信了。” 听到这,温成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淡了下去,他一张苍白的面容更显病态。 “云震,告诉温叔,可怨温叔和你父亲说让你入赘温家?” 云震面上有认真之色:“不曾。” 温成低头叹了一口气 :“若是不愿,温叔便再想过一个办法。” 云震眼眸微敛:“温叔放心,我是心甘情愿的。” 云震绝口不提来之前所筹划结拜兄妹的事情。 温成眼神中露出了几分喜意。抬起头看他,“真愿意?” 云震点头,略一迟疑:“但温大小姐似乎怕我。” 不管是从外表,还是为人,云震都是温成眼中女婿的最佳人选。 听到云震的话,温成想了想,道:“我会多劝劝她的,温叔信你,但凡她成为你家人,你必然会倾尽所能的护住她。” *** 这边的温玉棠丝毫不知道那云震竟丝毫不讲道理。明明是他先行故意吓唬的自己,但竟到她父亲面前说她怕他,还让她父亲来当说客。 温玉棠从父亲的院子里回来后,就一直心绪不宁。 一边是因那个从狼牙山来的男人,一边是因在屋外听到的那些话。 男人的样貌着实让人惊艳又错愕,可就算长得再好看,她都没忘记他是当过山贼的。 加上想起今日在屋外听到父亲说的话,也让她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大夫说父亲没有多少日子了,但若是能静心养病,也还是能有一年时间的。 她一直没有放弃让人满天下找大夫医治父亲的病,只要还有时间,就是有希望。 可现在父亲为了她的婚事,为了保全她,让她下半生无虞,确实无比的操心。 她要是闹着去把这婚给退了,她父亲怎么能安得下心来养病? 可要是不退,她就当真要嫁给那山贼头子了。 该如何是好呀? 就这么想了一整晚,愣是没睡着。 一夜未眠的何止温玉棠一人,北院那边也有一人失眠到天明。 温玉棠五更才睡着。可没睡多久,天边才微微泛白之际,忽然传来阵阵呼喝声,硬生生的把刚睡没多久的温玉棠给吵醒了。
6. 假成亲 他就是要这个人! 云震十九岁的时候就从他父亲手中接过了牧云寨。 二十一岁那年带人下山抢官粮,山寨因出了叛徒。叛徒给官兵传递了消息,导致云震等人中计,遭人埋伏。 为保弟兄,云震断后。若非是大家都拼死不肯走,云震估计就只活到二十一岁那年了。 虽然保住了命,但却也身受重伤,昏迷了许久。 而当别人都在为云震担心的时候,他却是做着洞房花烛夜的美梦。 在这昏迷的期间,云震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梦。他梦到自己竟然与一个陌生女子成亲,且还洞房了。 云震虽不是个什么好人,但也算得上是个正经人。他与其他寨的寨主不一样,他是武将之后,年幼到少年时都是被严格要求。 后来就算是上了山后,也还是个正经的。所以从未去过风月场所,更没有像九寨中其中几寨的寨主一样,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开了荤。 所以姑娘家的身子,从来就没有见过。问题就在于从未见过,但却在梦中无比清晰的梦见到了。 洞房花烛夜,什么该做的他都梦到了,而且还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梦醒之后,云震没有太在意。直到第二次,第三次,连续四五年都做着同一个梦后,再看其他女子,已然心如止水了。 原本云震觉得自己对梦中的女子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在见到真人之后,只有一个念头。 ――他就是要这个人! 在这四五年时间里,非此女不可的执着已经一点一点的慢慢浸透到了骨子里边。 这种执着清晰了之后,一闭眼就能想起梦里各种合房的细节。 春□□人,面泛桃花,再加上那声甜腻的“夫君”,让最是血气方刚年纪的人夜不能寐。 躺在床上的云震,失眠了。 *** 再说温玉棠听到那阵阵呼喝声,即使再困也难以继续睡下去。 这一大清早的,到底在弄些什么!? 带着怒意的把初夏唤进了屋中。语气愠怒:“去看看是谁这么一大早呼呼喝喝的,直接让管家领人去说教一番。” 初夏面露为难,小声地提醒:“小姐,吵的是北院那边的客人。” 尚未反应过来的温玉棠恼怒道:“既然是客人,怎就不能安……”话语一顿,似乎反应过来了北院那边都住了些什么人。 许久的沉默后,她紧拽着被子,咬着牙改了口:“既然是客人,也不好说,就让他们折腾吧。” 说着抱着被子又躺了下来,但那些呼喝声还是像蚊子声“嗡嗡嗡”的声音落入耳中,声音不大,却极为挑衅人的耐性。 耐性被磨光后,温玉棠抱着被子又坐了起来,憔悴的问初夏:“他们到底都在弄些什么?” 初夏:“回小姐,听那边的小厮说,他们一早就起来练拳了。” 温玉棠呼了一口气,睡不着索性也不睡了,起了身梳洗。 梳洗后,净手时问初夏:“近两日,箫叔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箫叔是父亲的心腹。在父亲得病后,温玉棠在与箫叔商量过后,就让他负责去寻名医来治父亲的病。 名医也寻过几个,但来了之后都是束手无策。尽管如此,温玉棠始终还是不肯放弃。 初夏拿来帕子给小姐擦手,无奈道:“方才箫叔的人回来传话,说有些大夫听说老爷的病情后,都摇头不肯来扬州城,箫叔说打算再去金都去看看。” 温玉棠擦拭的动作顿了顿,神情也黯淡了下来。 洗漱后随便吃了些早膳就去了父亲的院子。 温成生病后,就搬到了较为安静的院子,离北院也远,也不用担心他们吵到父亲。 可温玉棠从北院经过的时候,心肝都绷紧了。 从拐角的地方偷瞧了一眼,只见院子中的男人一个个都光着膀子在练拳,吓得她又羞又恼的跑开了。 庭院中的云震似有所察,往院子外看了一眼。 这时候从外边进来的荣旺立马跑过来,在云震身旁小声地说:“方才小的看到温大小姐往温老爷的院子去了,寨主你到温老爷院外的巷中等着,准能堵到人。” 云震瞥了他一眼。 荣旺立马堆出讨好的笑容。 这大概就是云震为什么一直没有把荣旺从他身旁撤走的原因。
虽嘴碎,但人机灵,会看人眼色。 云震把擦汗的巾子扔到了一旁的盆中,吩咐他:“打水到澡房。” 说着话同时转身回了屋子去拿衣服。 ***
温玉棠听着父亲说那悍匪如何如何的好。面上虽应着,可脑海中都是在厅中第一眼见到的那副凶悍模样。
莫说能听进好听的话了,就连他那让人惊艳的相貌也想不起来了。 从温成的屋中出来后,管家便喊住了温玉棠:“小姐稍等,老奴有些话要说。” 温玉棠让初夏在外等着,她则与管家在厅中说话。 管家道:“老奴知道小姐不待见那牧云寨来的人,可小姐也知道现在有的掌柜虽然心还是向着我们的,但也被其他掌柜排挤。二爷三爷那边也是把戏不断,铺子亏损不断,那些掌柜迫于压力也隐隐有低头之意。” 温家二叔三叔嚣张无顾忌,而温玉棠又是一个女子,这温家商号的掌柜又怎么对她顺从? 便是有忠心的,也惧怕温家那两兄弟用肮脏手段来对付他们,不得不屈服。 莫说到时候保住温家家业了,就是能不能保住这间宅子都成了问题。 这些,温玉棠都明白,所以她昨晚才会想了一宿,一宿没睡。 “吴管家,你觉得我要是和那牧云寨寨主假成亲,怎么样?” 本想劝说温玉棠好好想想的吴管家随之一愣。 温玉棠又说:“我不想让父亲操心,这事你就别与他说了。若是花钱能让那牧云寨寨主与我做一场戏,你看此计可不可?” 温玉棠想了一宿,最后还是觉得与那牧云寨联姻是最好的法子了。一则他们做过土匪,本就凶恶了,还能怕那温家二叔三叔? 便是温家商号的掌柜都知道该怕谁。 二则这牧云寨云震背后还有朝廷撑腰。也甭管真实的交情如何,至少在外人看来极具说服力,温家二叔和三叔想要借扬州知府来打压云震也要好好斟酌斟酌。 三则能让父亲安心静养才是最重要的。 “可小姐……若是那牧云寨好银子的话,大可假借朝廷的名义敛财,所以这用银子收买,有点悬。”其实管家和温成都是一个想法,希望二人是的真能结亲。 温玉棠:“不试试怎么知道。” 温玉棠已经打好最坏的打算了。顶多就是牺牲自己,与那男人成婚。婚后给他多寻几房美妾,让他无心与她纠缠。
所以温玉棠也没指望对方能答应她假成亲的事情。可后来又想了想,要是万一他同意了呢? 管家也不好劝说,只道:“小姐若是不再怕那云寨主,倒是可以谈谈。” 温玉棠不怕那男人? 怎么可能! 可就是怕,更不能只躲着,这样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还有可能接踵而来更多的问题。 温玉棠想通后,便想着寻个时间来和那男人好好谈谈。 结果还没想好什么时候谈,怎么谈,人就在院外等着她了! 一见到男人就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差些没有转身跑回院子中。 哪怕男人面色平静,眼神也好似无波无澜,可温玉棠却还是觉得他的眼神极具侵略性。特别是盯着她看的时候,眼神既幽深又似火,让她心跳得极快,恨不得逃得远远的。 云震从她后退的一小步中抬起眼眸,望向她。 意简言骇:“谈谈?” 她还没寻他来谈谈,他竟然先来找她谈了? “谈、谈什么?”
第三回和他对话,说过的话也就总共四句话。而这个男人大概是个不苟言笑的,所以温玉棠所以难免会紧张。 云震往院中看了一眼,再看回她:“谈你父亲的病。” 温玉棠愣了一下。她原本以为他开口谈的是他们的婚事,却不曾想他要说的竟然是父亲的病情。 内心挣扎了一下,她微微点了点头:“那就谈谈吧,我们去荷院。” 说着她先行一步,步伐极快的往荷院走去。 云震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收紧了手,随之跟了上去。 一路上温玉棠紧张得很。同时也在想该怎么与他谈假成亲的事情。 因要说假成亲的事情,不便让更多人知道,她索性让人都候在亭子外,自己大着胆子和男人独处。 即便亭子四周无墙,但因这男人极强的存在感,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压抑了起来。 入了厅子,云震望着温玉棠,语调不急不缓:“来前知道你父亲的病,所以提前派人去求了皇帝,让其宫中医术最好的太医派来扬州城。” 听到云震的话,温玉棠眼眸一睁,惊愕地问:“你说是宫中医术最好的太医?!” 云震点头。 看到云震点头,温玉棠瞬间忘记了自己还害怕着他的事情,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意。 “那、那真的会派来吗?”她眼神中充满期待。 云震的的目光望进她那泛着盈盈亮光的眼眸中。面色柔和,明丽的眼眸中含着期待,与那梦中她喊自己“夫君”时看着他的眼神是一样的。 云震眼神一暗,喉间不自觉的上下滚动,身体更是没由来的热了几分。声音带着几分喑哑:“自然会来。” 当初云震与那景王患过难,所以景王登基后,给了他一个提要求的机会。只要不是提那等祸国的要求,都可。 听到男人给父亲求了医术最好的太医,又非常肯定的说太医定会来,心中百感交集。所以当玉棠再看向云震的时候,多了几分感激。 忽然觉得这人虽做过山贼,但其实也并不是那等大奸大恶的人,而是个极好说话的人! 想到这,温玉棠对商量假成亲一事,瞬间充满了期待。 这般好说话,那定然也会体谅到她的难处吧? 一瞬间,跃跃欲试。
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羞涩之意看了眼云震,欲言又止,似乎在害羞。 见此,云震心情似乎有些好,嘴角不再拉平,似有了一丝弧度。 “云寨主,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望你能答应。” 云震点头:“你说。” 温玉棠微微低头,轻声说:“你我认识不久就成亲,只怕会成怨侣。不若你开个价,再与我配合真拜堂假成亲,待过几年我们再和离,你看如何?” 云震微扬的嘴角瞬间拉平。眼神一眯,声音一沉:“你说,假成亲?” 温玉棠闻言,不知怎地,蓦地觉得自己背脊一凉。 抬眸之时只见那男人冷抿着唇,眼神冷冷冰冰的,与方才好说话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了。 云震手放在了腰间马刀的刀柄上。用力地握着刀柄,微微眯眸的望着她。 那一瞬间温玉棠也不知怎么想的,竟自己吓自己,觉得他这动作的意思中大有“你再说一遍试试看”的威胁意思在。 温玉棠一个激灵,脸都白了。心道这哪里是从良了,这分明还是恶匪!
7. 应下 一年之期(小修) 在男人目光之下,原胆子挺大的温玉棠,却是被他看得胆颤心惊,咽了咽口水,改了口:“主要是因云寨主堂堂一寨主,若是一辈子为入赘,委屈了寨主。” 听闻她的话,云震便知道她并不知五年之约的事情。 云震:“入赘与我而言,并无委屈,既成亲,没有假成亲一说。” 温玉棠僵着脖子点头,“云寨主若是不在意,那就真的成亲吧。”
目光不受控制的往他那握着刀柄的手望去。心想她都已经答应了,该把手挪挪了吧? 云震并未因她应下真成亲而舒展眉头,反而是越蹙越紧。
因他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低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到自己握着刀柄的手上,顿时明白她在畏惧什么了。 她的目光,俨然好像他会一气之下拔刀砍向她那白皙细嫩且脆弱的脖子! 无奈的松开刀柄,双手自然垂下。
“你畏惧我。”语气肯定。 见他把手松开了,温玉棠才觉得活过来了。可一听他说她畏惧他,又不自觉地提起了一口气。 温玉棠垂眸不语,觉得委屈。他竟还有脸说她怕他?他也不看看他这做的还是人事吗! 若是他一开始不挑明山贼的身份,她还会惧他吗?就算挑明了,他若是不那么粗暴地扯下帷帘,她还会那么怕他?若是他一开始就以现今的模样出现,没那么糙的话,她岂会怕得那么厉害? 这三条合起来,温玉棠都怀疑他是故意吓唬她的。 看她不说话,云震眼眸微敛,语调缓和:“温家是牧云寨的恩人,我来报恩,并非恩将仇报,你……”
不必怕我这几个字,云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看她这模样。要让她不怕,似乎很难。 温玉棠想说若是来报恩,那就该答应了她假成亲的要求。可他却是一副“假成亲?你做梦”的表情,她哪还敢多说! 云震向来淡漠的脸上多了几分无奈:“你我不熟悉,等熟悉后再说其他的。待我们成亲后,我给你一年的时间来适应,如何?” 绷紧着身子的温玉棠听到他这么一说,忽然有些懵。抬起头不解的望向他:“一年时间……什么意思?” 云震:“一年内,我不碰你。” 想来是因为自己多做了一件事,多说了一句话,才造成今日的局面,所以现今才会与梦境相差甚远。 云震想若他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也没有故意吓她的那一出。那么成亲之时应当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但现下完全不一样了,若是强行成了亲,圆了房,只怕…… 目光落在女子的脸上,眼底多了几分深沉。
只怕到时候不会这张娇媚的脸上看到一分真心实意的笑意,更不可能从她的口中再听到一声甜腻的“夫君”。 听了云震的解释,让本来已接受了走最坏的那条路的温玉棠直接愣了。 现下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可毕竟对云震的印象实在是太差了,以至于玉棠并不信任他。
愣了许久后,她回过神来。开口小声问:“你要是食言了怎么办?” 云震默了默。目光扫了一眼桌面上的茶具,随即上前两步,翻开了一个杯子,提起茶壶倒入半杯凉水。 温玉棠则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正疑惑之时只见他忽然一撩衣袍,半弯下腰伸手去短靴处摸出来了一把――匕首?! 看见他匕首拿了出来,温玉棠眼眸一瞪,戒备盯着他:“你要做什么?” 云震把匕首刀刃处握在了另一只手掌的手心中。茶眸幽深地盯着她,问:“你若不信,那我就割掌滴血为誓。” 说着就要开始动作,温玉棠脸色更白,惊慌无比。生怕他真的割自己的手掌,忙喊:“你等等,我信我信,你别割!” 云震动作一顿,微微眯眸,反倒似他露出了几分不信之色:“你信?” 温玉棠盯着他手中那把锋利的匕首。毫不怀疑,她信他真的会割! 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竟为了让别人相信他说的话,割自己的手掌! 也顾不得害怕,她边颤抖边温声劝他:“你快把匕首放下,我信你就是了,你说一年就一年。” 玉棠着实想不明白。明明情绪不定的人是她,怎反过来是她来劝说那个看着最为镇定的人。 她从来就没见过有谁自残时,竟还能像他这样连眉毛都不皱一下的。 亭子外的人忽见到云震拿出了匕首,搁在自己的掌中之时,都变了脸色。 初夏想要进亭子,却被荣旺拦下:“好妹妹,你别急。没事,寨主就算真割了,再过个十天半个月,连道疤都不会留下。” 许是这山贼有几分斯文秀气,初夏急得忘了对方的身份,怒斥:“呸,喊谁妹妹呢,不要脸。我才不管有疤没疤,别吓着了我家小姐才是主要的,你快让开!” 荣旺充耳不闻,愣是不让开。 心说寨主这招苦肉计着实是高。寨主要割早就割了,又怎么可能会让人制止得了? 云震放下匕首,茶眸深邃的望着她:“那就一年为约。” 温玉棠怕极了他再自残,所以连连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云震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弧度,这才弯腰把匕首放回靴中的短鞘中。 看着他把泛着锋利的匕首放回去后,温玉棠终于松了一口气。可等他直起腰再看向她的之时,她却是又紧张了起来,呼吸都急促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温玉棠总觉得他瞧她的眼神很不对劲。 不是那种轻浮的眼神,而是那种让她无法言喻的眼神。
――就好像是再多的人站在他的面前,他也只会紧紧的盯着她一个人似的。 让她莫名的不自在,生出紧张,从而想要躲避他的视线。 云震最终认真而严肃的落下六字:“你守信,我守诺。” 温玉棠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院子中的,只有“你守信,我守诺。”这六字一直在脑子中不断的循环。 直到初夏连续唤了好几声“小姐”她才回过神来。 初夏很是担忧:“小姐你怎了?怎么像是魂都没了一样?” 温玉棠望向她,依旧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我要成亲了……” 现在再度回想自己被吓得心惊胆颤的一幕幕,有些懊悔就那么轻易就应下了婚事。暗恼刚刚还不如让他自己割了手再说相信他! 她果然还是心太软了!
*** 等玉棠晚上去父亲院子的时候。父亲问她对婚事的看法。点了头说已经应下了,乐得父亲气色都好了许多。 虽然应了婚事后,但因那未婚夫婿曾经是山贼头子,所以温玉棠始终不安。好在想到那宫中医术最好的太医就要来了,在这种期待之中也冲淡了些她的不安。 既然是最好医书最好的太医,那定然比她先前请的那个太医,以及所有大夫的医术都要好。 只是过后她才想起并没有问那宫中会何时给他回信,太医又何时会来。 想了想,第二日她就让初夏去北院传个话,让云震到荷院见一秒。 而这时北院那边,一个个闲得没事做的男人,天天就是吃饱了睡,睡醒后继续打拳练拳。 等初夏进院子的时候,看到一个个身形壮硕的男人,吓得腿脚都发软。 前两日一个个都嫌弃热,都光着膀子练拳。但后来管家与云震说这府中婢女比较多,这有些不好,云震便与他们说就是再热都得穿着衣服来练。 荣旺见了,忙过来相迎:“初夏妹妹你大驾光临北院,是因你家小姐有什么事吗?” 初夏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云震的身影,也就看向荣旺:“我家小姐要见你们寨主。” 荣旺面露为难之色:“寨主今日有约,出去了。” 初夏愣了愣:“云寨主在扬州城还认识有人?” 荣旺想起云震离开前交代说只要有人问他去了哪,不用隐瞒就直接说。
也就不避讳,直言:“温家三爷昨日派了人约寨主到酒楼见面,寨主今日去赴约了。” 一听温家三爷的名号,初夏脸色一变,“你说云寨主去见了二爷?!” 荣旺点头:“若不然等寨主回来后,我再……” 话还未说完,就见那初夏转了身,匆匆跑开了。 初夏回了院子,把这事禀告了温玉棠。 温玉棠思索过后,便让初夏去厨房吩咐做一桌好酒好菜。 今日她也宴请云震,试探试探他今日与二叔三叔见面都说了什么。
8. 婚期 下月初七 而云震这边。面前一大桌子的山珍海味,两旁各坐着一个衣衫轻薄,妆容妖媚的女子。 姿色不差,可一看就是烟花女子。 两个女子坐在一旁陪笑,却是连碰都不敢碰一下云震。 方才二人看到这样相貌英俊,且身材结实又有魅力的男人,心中都雀跃无比。可就方才她们想把身子搭过去的时候,男人冷飕飕的?攘怂?们一眼,冷着脸说他闻不惯她们身上的胭脂水粉。 这也就罢了,她们夹菜倒酒,他愣是把碗和酒杯推到了一旁,看都不看一眼。 这雅间的气氛有那么顿时僵硬。 温二叔和温三叔脸上的笑容也有一瞬间的挂不住。但都知道现在不到撕破脸的时候,所以一息之间又挂上了满脸笑容的面具。 “也是,云寨主见多识广,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些庸脂俗粉。” 云震面色清冷疏离,有种不怒而威的威严。没有再看身旁两侧依旧笑得娇媚的女子。 欢场女子最是无情,也是最能演戏来骗取银钱和感情。 这些云震听得不少,所以从来不碰。 温二叔笑道:“云寨主来这扬州城也已经有四日了,我们兄弟二人特地在这设宴来个云寨主接风洗尘。” 温三叔接话,笑得无比的真诚:“这天香楼的扬州菜最为地道,云寨主可要好好的尝尝。” 云震并未动筷,也滴酒不沾。 面容清冷地看向面前的左拥右抱的温二叔和温三叔,漠声道:“今日我来,只是和二位表个态。” 温家兄弟二人笑容微敛。温二叔放下筷子:“云寨主这是什么意思?” 云震不是心无城府的人,他也有他的算计。在没有必要时,他不会与人虚情假意,更不会虚与委蛇。 这温家兄弟俩早已与温家大房撕破了脸,云震自是没有必要与他们浪费时间。 从位置上站起。因比南方普遍男子还高的身高,所以顿时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倍感压力,不得不仰头望向他。 明明坐着,却觉得低人一等。 棕色的眼眸淡淡的扫了一眼他们,嗓音冷清:“你们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大概不清楚。” 话语一顿,眼神瞬间凛冽了起来,声音徐沉:“别人伤我一分,我还他一分,别人动我的人一分,我还以十分。” 最后那“十分”两字,就像是锋利的刀刃一样,落在温家兄弟二人的耳中。 兄弟二人,脸色当即沉了下去。 云震也不在意他们脸色如何,转了身径自走出雅间。 才出去,就听到一声酒杯砸碎在地的声音。 脚步顿了一下,转回头看了眼雅间。冷嗤了一声,随即面无表情的下了楼。 雅间中的温三叔扔了杯盏后,温二叔也极为不悦,随即把屋中几个风尘女子都赶了出去。 “二哥,你看那小子嚣张的样,完全不把我们二人放在眼中!”语气中尽是怒气。 温二叔深呼吸了一口气平缓情绪,冷笑了一声:“他也不过是仗着自己与皇上有两分交情才敢狂放,原身也不过是那等低贱的盗贼而已,就是现在也还是贼性难改。” 温三叔气过之后,又担心的道:“这小子是铁了心娶大房那丫头了,若是成了婚,恐怕那丫头就有了靠山,想靠此翻盘,我们怎么应对?” 温二叔依旧冷笑:“哪有那么容易说翻盘就翻盘,既然他们想要通过这联姻来来做筹码,那我们就再次搅黄了不就行了?” “可那男人是悍匪,恐怕难以对付。” 温二叔端起酒饮了一口,笑得有些莫测:“他不好对付,那就挑一个好对付的出来当离间的饵。” **** 云震出了酒楼后就直接回温府了。 回到北院时,荣旺告诉他,温大小姐在前厅设了宴,特意等他回来开席。 待云震去到前厅的时候,温玉棠已经在了。 未进厅中,就见那向来一见到他就如鼠见了猫似的温家大小姐,对他笑容温婉动人,丝毫不见半分惧意。 无事献殷勤,必然不是真情实意。 看得明白,但还是心甘情愿地入了坑,落了座。 温玉棠今日对着镜子练了许久的笑容,以求达到处变不惊,心底就算是惊涛骇浪,也还能镇定微笑的地步。 现下压下了心中对着云震那些乱七八糟的不安情绪,隔着一张桌子朝着云震漾出一抹浅笑,俨然是一个端庄的大家闺秀。 云震梦中见过她娇羞小女人模样,也见过她这几日惊慌失措的胆怯样,那些都是真真实实的。 现在面前的人虽笑靥如花,看不出破绽,但云震也不是那等只会见色起意便没了脑子的男人,所以很清楚她这是在做戏。 大抵是因为那温家二叔三叔邀约他出去,她怕他被其收买,所以才有这么一出戏。 温玉棠面带笑意,温声道歉:“云寨主来了几日了,都没有好好的给云寨主好好的接风洗尘,是我疏忽了,所以我今日特地让厨房做了几桌好酒好菜来表歉意。” 云震看了眼桌面上的菜肴,复而又落在她的笑脸上,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你是怕我会不守诚信,会转而与你二叔三叔同盟,所以才准备了这些酒菜的吧?” 笑容有一瞬间停滞的温玉棠:…… 像这种情况,若换做是她,即便是看破也不会说破。可他竟然就这么直接的给她戳破了! 温玉棠反应极快的维持了笑意,装傻转移话题:“云寨主不是那样的人,我信。先前我对云寨主有偏见,后来这两日从父亲的口中听到了许多关于云寨主的事情,我才知道是我心胸狭隘了,所以这是洗尘宴,同时也是我的赔礼宴。” 说着看了一眼站在云震身旁的婢女。婢女会意,立即提起酒壶,往他的酒杯中斟满酒。 温玉棠端起茶杯,道:“我不胜酒力,以茶代酒来敬一杯云寨主,以表歉意。” 说着,便端着杯盏,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放下杯盏后,定定的看向云震,目光坚定,好似说得跟真的似的。 心想她都装到这地步了,他应该也有三分信了吧? 云震低眸端起酒杯,轻晃了一下,到底还是喝了。 放下酒杯,他才看向她:“你放心,今日和你二叔三叔见面,我已经说清楚了。” 温玉棠原本不打算问这件事,还想着绕开的,但他都已经说到这地步上了,她也难掩好奇。 “说什么了?” 云震微微挑眉看她。 温玉棠轻咳两声,忙道:“我不是不信云寨主,只是云寨主提起了,我就随口一问。” 身旁的婢女要斟酒,云震抬了抬手。待婢女放下酒壶后,他拿过酒壶,自己倒酒。 “入了赘,那自然是要帮着自家的。”说着,端起酒向对面的敬了一下,然后才一饮而尽。 温玉棠听到他话中“帮着自家”的这几个字,微微怔愣了一下。 这人……说得可真顺口,脸皮可真厚。 虽然不适应,但听到他说这话,倒也安心了不少,至少表明他没有被二叔三叔收买。 松了一口气后,想到了父亲的病,斟酌了一下后才问:“云寨主先前说求了医术最好的太医,那可有回信了?” 云震放下酒杯,“金都来信,人已经出发了,应当还有十日左右能到扬州城。” 在一个月前知道温成病重。云老寨主仔细询问了病情后,云震便把病情实况一并让人送到了金都,看看宫中哪个太医在这方面的病症最为拿手。 温家虽家大业大,但到底是商户,想求医术好的太医治病,比登天还难。先前来给温成看过病的太医,医术也是比民间大夫要好一些而已,且当时也是花了许多银子才把人找来的。 而且每个来看过病的大夫都说温成的病已经药石罔效了。温玉棠每回听一次,心头就像是被刀绞一遍。虽回回都在外人面前坚强,可回了房被子一盖,哭成了个泪人。 如今仿佛看到了希望,眼眶微红,再看向云震多了几分感激。 温笑道:“这次多谢云寨主帮忙,云寨主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能做到的必然不会推托。”心里高兴,看着这山贼也顺眼了许多。 云震望着她认真的模样,沉默了片刻后才问了个现在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何时拜堂成亲?” 温玉棠闻言,脸上的笑容有一丝裂痕。 总觉得他急着说要成亲,是想“成亲一年内不碰她”的承诺快些到期。 虽抗拒与男人成亲,但也知道自己已经应下了,成亲是迟早的事情。 可在这事上温玉棠还是脸皮子薄,低头喝茶道:“成亲的话还要合八字,挑选日子,也得与父亲说一说。” 这些都是实话。弄完这些怎么都得七八日才能定下婚期。 谁曾想对面的云震却忽然道:“八字已合,日子也挑选好了,下个月初七,你父亲也应下说你同意就好。” 还在想能拖几日是几日的温玉棠闻言,顿时傻了。 懵懵然的抬起头,望向他:“这些云寨主都是什么时候做的?”
下个月初七,那也就还有一个月时间而已! 云震心情似乎有些好,就是嘴角都微微上扬。站起身子,夹了一筷子肉放在温玉棠的碗中。 见他靠近,温玉棠僵直着身子。 只到云震再坐下,她才暗暗呼了一口气。 云震坐下后才回答她:“就前两日你应下之后,闲来无事,顺道去你父亲那里拿了你的八字去合,当天就挑选了一个好日子出来。” “可我听说,那合八字的媒人怎么也得算几日才能合算出来,再挑出一个好日子……” 话才落,跟着云震过来的荣旺立马解释:“大小姐你这可就不知道了。这些挑日子选日子什么的其实很快的,但为了凸显他们厉害总会拖几日,让人觉得他们似乎下了很大功夫,若是快了,给银子的也觉得不划算。” 说着这,荣旺更是得意:“就前日,我们六七个兄弟和寨主一起去寻的算命先生。寨主旁的什么没说,只是一个时辰内要合好八字,再要一个成亲的好日子,那算命先生也是个利索的,没有一句废话,不用一个时辰就全给弄好了。” 温玉棠听了这话,沉默了许久。心想他也亏得有脸说,也不知哪家算命先生这么倒霉,竟然遇上了他们。 七八个悍猛的男人,腰上还配着刀的杵在铺子外,不用说话也能把人唬得心惊胆颤的,就是不行也得说行呀!
9. 献计 美男计 温玉棠想说这婚期定得太赶了。可一看眼前这人模人样却不知双手沾了多少鲜血的男人,什么想说的话都给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算了吧,反正就算成亲了,都还有一年来适应呢,什么时候的婚期也就没有差别。 温玉棠已然自暴自弃了。 这一顿饭,温玉棠食不下咽。可对面的男人胃口却极好,四个男人的菜量,他一人竟吃了一大半。 天色也不早了,如同嚼蜡的吃了一些东西后就先行告退了。 目送佳人离开,云震与荣旺则也往北院而去。 因他们入住北院后,丫鬟小厮都不大敢来这一片,所以这个时辰的巷子中也就他们两人。 云震心情似乎极好。平时冷若冰霜的脸上似乎都融化了几分,看着没那么冷了。 “寨主,小的有一件事怎么都想不明白。”向来就极能揣摩自家寨主情绪的荣旺,现在却是很不明白自家寨主。 云震许是今日心情好,瞥了他一眼,难得吐出了一个“问”字。 荣旺皱着眉头,满脸的疑惑:“温家大小姐自然是美如天仙的,但寨主也是见过美人的,可先前寨主却是半点的心思都不曾有,怎么就只见了一眼温家大小姐,就不退婚了,反倒着急成婚?” 云震脚步一顿,被融化的那几分冰霜瞬间又回到了他的脸上,微眯眼眸的看向荣旺。 “我何时说过要退婚?”语气森然骇人。 荣旺被这语气吓得心头一跳。心道当时来扬州城前,寨主你可不是这样的…… 到底也是当了十几年的跟班,怎么不知道寨主的心思?避免被杀人灭口,所以猛摇头:“是小的听恰了,寨主来这扬州城自然是来成亲的!” 闻言,云震脸上的冷气这才散了几分,继而往前走。 荣旺面色无奈。暗道老寨主收了十万两来让寨主当五年的上门女婿。可这哪里是只把寨主卖出去五年,这分明是买一辈子呀,而且还是寨主自愿的。 荣旺才松一口气跟上去,谁曾想前边的寨主忽然停下了脚步,吓得荣旺一动不敢动。 云震转向他,微微眯眸思索了几息,才问:“你觉得温家小姐到底有多怕我?” 荣旺咽了咽口水。略微沉默,衡量到底说真话好还是假话好。 没等他想好,寨主就好似能看穿他的想法一样,冷飕飕的吐出几个字:“我要听真话。” 荣旺背脊一凉,面露为难。半晌后才委婉地回答:“小的瞧着,寨主若是能收敛一下身上的气势,面上多些笑容,说话时也温和些,那温大小姐自然是不会怕的。” 言外之意,还真的挺怕的。 听闻荣旺所言,云震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随即紧蹙眉头:“我就当真如此可怕?” 荣旺目光落在寨主那张俊脸上,简直羡慕嫉妒恨。心想这张脸怎就长错了地方呢?若是长在他的脸上,他定然顶着这么一张脸招摇过市,靠脸来过上锦衣玉食衣食无忧的日子。 可偏生有这么一张脸的人,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的暴殄天物,更不知道自己的长相有多招惹姑娘! 毕竟留在温府餐餐大鱼大肉,而比在山寨上边有这顿没下顿要好太多了,他怎么也得让寨主能长长久久的待在温府。 有了这样念头的荣旺,忙献计:“温家大小姐只是怕寨主当过山贼的身份而已,若是让温家大小姐忘记寨主当过山贼这事不就成了。” 温玉棠为什么会怕自己,云震清楚,荣旺也说到了点上。所以他点了点头,示意荣旺继续说下去。 荣旺谄媚的笑道:“男人爱美娇娘,女人爱俊郎君。而寨主相貌也不知把那什么安的甩了几里地了,若是寨主能用美色……”
声音在云震逐渐冷冽的眼神之下渐渐弱了下来,最后闭了嘴。 云震一言不出,黑着脸转了身往北院走去。 荣旺紧紧抿住嘴巴跟了上去。心里暗暗的补充上了没能继续说下去的话――若是能用美色来勾一勾,甭管是什么鱼都准能上钩。 摇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明明靠脸就成,还非得走那么多弯路。
***
昨日宴席之时,管家也在厅中,自然也听到了二人说的话。散了宴席后,当即就把这些话告诉了温成。 温成因女儿有了好归宿,心中也欢喜,连忙让管家去安排一切事宜,赶紧把喜帖喜服都弄上日程。 管家也是个利索的,第二日就立即安排了好些个手艺好的绣娘和裁缝来府中给温玉棠和云震丈量身形做喜服。 这没两日,不仅是温府上下都知道他们小姐要成婚了,就是整个扬州城都知道了,更知道成婚的对象曾是个山贼。 云震那日在温府前厅承认自己曾做过山贼。纵使温玉棠有心把他们的身份消息压下来,但那日温家二叔三叔也在,这事根本就压不住。 压也是压不住,温玉棠也就索性放任不管了,让这扬州城的人都知道她与曾经的山贼头子,而现今有朝廷撑腰的牧云寨寨主要成婚了。 这一来定然是瞒不住的,二来也给温家铺子的掌柜提一个醒,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扬州城传得沸沸扬扬的第二日,温家老宅那边就有人来了信,说是老太太想要见见棠小姐,也想瞧瞧大房的未来姑爷。 温玉棠本想不去。但知道老宅子的人不安分,若是不去,只会来这里闹,所以还是应了。 且云震都能把她给震住了,还怕震慑不了老宅子的人?
借此机会来吓一吓老宅子的人,让他们安分些也是好的。 应下后差人去北院送了一身新衣服过去,再把要到老宅子的事情与云震说了。 温玉棠近来为稳住云震,也不敢躲着他了,在父亲的院子中与他见过几回,但话却也没说几句。 云震不是话多的人,温玉棠也不知与他说些什么。而他平日看她的眼神幽深得似乎有水溢出来一样。 她着实不明白他这种眼神究竟是几个意思。因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所以见了面后也是客套的说两句话就离开了。 若是他长得丑些,她倒是还能镇定些。可偏生他生了一张招惹人的脸,有时候多瞧几眼她都快忘了他曾经是悍匪。 虽然话没说多少,可这每回见,他都是一身黑。 倒不是说他穿黑色不好看,只是这一身黑毫无半点的装饰,有些素。 她让人送过去的衣服,是管家先前让人送过来的。管家说既然已经定亲了,她也得上上心,送些东西过去显诚意。 温玉棠先前也让人送了一些吃食过去,只是这送衣服到底是过于亲密了,所以也一直没有借口送过去。如今去老宅子也有了由头,她索性就送出去了。 不曾想见着人的时候,愣神了。 平日里黑衣毫无点缀,墨发也是随意用黑色发带高束起。可今日一身黑衣却在衣领处绣有银丝云纹,玉环腰封束腰,显得他身形更加的挺拔。墨发也用银色束髻冠束着,显得整个人少了几分凛冽多了几分贵气。 就是说他是金都高门世家中的公子也有人信。温玉棠忽然想起来云老寨主先前也是在金都当过官的,他这先前可不就是高门世家的公子么。 怔愣之间,身旁的初夏忙低声叫唤:“小姐,小姐回神了。” 温玉棠瞬间回过神来。为遮掩自己的失态,忙清咳了两声,随而才朝着等着她的云震走过去。 “云寨主,让你久等了。”温玉棠露出淡淡的笑意,但却愣是一眼都没敢再瞧男人。 云震回想方才她失神的片刻,眼眸微敛,略微思索起了昨日荣旺所说的话,似乎……也是有些用的。 因知道她依旧对自己防备,所以把身上凌厉逼人的气势能收敛则收敛到了极致。
嗓音也少了冰冷,低沉道:“我也是刚到。” 温玉棠比他特意走慢小半步,在他身后侧低声提道:“我父亲不是老太太所出,二叔三叔才是,所以老太太向来不待见我们,她更不是什么好人。” 老宅的老太太是填房,而温成是先头原配所出。老太太是个狠角色,在温家老太爷一走,分家时,温成也只得了几间铺子和一些田产。 尽管如此,温成的生意还是越做越大。 老太太眼热,早早就让那兄弟两人黏上来分一杯羹。温成到底没有狠下心来与兄弟二人撇清关系,再者有“孝道”压在身上,温成也无可奈何。 只是不曾想他退了一步,这些人竟把他们逼到绝境! 云震也有所耳闻。虽不是很清楚老宅子的事情,但对那老宅子的人也没有半分好奇。只是难得玉棠如现在这样聊天一样与他说话。 想了想后,问:“那有什么地方需要注意的?” 温玉棠边想边说:“老太太嘴巴毒,向来对我都是冷嘲热讽的,但我也不会让自己落下风。再有那一家子的男丁,一个个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而女子又一个个目光短浅,不会看人脸色,若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云寨主想要骂人就骂人,不必憋屈,只是……”脚步跟着声音微微一顿。 云震也停下脚步,往回看她。 只见那红润的脸上带着两分担忧:“但别……别闹出什么人命来可好?” 云震:……
她这还真当他是那杀人如麻的山贼头子了? 云震现下忽然觉得那不靠谱的荣旺说得极对――要想让她不怕他,那就得让她忘记了他这山贼的身份。
10. 震慑 态度反差(微修) 让玉棠与云震来这老宅子,还是温三叔的主意。 温二叔让温三叔想个办法撺掇老太太让温玉棠和云震一块来老宅子,再借老太太来磋磨一下他们俩。 老太太虽说知道那云震是什么身份,但因温三叔在跟前说云震都已经去了山贼的身份,那就得遵守这世俗的伦理纲常。这老太太是长辈,且百行孝为先,就算那山贼头子再狂放也得低头。 老太太倚老卖老,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也是不怕。 约莫未时,有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在了温家老宅子门外。 下了马车后,温玉棠与云震说定只坐一会就走。也提醒了他,若是看不惯那些人,吓一吓他们就成,莫要真的动手。随即一同随着老宅子的管家往老太太的院子而去。 今日在老太太院中厅堂的人只有三房的人。温三叔和他的正室,两个女儿,还有两个小妾。 温玉棠猜测是因前几日云震并未给他们好脸色,所以今日三叔是想假借老太太来挫一挫云震的锐气,可这回注定是要让他失望了。 莫说她不是好欺负的,就是云震也不是什么善茬。 二人站在厅堂中间。温玉棠虽不喜这老太太,但还是朝着老太太客客气气的喊了声“祖母”。 云震面容清冷,并未喊人,只冷漠的点了点头。 老太太如今五十岁左右,面容带着几分犀利,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得老太太。 而屋中女眷大多都以为这当过山贼的,定然是那等脾气暴且虎背熊腰,样貌粗犷的壮汉。也都在私底下嘲笑过温玉棠嫁了这么一个脾气暴躁的丑汉,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可不成想这山贼……竟长这样! 老太太看到云震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过神了。也不让人看座,只哂笑揶揄道:“棠丫头的面子是真的越来越大了,半年都不曾来老宅子请安了,偏要我这老婆子请你才过来。” 温玉棠微微笑了笑:“元宵的时候祖母说过不想再见到我,我向来听话,自然是听祖母的。” 在座的听到温玉棠说的话,都在心底冷笑。那元宵节晚宴的时候若不是她特意惹恼老太太,老太太至于说那样的话么! 因现在也不用看大房的脸色,老太太哼笑了一声:“你无心就无心,不孝顺就不孝顺,莫要说得那么好听。你瞧瞧你的姐姐妹妹,就是嫁出去的,都每隔一个月回来给我请一次安,你再瞧瞧你,莫不是因为大郎不是我生的,所以你也随你那不孝顺的娘亲一样,不止不尊敬我,心里指不定还盼着我老婆子早点进棺材!” 听老太太嘴巴没口德的提起自己去世的母亲,温玉棠倒也不怒,只道:“祖母,有些事看破不说破,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你若是想我娘了,那不如早点……” “闭嘴!”老太太心知她想说什么,年纪越大越怕那些邪乎的东西,自己说可以,就是不能让旁人说。 温玉棠微微一笑,“是祖母你先说的,玉棠不过是顺着你的话说下去而已。” 云震目光落在温玉棠那带着淡淡笑意的脸上。向来清冷的眼眸中多了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笑意。 在他这胆小如鼠,在旁人前却从容不迫,伶牙俐齿,倒是不落半点下风,生动有趣。 未等老太太再出言斥责,温玉棠又道:“过门既是客,祖母许是上了年纪,忘性大了才忘记让我们坐下了,那我们就先自行坐下了。” 说着,还当真的寻了个位置坐下,朝着云震也微微一笑,声音清亮:“云震哥哥你也坐。” 也走过去的云震,本是冷漠疏离,却在听到她这一声“云震哥哥”时眼眸微睁,身形也是略微一僵。 平日里都是生疏的喊云寨主,忽来一声亲昵的“云震哥哥”,让男人心猿意马。 但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所以很快就镇定如初,在温玉棠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温玉棠这声称呼不过是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也当是云震明白的。可却压根不知云震心底那点心思,更不知这男人会不会受得住。 老太太深呼吸了一口气,端起一旁的茶水饮了一大口来压下心底的怒气。
这丫头每回都是这么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但回回都能把她气得半死! 喝茶放下杯盏后,给了个眼神老三媳妇。 温三婶会意,随即让身旁站着的三房小妾去倒茶。 温三叔好色,家中七八房的小妾,有外边的良家女子,更有从馆子中买回来的。 厅中明明有婢女,却让一个小妾去倒茶,温玉棠一瞧便知他们在打小算盘。 果不其然。那小妾给老太太递茶的时候,也不知老太太是不是真的没接住杯盏,还是故意的没接住,那杯盏从她手中一落。杯子落地的同时,老太太蓦地一巴掌就扇在了小妾的脸颊上。 茶水没有一滴溅到老太太的身上,显然是故意没接住的。 老太太张口就骂:“你这下贱的玩意,连端茶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以前是妓子,现在就是成了妾,身份不一样了,这骨子里还是一样低贱无用!” 一旁的婢女连忙上了一个新杯子。而那小妾红了眼,捂着脸不敢反驳。 老太太话到最后看了一眼云震,再看回小妾。哼笑了一声:“穿得再光鲜亮丽又如何,低贱始终还是低贱。” 老太太这话一听就是在指桑骂槐。 温玉棠担心的看了一眼云震。发现他面色淡淡,也不知垂眸在想些什么,压根就没有在意老太太说了什么。 温玉棠也想敬一分这老太太,但这老太太嘴巴着实缺德。尽管对这婚事不满意,人也不满意,可那也是自己未来的夫婿,岂能被这么指桑骂槐!? 笑了笑,开口:“祖母这话不能这么说,若是这么说,祖母岂不是也骂了你自个了。” 温玉棠的声音没有半点的怒意,反倒很是温柔,依旧一副大家闺秀做派。 旁人都愣了一下。不解这怎么就骂到老太太自个身上了? 老太太也是疑惑。 温玉棠再而微微一笑,说道:“祖母年轻时在戏馆里边唱过戏,祖母莫不是忘了?” 老太太脸色一变。这事她瞒得紧,就是过世的老太爷都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就知道这件事的?! 温老太爷年轻的时候家底一般,只是后来赚了点小钱,才有了些家底的。所以一开始娶的填房看的是样貌,而不是家境。 厅中的人,每个人表情各异,有的则惊愕地看向老太太,显然不信。 “你这死丫头满口胡话说什么,你这副没教养的模样都是跟谁学的!”老太太满脸怒容怒斥。 温玉棠看向对面的温三叔,笑问:“三叔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听父亲说你去秦淮的时候,可没少去祖母唱过戏的戏楼听戏,那里的老板应该也告诉三叔了,是不是?” 在温玉棠问温三叔的时候,温三叔脸色尴尬,显然也是知道的。 温玉棠接着又道:“若是三叔不知道的话,下回去秦淮梨园的时候,就问那最年长的戏娘,问她在三十几年前是不是有一个叫小凤……” 话还没说完的时候,脾气暴躁的老太太抄起杯子就朝着温玉棠扔过去,怒道:“死丫头,你休要诬蔑我!” 老太太这一动手,温玉棠也丝毫没有准备,所以坐在位上难以躲避。眼见杯子迎面砸了过来,千钧一发之时,身旁的云震蓦地长臂一伸,速度极快的抓住了砸过来的杯子。 厅中一时鸦雀无声,压根没人看见他是怎么接住的杯子。 温玉棠惊愕的目光顺着长臂望向紧抿着唇,黑沉着一张脸的男人。 不知怎的忽然觉得这山贼头子又顺眼了两分。 许是云震的脸色太过吓人,老太太心惊的咽了咽口水。
虽心里有几分怕,可却还是硬着头皮骂道:“那丫头还没嫁人就满口胡话诬蔑人,现在不教训,以后成亲了还得了!” 云震拿着杯子自位上站起。一言不发地紧抿嘴唇,黑沉着一张脸,气势压人。 着实是可怕。温玉棠也觉得有些发怵,所以也不敢说话。 就一瞬间,云震抬起手,猛的把杯子砸到了厅子中的地上。杯子落地,碎片四散,有碎片碰到了老太太的腿脚,吓到老太太脸色苍白地抬起脚,同时倒抽了一口气。 云震眼眸冷冽的盯着老太太,沉声问:“还要继续砸吗?” 温三叔猛的朝着自己母亲使眼色,让她不要闹。可老太太都被捧了三十几年了,这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所以梗着脖子大喊大叫:“反了反了!这孙女的未来夫婿这是要砸死老婆子我呀,没天……!” 就在老太太嚷嚷的时候,云震忽把腰间马刀一解,“啪”地一声拍到了茶桌上。老太太话语戛然而止,睁大眼睛瞪着放在桌面的刀 云震面色阴沉,冷声道:“我这人不讲道理,若是再从你这老不死的口中听到一句我不爱听的,我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事。就是到了晚上,你们睡觉的时候可要把门窗关紧来了,莫要第二日就再也起不来了。” 语声冷冽,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吓人的戾气。大概是匪首当久了,就是随便黑着脸说几句威胁人的话,也吓得旁人背脊发寒。 何止是把老宅子中的人给吓到了,就是温玉棠都被他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她确实是有让云震吓吓老宅子这些人的想法,但这效果似乎超出自己的预想了…… 老宅子的人原是想着既然这山贼头子如今从良了,那他自然是得小心行事,不能让旁人抓了辫子上报。可现今这嚣张模样,哪里有半点小心行事的谨慎?! 云震的话一出,即便被骂成老不死的老太太也安分了,握着椅子把手的手微微发颤。 山贼狠起来,少不了见血的。如今谁都不敢再当那出头羊! 云震再看向温玉棠,见她也白了脸的时候,瞬间记起了想让她忘记自己山贼身份的事,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反应过来的云震立即收敛脸上的戾气,语气缓和下来,问:“这地方太乌烟瘴气,我们回去?” 那温和的脸色和温和的语气,好似刚刚发狠威胁人的人的不是他一样。 被他方才吓到的温玉棠再看到他现在模样,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其中的反差,只懵懵的点了点头:“那就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