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颂一路上兴致很高,他不敢让自己表现得太激动,只假装好奇周边景色,随处抓着好奇的地方问,洛桑回复他,他就用一种类似崇拜的目光看他。
洛桑很享受余颂这份独给予他的稚嫩讨好,他看着余颂的脸,突然挑起话头:“你跟你爸爸长得不像。”
余颂微怔。他不想谈论次仁,但也不想洛桑心情不好,就硬着头皮说:“我跟妈妈长得更像。”
“那你妈妈一定是个美人。”
余颂说:“她是学舞蹈的,当时毕业就有很多舞团都来邀请她,结婚之后也经常有机构请她去授课。”
洛桑听得很认真,接着问:“说起来,你大学准备上得是什么专业?”
被戳到伤心事,余颂心里又是一阵苦闷。他勉强回答:“我成绩一般,所以走了艺考,是音乐剧专业。”
他说这话其实是谦虚了的。余颂也不完全是因为成绩选了艺考,更多还是因为他继承了父母的天赋,幼儿园的时候唱歌就不走调,抽条发育后生得手长腿长,跳起舞来姿态怪好看的。
当时艺考考虑到交通住宿成本,余颂只去外地考了个大多数艺考生都想去考的名校,最后竟考出个全国第一出来。由于他纯粹是靠爱好自学,没跟着机构,合格证上的成绩截图他也没给任何人看,所以在名校公布名次的那段时间,全网都在找第一名的考生是谁,怎么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不过余颂考虑到母亲的情况,最终还是决定走联考,选个离家近的大学。结果天意弄人,考完没多久,余母就撒手人寰,连儿子的录取通知书都没来得及摸一摸。
也不知道他妈妈如果知道他被次仁骗到这边来给人做媳妇,读书和练习的苦全都付之东流,会不会气得要把他亲爹的头盖骨给掀开,再指着这三个夏苏家的神经病骂上好几个小时。
跟内向又自卑的他不同,他的妈妈永远都是乐观且充满活力的,她总是对余颂说要热爱世界和生活,说这世上的一切都很美好,以后他们还要一起走遍世界的每个角落,一起体验从未体验过的事。
可是他的妈妈已经离开他了。不管他再怎么思念,他的妈妈都不会再回来了。
余颂闭上眼,努力和缓心情。听见洛桑说想听他唱两句,余颂借口说呼吸不太顺畅,下次有机会再唱。
只有他自己知道,不会有下次。
洛桑的店没有店名,单单只有一块光滑的彩色木板钉在门上。这家店不大,大概可以分为三个板块,最前面用来展出手绘的版画,陶艺等等,接着则是大小各异的手工木雕,最靠近里边的才是金银首饰。
珠串门帘后挡着一间小小的房间,是那森用来专门开光的房间,他也会在那里给人送上祝福,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念颂经文。
拉城平时人不多,但洛桑的店生意还很不错,开了没多久就有客人上门来。余颂听不懂本地人讲话,心里又惦记着事,便站在一边。
洛桑进了店就把手机放在收银的柜子上,只是两人距离挨得太近,他没办法做小动作。他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洛桑仔细地为每个人介绍商品,时不时还讲几个笑话,逗得客人发笑。
余颂看得出来很多小姑娘都是为了洛桑过来,她们眨着漂亮的眼睛,神情羞涩地问东问西,洛桑一一为她们解答。有的女孩胆子更大,捧着珠宝耳环想让洛桑帮忙戴上,洛桑就套上指套,垂下颈脖为她佩戴好,同行的人望着洛桑神情专注的侧脸,忍不住发出几声惊叹,完全是少女怀春的可爱模样。
像洛桑这种二十出头的单身汉,本来也是适婚年龄,出身又很好,再加上又心灵手巧懂得哄小姑娘,说是拉城第一受欢迎的男人也不为过。买完东西,女孩们小声邀请他能在下班后一起去玩,洛桑摇了摇头,似笑非笑指着身后。
“下班后我还要带我的未婚妻回家,恐怕不能答应你们了。”
女孩们对视一眼,纷纷好奇地往后看。身着米色长袍,披着棕红色宽大围巾的年轻人正把玩着手里的木雕老虎,他的肤色是不似这边人的雪白,整个人像是从牛奶里捞出来的。
注意到自己被人盯着看,少年微微侧脸,露出清秀的漂亮五官。他看了眼她们,又害羞似的收回视线,不再看过来了。
女孩们纷纷捂着嘴恍然大悟,其中一个人鼓起勇气说:“你们很般配。”
洛桑勾着唇角:“谢谢。”
时间接近中午时,店内来了新的客人,是一对新婚夫妻。他们最近刚买了新房,希望洛桑能够手绘他们客厅的一面墙,之后看能不能请那森过去为他们送上祝福。
西部这边的手绘师不多,要价也不便宜,每次作画至少也需要一整天的时间。洛桑看他们神色匆匆,衣着朴素,想来家境并不富裕,是从积蓄里拿钱出来专门请他作画的。
即使现在他已经不怎么为人装修作画,洛桑也还是在这样真挚的双眸中松动神色,仔细询问起具体情况来。
余颂看见洛桑拿这本子和笔走到了门口,妇女伸手朝远处指了个方向,她的丈夫也比划着讲解起家里的建构。这场谈话肯定持续时间不会短,余颂立刻快速拿起洛桑的手机,将整个身子蹲了下来,任收银柜挡在前面。
他心惊肉跳地拨通电话,听筒另一边嘟嘟作响,余颂不断祈祷快接通,伸长颈子注意外面的情况。
终于,一声闷响,电话打通了。
“喂,您哪位?”
余颂的心脏跳得越发快了,他小声说:“那个,您还记得我吗?我是余颂,昨天在火车站见过的。”
青年立刻明朗了声音:“是你啊!我当然记得,一个人来拉城的嘛,怎么样,见到你家亲戚了没?”
“没有,现在我在拉城遇到了一些麻烦,”余颂忍着难受恳求道,“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我现在遇到了一些事情,能帮我的只有您了.....”
他越说越要忍不住要哭,青年也是个很敏锐的人,很快捕捉到余颂声音里强压下的哽咽,便语气严肃地问:“你现在在哪?”
“我,我在拉城,”余颂害怕洛桑听见,嘴巴便离听筒更近,“我没法离开这儿了。”
青年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再多刨根问底,只说:“你想我怎么帮助你?”
洛桑的笑声似乎是在送客,余颂看了眼外面,飞快地说:“下午我会去拉城百货,您可以到吗?”
青年刚回答完,余颂便立刻挂了电话。他颤颤巍巍地删了通话记录,抬起手立刻把手机放回台面,自己则假装自然地蹲着抚摸脚踝。
“怎么了?”洛桑的声音响在头顶。
余颂强忍着害怕说:“脚有点酸,刚刚没注意好像扭了下。”
“要我帮你看看吗?”
“不用了,没什么大事。”
他站起来后也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只假装身体还有点不舒服。余颂能感觉到洛桑的目光仔仔细细扫过他,一种从里到外都被看光的恐慌感让余颂忍不住想大叫,身体本能的警报声在告诫他,在这个男人面前撒谎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但最后洛桑还是放过了他,手掌摸了把他的脑袋,像个可靠的哥哥那样说:“饿了吧,我带你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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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有人提警察,是我笔力不够没写清楚,以下是原因:在余颂看来“买妻子”可能在那边是合法的,而且他在谈话和了解中对那边的警察也抱有怀疑态度。大家看缅甸以前那边的诈骗事件和很多山区拐卖事件也是官民沆瀣一气,所以他没有选择报警髁筙崟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