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项恍然大悟:“噢噢噢,是这么回事儿。”
“就知道噢噢噢,”王红梅抱怨了一句,脸上却没有怨气,转头对项远说,“你也别听你爸的,我看那孩子面皮薄,家里亲戚朋友来往又多,这几天别把人带回来了,先缓缓,而且过年上门,我们这红包确实不好给,给的少了,这是人第一次上门拜年,跟其他人给一样大的红包算什么事儿;给的多了,毕竟也没正式介绍,又怕他尴尬。不过你看看他喜欢吃什么,我们买回来做好你送过去。对了,你们清明小长假回来不?回来的话,到时候看看他愿不愿意过来。”
老项又附和:“对对对,你妈说的有道理。”
“......”项远没忍住笑了,只觉得他俩相处的样子很是可爱,嘴上也应下,“好,我知道的。清明小长假,现在说不准,到时候再看吧。”
他并没有听从王红梅让他上楼休息的建议,反而转身拿起了一旁的拖把,默默地开始清洁起她刚刚清扫过的地面。
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别人家或许会围坐在温暖的客厅里,一边看着春节联欢晚会,一边守岁等待新年钟声的敲响。然而他们家三口人,并未像传统那样齐聚在电视机前共享这欢乐时刻,甚至当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即将响起之际,每个人都还各自忙碌着自已手头的事情。
但此时此刻,在这间小小的麻将室里,一家三口虽分工不同,却也都在为这个特殊的日子贡献着自已的一份力量,这种别样的氛围倒也让人感受到了一种独特的幸福与温馨。
等收拾完,准备上楼时,时誉的信息发过来了。项远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便笑着回复,直把老项给看傻了,好像第一次见他如此柔软的模样。
王红梅推推老项,示意他赶紧走,又丢下一句:“”
第 146 章 很好
项远家里亲戚多,拜年往来也多。大年初一一大早,就被老项一句“高升啦”喊起来,还没吃早饭就往嘴里塞了云片糕。
这是石城的习俗,年初一起床不能叫“起床”,要喊“高升”,吃云片糕也是图“糕”的吉利。
起床后,收了爸妈给的红包,他又在邻里苑内部跑了一圈,给这个爷爷那个奶奶这个叔叔那个阿姨拜年。邻里苑的户主都是梁留村出来的,互相之间都是乡亲,不少人家还沾亲带故,所以难得在城里还留着年味儿。
因为项远考上清大,他已然成了邻里苑的骄傲,熟悉的不熟悉的见了他都蹭蹭喜气,给他发个红包、再塞点糖果和云片糕,仍把他当孩子看。他几个口袋塞得满满当当,拆了个水果口味的软糖,咬在嘴里,甜滋滋的。
梁留村的规矩是,没有自已的小孩之前,就能领压岁钱,就算有了自已的孩子,孩子不到十岁,父母双方也能领压岁钱。
这也是为什么,在老项眼里,项远、时誉都还是“小朋友”。
叫“小朋友”都还算不夸张的,如果项远带着时誉去小区门口那家梁留村人开的面馆吃早饭,那家的奶奶肯定会开口叫“宝宝”,问他们“宝宝要吃什么”。
中午去县城大伯家,给住在那儿的爷爷拜年。
奶奶去世之前,老项就一直想把爷爷奶奶接过来住,但小老头儿也一直拒绝,理由清新脱俗:老项爱做饭,做得还相当好吃,而小老头有自知之明,虽然老项也会单独为他做几道清淡的菜,可天天看着,自觉抵御不住诱惑,抓心挠肝地想吃,于他的三高没好处,所以干脆眼不见为净,不跟老项住。
初一中午在大伯家吃完饭就没什么事了,本来王红梅还想留在那儿打会儿麻将,但见项远一直摸手机,又想起今天上午开车过来的时候,这家伙就在旁敲侧击地问下午有什么安排,便明白这是疑似有约会,干脆大手一挥,说要回石城。
一坐上车,项远就掏出手机买电影票。刚刚没确定回来的时间,他一直没敢买。
大年初一上映的电影多,市场也好,不仅有情侣出来看电影,还有一家几口一起出动的,因此买票就成了难事,大多数人都是提前订票的。
几部电影里,他看着比较有意思的大概就两部,几乎场场爆满,买不到位置好的票。他挑选了十几分钟,才在一家位置稍微偏一点的影院找到后排空着的座位锁了票。
把场次信息发给时誉后,他微微松了口气。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上辈子他是很讨厌过年的,比起回家,更愿意一个人待在出租屋里,后来干脆骑电动车跑那几天的外卖,毕竟过年,大城市不少打工人都回老家去了,劳动力短缺,那几天的外卖平台给的补贴多,一天下来能跑几百块。
有一年过年,下雪了,比昨天的雪花大一些,落地没等堆积起来就化,化完又因为气温低冻上薄薄一层,最后地上湿滑滑的,有雪有冰还有水。
他的电动车性能不好,轮胎不防滑,赶着送单子时,他遇到红灯,刹车的时候没刹住,电动车呲出去很远,最后还是没控制住摔了跤,肋骨疼的那几天起床都得缓半天。
第二天疼得厉害,他狠狠心去医院挂急诊拍了片子,发现没骨折,就那么硬生生挺着,继续跑外卖,家里打来电话,他也平平淡淡,没跟妈妈说自已受伤的事儿。
那时候别说拿压岁钱了,从大二开始,他就没领过父母的压岁钱,他做了家教能赚点了,还得给家里转钱,因为过年要花不少,父母总是缺钱。
钱啊钱......
那时候他不知道日子有什么好过的,最讨厌起床的时候,每天睁开眼就是发呆,想着人为什么要活着,活着有什么意义。
可现在,他好像每天都在期待,期待新的一天,连早上睁开眼的瞬间都弥足珍贵。??
不仅因为时誉,也因为老项和王红梅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
以前他会想,这世界有什么好的,现在他只觉得,时誉很好;爸爸妈妈很好;天是蓝的,很好;风吹过来很舒服,很好;路边顽强生长的小草,也很好。
原来人活着不需要意义。
大年初一,一向是别人到时家给时誉的爷爷奶奶拜年。
这种场合下,时誉一直像个合格的挂件,只要坐在那里接受夸奖,礼貌地回应着长辈们的各种夸赞和问候就行。对于这些溢美之词,时誉早已习以为常,但仍表现出谦逊有礼的态度。
吃饭的时候,时誉心不在焉,在桌子底下悄悄看手机这对他来说相当不常见。
他本来就没什么手机瘾,更何况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饭桌上要有吃饭的样子。什么叫吃饭的样子?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别玩手机。
但他实在忍不住。
一早上联系项远,对方就说要去石城下面一个县城里拜年,下午如果来得及的话,可以一起去看个电影。只是他不知道几点能回来,所以时誉才挺着急,一直看手机。
时誉从来不知道人会这么离谱,明明昨天晚上还一起跨年,现在他就迫不及待想去见对方。
电影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一起看的人。
之前在上京,哪怕项远只有每周六日回“家”,他也没那么深的感触,不仅是因为他们会在工作室碰头,要知道,他加入工作室之前,一周就那两天相处的时间,他也没现在这么腻歪,不过半天没见就有些吃不消。
也许是因为在石城,他是住在时家的,时家冰冷的氛围,再对比那天在项远家吃饭时的热闹,更让他容易想起项远来。
十二点多,项远发来了电影院的位置和场次信息,时誉偷偷在桌子底下打开手机,看到信息的时候,没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
大人们还在聊着新建地铁线的规划问题,时誉却想着下午去看电影的事儿。
他到底没忍住,趁着话题停顿的功夫,跟爷爷打招呼,说下午要和同学出去玩。
又是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