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吗?”骆明煊眨了下?眼睛问。
纪轻舟考虑了一阵。
倒也不是抽不出空,只不过说好下?个月要去?看解元宝的,倘若去?了杭州,就很难腾出时间再去?南京了。
“算了,先这么定吧。”他微叹了口气?道。
情况突然,到时若真没有时间去?看解予安,也只能在信上给他赔礼道歉了。
第176章 抵杭 是你不够想我
十一月初的午后, 天晴明朗。
倾斜的金色日光中,一列火车喷着?浓烟徐徐进站,停靠于杭州城站的月台旁。
随着?车厢门的开启, 人群蜂拥而出,一个个黑点聚集着?,汇成灰蒙蒙的人潮,涌向狭窄的出口。
头?等车厢因为乘客较少, 倒是不怎拥挤,着?装光鲜的男女们提着?箱子,排着?队, 不急不缓地走出车厢。
因为有阿佑帮忙提行李, 纪轻舟格外轻松,背着?包,拎着?一小篮在上海火车站购买的橘子, 动?作娴熟地跳下?了车厢。
下?车后, 望了眼周遭繁杂的人群与陌生的车站环境, 他看?向一旁戴着?顶巴拿马帽的骆明煊,冲对方扬了扬眉:“你既然?来过这, 想必知道该往哪走吧?”
“诶莫着?急,不出意外会有人来接我们, 我看?看?啊……”骆明煊说着?, 就往前几?步,穿过人群四处张望起来。
忽然?他眸光一亮, 视线瞄准站台处一个穿着?灰蓝色西装的男子, 高举起手,用他的大嗓门呼喊道:“程馆长!”
伴随着?他的一声高呼,灰蓝西装男子立即转过头?来。
日光照耀下?的眼镜镜片闪烁一瞬, 对方似认出了这人群中尤为高挑的青年,当即带着?他的司机走了过来迎接。
这位程馆长,纪轻舟早已听?骆明煊介绍过,对方既是一位留洋归来的建筑设计师,也是商品陈列馆的馆长,名为程霖春。
听?这名字,他潜意识总觉得这位馆长应该是个上年纪的老先生,结果此时一看?,来人一头?茂密黑发,年纪最多三十上下?。
他个头?不算高,但身材匀称,五官端正,穿着?熨烫平整的西服,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可称得上温润儒雅,说起话来也是慢腾腾的,很是斯文有礼,给了纪轻舟不错的印象。
火车站混乱喧杂,几?人未过多停留,两班人顺利会合后,仅简单地介绍彼此认识了下?,便坐上了程馆长的汽车,前往对方所订的旅馆。
汽车在上海租界内已是常见的交通工具,但在此时的杭州,还是个少见的稀罕货。
城内运输主要依靠的仍是水路交通,没?有环湖公?路,也没?有公?共汽车,如火车站附近清泰街等繁华路段虽修建了马路,绝大多数区域仍是凹凸不平的土路。
因此从?车站至旅馆,约莫六公?里的路,硬是开了半个多钟头?才?抵达,不仅车上人觉得颠簸,给汽车也累得够呛。
临近傍晚时,纪轻舟等人入住了程馆长帮忙安排的旅馆。
那是一座三层高的小洋楼,名为新新旅馆,位置就在西子湖畔。
因推开窗门便可望见西湖美景,这旅馆也是此地有名的高档宾馆。
到了房间,放下?行李后,也来不及多欣赏片刻的风景,紧接着?就在程馆长的安排下?,来到了旅馆一楼的餐厅吃起了夜饭,谈起了生意。
日落时分,天光薄暗。
餐厅内灯光昏黄,照耀着?铺着?雪白桌布的圆桌,边柜上的大喇叭留声机播放着?舒缓的音乐,气氛慵懒惬意。
不算宽敞的四人桌上,一道道正宗的杭帮菜色陈列,令骆明煊心心念念的西湖醋鱼也赫然?位于其中。
纪轻舟在后世总能看?到关于这道名菜的种?种?调侃,但究竟是什么味道他还没?有品尝过,心里也十分好奇。
此时见桌上有这道菜,便首先尝了一口这鱼肉,品味一番后,发觉味道其实还不错,酱汁酸甜适中,鱼肉细嫩鲜甜,不似传闻所言的那般难评。
兴许是有什么独特的做法吧……
除了好菜,程霖春还拿出来了一坛他寄存在这旅馆饭店内的陈酿酒予以招待。
纪轻舟知晓自?己酒量不好,即便程馆长极力推荐,他也只是浅尝辄止,未敢多沾。
骆明煊倒是喝了不少,他吹牛说自?己酒量千杯不醉,结果干了两杯,就开始醉醺醺起来。
但他醉了也只是脸红,倒不会发酒疯,不过就是话痨功能退化,一个劲地憨憨傻笑,像个痴呆儿而已。
程霖春显然?才?是真正的好酒之?人。
喝着?美酒,配上当地特色的煮菱角、桂花栗,佐以一些咸味下?酒菜,吃得微醺,最为痛快。
“这么说也许有些唐突,”聊了一阵商业后,程馆长望着?对面一个劲吃着?饭菜的纪轻舟,忍不住提起道,“但今日初见你时,我还真是吃了一惊,你长得有些像我之?前在京城见过的一人。”
约莫是担忧他觉得冒犯,程霖春说起话来很是委婉。
“纪云倾?”纪轻舟帮他接了话。
“你知道?”程霖春镜片下的眼睛略微睁大起来。
“当然?了,”纪轻舟微微一笑,“因为我就是。”
程霖春闻言不由张大了嘴,一副既出乎意外,又?仿佛意料之?中的神?色,顿了顿放下?筷子道:
“我有几?位朋友是你的戏迷,听?闻你离开京城,去了上海,他们还打听?过你在哪家戏园子,但一直未听?到什么消息,以为是出了事情,都惋惜得很。
“实在没?想到,你居然?已改了名字做起别的生意了。你是到了上海后,便开始改行做裁缝了?”
“算是吧,做艺人太?受制于人,不如靠自?己的手艺混饭吃。”
“可短短两年,纪先生都已是大老板了,这可不叫靠手艺吃饭,而是靠天赋吃饭呐!”
“您这话可叫我担待不起了,我也就是运气不错,遇到了不少支持我的朋友,才?顺风顺水地走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