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轻舟见解予安沉着脸,既未回话,也未反讽,难得产生?了些许的?不安感。
担心是不是自己真做过头了,令解予安热爱昆曲的?心灵受到了伤害,便将椅子往旁侧挪了挪,探出手去摸到对方放在椅子扶手上的?右手,勾了勾他的?手指,偏头低语:“生?气啦?”
解予安面色冷淡,依旧默不作声。
“我也没有捉弄你的?意思,就是好奇嘛,平时也听不着。”纪轻舟朝着他耳朵解释。
顿了顿,放缓语气夸赞道:“其?实我觉得你唱得挺好听的?,虽然不在调上,但情?感动人,音色动听,天生?的?一副好嗓音。”
“别气了,嗯?”他侧头观察着解予安的?神色,捏着他的?小拇指尖摇了摇。
“没生?气。”解予安总算开口回了话。
他清楚自己五音不全?,发觉被纪轻舟听了笑话,难免的?有些羞恼而已,却不至于因为这么点事就生?闷气。
“那你吃个蜜饯,我们握手言和。”
纪轻舟说着,用?筷子夹了一小块果?脯,递到他了嘴边。
以防他感知不到事物位置,还夹着果?脯在他颜色浅淡的?嘴唇间轻轻碰了碰。
解予安无声叹了口气,状似无奈地张开嘴。
待他将果?脯送进嘴里,便合上唇含住了筷子尖。
纪轻舟见状倏感氛围怪异,随即就抽出筷子,轻快笑道:“好,这便握手言和了。”
解予安舌尖品尝着果?脯的?甜味,右手将他快要抽离的?手抓住,反手握在了掌心里,口吻沉静道:“现在才算握手言和。”
纪轻舟低头瞥了眼自己被包住的?左手,晃了晃道:“行吧,那这算握完手了,可?以松开了吧?您放心,我真不闹你了,你随便唱,我绝对不偷听,就认真观戏,嗯?”
解予安迟疑了几秒,仿佛在评估他言语的?可?靠性,过了会儿?才缓缓松手。
后方的?黄佑树再?度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一览无余,暗自在心里摇了摇头。
幸好他方才忍住了没提醒他家少爷,否则现在里外不是人的?就是他了。
梁管事说过,一个成熟的?仆人只需听吩咐办事,照顾好雇主起居安危即可?,万万不能?插手雇主的?感情?生?活。
现在,他终于领悟到了其?中的?真谛。
第70章 旧友 你喜欢男子?
下午三点半开的场, 演出结束已经是夜里七点了。
期间因?为雅座有零食茶水,还能?单点一些面食点心,所?以纪轻舟几人?看完了整场, 也未觉得饿。
当然了,都这?个点了,晚饭还是得吃的。
结束以后,骆明煊就提议去附近一家?小馆子吃虾仁馄饨, 说是信哥儿?的美?食专栏里推荐过的店面。
解予安对吃的无所?谓,而纪轻舟半小时前才刚吃了两块绿豆糕,这?时候还没什么胃口, 想着就近随便吃点得了, 便同意了。
散场时,大堂客人?你拥我挤地朝门口挪动而去,几人?就继续坐在雅座等?候了三五分钟, 待到底下人?散得差不多了, 这?才不急不缓地起身走向楼梯。
说说笑笑着, 刚从楼梯下来,正要往门口方向走去, 忽而身后有人?冷不防地喊了一声“纪云倾”。
纪轻舟起先未听见?,还是解予安率先停住了脚步, 说了句“有人?喊你”, 他才反应过来,扭头望向身后。
客人?离去后的大堂桌椅凌乱, 地面满是果壳碎屑。
收拾打扫的伙计行色匆匆, 昏黄灯光下,只一道?个子高高的、穿着黑布长衫的男子身影站定不动,于是纪轻舟很快就将目光锁定了对方。
“竟真的是你, 方才我在前头看戏,转头瞧见?雅座上你的身影还有些不敢相认。”黑衣男子见?他回头,就欣然小跑了过来。
随即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见?他短短几月间,衣装打扮也好、精神样貌也好,都变得水灵灵的,就感慨轻叹道?:“看来你离开丹桂园后过得不错,那我便放心了。”
纪轻舟闻言,大概猜到对方应该是纪云倾的朋友,却不知他们是什么关系,只好先点头笑笑,也不敢多说什么,怕一开口就漏了馅。
好在身旁有个话?痨的骆明煊,不等?他想办法应付,骆明煊就很是积极地与之开启了社交:
“这?位先生是第一次见?啊,你是纪兄的朋友?莫非也是丹桂园的?”
“奥,敝姓秋,名为恩山,倒并非是丹桂园的,只是个票友而已,从前在京城念过书,和云倾认识有些时日了。”
男子自我介绍道?,看了看骆明煊,又看了看被纪轻舟扶着胳膊的解予安,抱歉地笑了一下,朝纪轻舟道?:“云倾,借一步说话??”
纪轻舟看他神色真诚谦和,相貌也文质彬彬的,不像个骗子,估计真是与纪云倾关系较好的朋友,那么也不好直接拒绝。
考虑几秒,便点了点头,打着见?机行事的念头,暂时松开了解予安的手臂,同这?男子往旁边走了几步。
“真是惭愧,近段时日回到上海才得知你的事情,没能?在你需要的时候帮上你的忙。”
到了楼梯角落,秋恩山便稍稍放低了些音量,抱歉地说道?,“早知他们会追到这?来,我当初便带你一道?回老家?了。”
纪轻舟瞧了眼他抹得油光锃亮的中分油头,很想问骆明煊一句觉不觉得眼熟。
心底暗笑一声,他摇了摇头回道?:“没事儿?,我现在过得不错,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说话?时,他还想过要不要刻意带上些京腔,又怕自己模仿不像,反倒显得奇怪,就索性按正常口气?说话?了。
倘若对方问起,便说在上海待久了,口音被同化了。
“你现在过得不错是你的福德,那两夫妻毁了你的事业却也是事实。”他微微叹气?,随即皱着眉头谴责道?:
“那陆腾也真不是个东西,当初分明是他跟块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你,三天两头送这?送那的,百般体贴照顾,结果被妻子发现了,反倒打一耙说你哄骗他财物,引他踏入歧途,你都归还礼物离开京城了,这?两口子还纠缠不休,真是臭味相投。”
纪轻舟听得暗暗吃惊,尽管穿越当天他就已得知纪云倾是因?为得罪了京城的什么人?物才不得不嫁入解家?,但究竟是何原因?却难以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