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着香烛的坛子、新鲜的贡品,这摆设几乎和村民门前的一模一样。
难道这也是村里流传下来的规矩?还是说有什么重要节日吗?
宋玉辞看着河边的贡品陷入沉思,小狗蛋毫不客气拿起一个贡果塞进嘴里,他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阻止,苹果咔嚓几声就没了。
“以后别吃来路不明的食物,贡品更不能偷吃,万一有人心怀不轨在里面下毒,到时候肚子没填饱,还把命给搭了去。”宋玉辞拦住小狗蛋欲再次伸向贡品的小手,人心难测,谨慎一点总没错。
小狗蛋虽然很馋,但听话地收回了手,抬起头不解道:“可是之前那些年,我经常偷吃这些果子,甜甜的脆脆的,没有问题。每年到了这个时候,肚子吃得饱饱的,不用挨饿。”
宋玉辞摸着小狗蛋黄得有些发白的头发,倒是他想岔了,落溪村的村民们对山神有着崇高的敬意,又怎么会在贡品里下毒,毒害自已的信仰。
绿色的溪水清澈透亮,一眼就能看到底部的鹅卵石,估摸着只有膝盖深度。两人挑了个可以遮阳的树荫。
宋玉辞把新衣服放在旁边,拉过小狗蛋,正欲解开他衣服的手犹豫了,看着人:“你...你应该会自已洗澡吧。”
小狗蛋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狗狗眼定定看过来:“我不会,你给我洗。”说完,似又觉得语气太重把人吓着了,脸色变得有点白,低下脑袋的时候,黑葡萄般的眼睛分明起了雾气。
“没事,我来教你。”
宋玉辞并不烦躁,很耐心地用手指细细搓掉他身上的污秽,他第一次给小孩洗澡,没有什么经验,所以动作尽量放得轻柔。
他只当是照顾小孩子,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洗着洗着有点不对劲儿。宋玉辞抬头,小狗蛋紧张地看着他,不知是否是因为太阳太大的缘故,脸颊被晒得通红。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流鼻血了,天气热,上火了吗?”
宋玉辞连忙拿纸巾堵住小狗蛋的鼻子,心想得快些洗,洗完好回去,长时间待在外面,中暑就麻烦了。他这样想着,加快了手底的动作。
“你对我真好,以后也会这样温柔照顾我吗?”
“不行。”宋玉辞直接拒绝。
“为什么?”
小狗蛋眼睛红了,略长的碎发也难掩失落的神情,“可是从来没有人会像你一样细心照顾我,给我洗澡,还给我新衣服穿。”
“他们都打我,骂我,说我是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说自已就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我就是个累赘,没人会喜欢我,没有人...”说到后面,只看见嘴唇分分合合,喉咙里却没声音溢出来。
“怎么会没人喜欢你呢?杨姐,你的婶婶,不是一直很喜欢你吗,每次你一来,就笑眯眯地给你冰糖吃。”
宋玉辞想去摸他脑袋的手被躲开了,小狗蛋偏过头,脑袋压得很低,一滴滴不知是洗头水还是眼泪的液体滴落在溪水表面,荡开一圈又一圈涟漪。
“没人喜欢我,婶婶只不过是因为我是男娃才给我糖吃。”宋玉辞微愣,没想到小狗蛋小小年纪却能透过表象,一眼看穿糖衣背后的腐朽本质。
宋玉辞心软了:“好了以后我帮你洗,但是等你长大了,就必须学会自已洗澡明白吗,总有一天,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已。”动作迅速给人清理干净,小狗蛋身体瘦,穿上新衣服,看起来就像偷穿了大人的衣物似的。
幸好是夏款的,大一些正好可以透风凉快。
小狗蛋长有茧子的掌心贴在新衣服,感受着那股陌生的柔软,“我知道了,等我长大了,我就能报答你,照顾你。”
宋玉辞忍不住开口:“也可不行喔,我自已能照顾自已,不需要你帮忙。”等小狗蛋长大,他早就完成任务离开小世界,怎么可能等到那个时候。
小狗蛋突然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神色极其严肃:“那我们拉勾勾,以后你跟我回家,做我的家人,我把所有好吃的都给你。”
宋玉辞敲他脑袋:“不许胡言乱语。”他有些好笑,人还没长大,脑瓜子里竟是些不着边际的事。
“为什么不行?要怎么样,你才愿意做我的家人。”小狗蛋声音闷闷不乐。
宋玉辞觉得自已有必要跟他讲道理,解释解释,趁年纪还小,把所有不正常的思想全部纠正过来。他沉思了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我们也才相识不久,人性难测。你不能轻易把一个并不熟悉的陌生人当作家人。”
“正常情况来说,等你长大了,有了赚钱的能力,不再被别人欺负的时候,就可以寻找自已的家人了。”
小狗蛋似有些不高兴,闷闷道:“可是其他人都没有你漂亮好看。”
“家人是世界上最亲的人,不一定要很漂亮啊。”宋玉辞答。
小狗蛋带着哭腔开口。
“只有你才会尊重我,对我好,他们都是看我可怜,像对待小狗,高兴了就施舍一些食物,不高兴了就打我。我时常在想,自已是不是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上,我连猪狗都不如。没有食物,没有住处,流浪的畜牲。”
宋玉辞心疼小狗蛋的遭遇,双手捧着他洗干净后颇为俊俏的脸庞:“那是他们的不对,小狗蛋别伤心,你已经很棒了,很坚强了。”
“所以我以后能经常去找你吗,没有人愿意照顾我的感受。”小狗蛋突然靠过来,抱得很紧,宋玉辞感受到肩膀处晕开的湿润,答应下来。
小狗蛋侧过头,声音是委屈巴巴的小可怜,但那张瘦黄的小脸分明面无表情。
第 23 章 山神的宠儿(23)鬼气
太阳越来越热,宋玉辞不欲在外面多待。
起身,牵着小狗蛋正要离开岸边,手上的力道强迫他停下脚步朝身旁人望去,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小狗蛋始终低着头,“所以,你答应了吗?”稚嫩的嗓音给人一种莫名的寒意。
他特别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只要宋玉辞说一个不字,下一秒便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答案当然是否定。
一个是深山里无父无母的小孩,一个是带着任务穿越小世界的任务者,两条线可以平行,可以相交,但绝不可能永远平行或相交。
且不论年龄,单单就身份而言,两人注定不是一路人。
宋玉辞低头看着小狗蛋的发旋,忽然想到,只有缺爱的人才会疯了般寻求被爱,希望有一个人能永远忠诚于他。
小狗蛋从来没有体验过被关心呵护的感觉,他并不是真的想把自已带回家,实际上,他的内心极度渴求童年时缺失的母爱。
只不过,因为年纪尚小且无人教导,才导致小狗蛋混淆了想法。
“当然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