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浮华的城市却依旧喧嚣。也有很多人选择回去蜗在自已的巢中,通过一个屏幕、一个键盘,去伪装成自已永远无法成为的那种人,以此来获得认可、发泄压力。 人类,总能找到让自已安得其所的方式。
陆时也回去了,坐在公交靠窗的位置,脑子里闪现着记忆里的片段。
那是读研期间,与卢希安在校外一起租房居住的日子里的一个普通晚上。
俩人从学校图书馆自习出来,在租房附近街边的垃圾堆里看到了一个孤单的猫爬架,卢希安指了指,说道:“我们把这搬回家去吧。认真消消毒,可以用来当作chessie的观景台。”chessie是他们收养的流浪猫。
“还犹豫什么呢,赶紧弄回去好好洗洗干净吧。”
“我们这算是变废为宝了吧。”
“本来就没有垃圾,只是放错了地方。”
虽然房子是租的,猫是流浪的,猫爬架都是别的小猫淘汰的,但是那段日子里,在一个庞大城市的深夜角落里,两个灵魂的距离也因为猫咪而更靠近了些,少了许多争吵。
chessie时常会愉快地绕着俩人的腿蹭来蹭去,这时,陆时通常会拍拍它的头,叫道:“chessie,乖一点。”chessie则会迅速蹿上爬猫架了。
渐渐地,陆时甚至发现chessie做出尾巴笔直向上并蠕动这个动作时,就是在撒娇,想让他去摸摸它。
chessie喜欢跟随他俩,无论是上厕所、洗澡、看剧还是做饭,它都希望与主人在一起。当主人坐在沙发上时,chessie会跳上来躺旁边睡觉或撒娇求摸摸。
最搞笑的是俩人买了蛋糕回家,在家看电影那次。
陆时和卢希安买了蛋糕,还插上了蜡烛,正准备卿卿我我,闭着眼睛,越来越近,彼此的气息交缠在一起,四片唇瓣即将相互触碰交叠,没想到,chessie却突然冲上来,一巴掌拍到了蜡烛上。
这把陆时吓一跳,慌忙抓住chessie的爪子检查,所幸只是燎到一点皮毛,并无大碍。
卢希安却在一旁笑出了声,开玩笑道:“可能因为chessie是猫,不吃狗粮吧。”
说起收养chessie的过程,也是很有趣的。
那天,陆时和卢希安晚上骑车去附近公园里散步,结果遇到了一只流浪猫,一直在后面跟着他们走。当时他俩觉得它是不是饿了,就叫小猫在原地等着,他们去买点东西来喂它吃。它好像就真的听懂了,趴在原地,不走了。
于是,陆时他们去找了一家宠物店买了猫条。情侣俩立马返回到公园里,狗狗还在原处,被投喂后狼吞虎咽就吃起来,不出几分钟就被它吃得干干净净了。
原本以为流浪猫吃饱喝足后就会自行离开了,没想到它还舍不得走,继续跟着俩人散步呢。这让他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卢希安不太喜欢养小猫小狗的,因为这种小动物容易掉毛,加上这只流浪猫它脏兮兮的,脸都脱皮了,长得也不好看,当下根本没有收养它的想法。
但流浪猫好像就死心塌地要跟着他们了,他们要骑车回去了,它还继续跟着。
陆时用商量的语气说道:“要不我们带它回去?”
后来,卢希安实在是心软了,想着就暂时把它带回去吧。他抱起小猫,想要将小猫放在车上。但是,流浪狗明显不太喜欢电动车,刚抱上去又跳下来,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
卢希安稍显无奈,只好对陆时说:“你骑车吧,我走路回去,回家差不多有三公里远,如果这小东西真的可以跟这么远,那就肯定收养它,要不然就是有缘无分了。”
“嗯,那就这样吧。”
但流浪猫比他们想象的要坚定很多,不管卢希安是小跑还是慢走,它都始终跟着跑,最远距离不会超过三米。停下来休息时,它也会用头蹭蹭卢希安的裤腿,就这样差不多三公里远的距离很快就走完了,小猫顺利跟回了家。
因为担心流浪猫身上会有寄生虫,所以卢希安就带它去了最近的宠物店先去洗个澡。第二天,俩人又带着小猫去做了驱虫,因为流浪猫老是翻垃圾找东西吃,身上有螨虫。
而且小猫的鼻子额头什么的也过敏,需要每天都上药,陆时和卢希安真的是悉心照顾了好一阵子,小猫才看起来像只宠物猫了。后来,俩人给小猫取了个名字“chessie”。
很遗憾地是,差不多半年后,chessie就过世了,毕竟chessie在外流浪了太久,难免有些脆弱。
从那以后,陆时再也没养过宠物了。
飘飞的思绪突然被公交车到站的广播声拉回现实,上下公交的这些为生计忙碌奔波的人提醒着陆时必须得整理好情绪,重新出发,去找个活干。
很多次感性思绪占据主导地位的时候,总会有人或事马上把陆时拉回现实,这样也有好处,毕竟敏感的浪漫接收器也需要活在人间烟火里。
其实,这些呆在家里的日子里,陆时有认真考虑过工作的事,打算做全媒体,只是还没下定决心。
忽地记起明日和齐恒约了碰面,齐恒就是那个陆时多年的铁粉,也是线下唯一有联系的粉丝,距上次见面也过去了个把月了。
约在一家隐藏在巷子里的清吧碰面。清吧叫“barglow阁楼”,陆时踏进门,环顾四周,发现它的面脸还真是不大,但里面有三层,旋转楼梯,英式风格,所以叫阁楼。二层三层楼是酒吧,吧台在二楼,可以坐在那看调酒师调酒。三楼有宽敞的位置,舒服的灯光、音乐氛围。
齐恒就在三楼的卡座上等着陆时,这次他是上海回来的。
因为彼此见过几次,见面聊天倒也不会感到尴尬,互相问候着彼此的近况。
“我现在在上海发展,在上海最大的开销除了房租外,应该就是健身房的卡以及西兰花和鸡胸肉了。”齐恒说。
陆时低头用吸管缓缓搅动那杯酒,等待着齐恒继续他的话语。
“我决定在周末兼职私教,上门有偿按摩,再新开一个微信号,用来加好友,设置个门槛费,换几张我最新的健身照。”
陆时一口呛住,瞪大了眼。
圈内人也在竞争也在内卷,脸,收入,学历,身材,甚至体味,是不是黑色皮肤,乃至是不是寸头,是精壮型肌肉还是精瘦型肌肉,细节到袜子白色还是黑色……从这些指标来看,齐恒虽谈不上是天菜型,但也算得上是中上档次了。
齐恒继续说:“我注册了x,发了点健身照。有一个新认识的朋友一直叫我服务,是一个搞金融的上海人,在浦东花木。他也会帮我留意体育行业相关的岗位。”齐恒看着言灿森,像在寻求他的某种支持和肯定。
陆时倒是坦荡,很直白地说道:“把这几个圈外平台当事业一样做,如果做的好,比上班更赚钱点。至于圈内平台,不要写什么加微信门槛费,就认识一些欣赏自已的人,做老熟客就行,反正坚持自已底线。”
陆时想起齐恒以前对老家的情况提过一嘴,貌似是弟弟的学费和爸妈的生活费几乎都是他在供,继续输出:“你是厉害的,要不是你在支撑老家,指不定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陆时意识到自已说错话,连忙解释:“你家不会有事的,我是打个比方,你这样也只是暂时的。”
“谢谢。”齐恒想再讲点什么,但话都汇聚到嘴边又吞了下去,他机械地朝陆时抱了抱。
等下晚点齐恒还有个饭局,诚心邀请陆时同去,但陆时婉拒了。
“你的那个账号请一直更新下去吧,那种温柔的声音,温馨的画面,日常的场景,熟悉的家常菜,让人很安心,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临分手时,齐恒对陆时说。
“真的吗?”陆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