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铃铛是吧,去把罗家小姐...”话说一半,他忽然想起这丫头是个哑巴,讪讪住了嘴,“算了,话都传不了,还得本少爷亲自去。”

他心里念叨着可惜,再看司年的目光便顿时索然了许多。

司年只当不知,待他走后又去关那大门,屋里的老将军便立刻盯上了她。

他抬手止住了白夫人的低声劝导,又指着司年。

“那个丫头,过来!”

司年进去,关上了门,在老将军面前垂首立着。

“叫什么名字,之前干什么的,什么时候跟着你家小姐的?”

白夫人替她说道,“爹,她叫小铃铛,不会说话,是宛宛回家第一天,哦不,第二天,挑到她房里伺候的。”

“哑巴?”康夫人拧了拧眉“不会说话这怎么好的呀!”

白夫人轻叹了口气,“宛宛说了,她就要清静的,再说了,人是她自己挑的,咱们越说,那孩子越是要反着来,妈您还不晓得您外孙女这脾气啊?”

康老夫人仍旧嘟囔着说不好,白夫人就坐在她旁边温声安慰着,康老将军瞧着她把外套披在白宛身上,冷哼一声,“倒还有点服侍人的眼力劲。”

“小铃铛?这名字她起的?乱七八糟!出国几年,学的不南不北,好的没学,净学了洋人那些不三不四,自私自利的毛病!”

康老将军的拐棍杵地框框响,沙发上的白宛眼睛掀开一条缝,她迷迷糊糊的扭过头,瞧着顶上的水晶玻璃吊顶,眼里是一片片的重影。

白宛又在小声念叨着司年,老将军拿着拐杖就想敲她,只是老将军的位置不大好,只能敲得到白宛的脚底,于是拐杖只在空气里挥舞了两下,又气急败坏的落回去。

拐杖转头指着司年,仍旧气势如虹地,“怎么,这身衣服穿的得劲了,不舍得脱了?”

司年立马摘了身上的首饰,恭敬地放在了沙发面前的茶几上,她下跪的动作做了一半,又念及这衣服精贵,她怕弄脏,只屈着膝,有些局促地朝老将军鞠了个躬。

这礼行的不伦不类,好在老将军不是死守规矩的人,他大约看出了司年的用意,又是冷哼一声,“这衣服,她叫你穿,你就听她的?春芝春月呢!她们两个倒是会躲,知道管不住了、闯了祸了,躲白家不敢来了?”

这话就算司年会说话也没法儿接,她觉得她现在就像确认关系之后见女朋友家长,可她明明还在“替身”那栏挂着,“正主”不在,她平白挨顿骂,也不知道白文光去叫个人,怎么就叫了这么久。

司年合理怀疑是系统又做了手脚,就是想看着自己被人家处处指摘也不能反驳的样子,好在她本来也不用说话,只听着就是了。

康老将军骂了好一会儿,总算消了些气。

司年这张脸太乖巧,骂着能消气,不像白宛,只瞧着那张满是桀骜不驯的脸,就只会叫人越骂越气!

白宛哪怕是醉的不省人事,那张脸也处处写满了挑衅与不服这点子桀骜和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如出一辙,老爷子心情好了只觉骄傲,如今被气着了,也难免被这打不得、骂不得的性子气的跳脚。

为防这股子火气再上来,老爷子没再看向沙发上的白宛一眼,只深深吸了口气,康夫人便立刻为他送上了杯茶润喉。

老爷子喝罢了又递回去,声音已然平和许多,“一件衣服倒也罢了,只是你们这些做丫头的,瞧着她肆意妄为,平日里就该多规劝着些!”

“如今为了哄着她高兴,什么都纵着她,你们讨了好,只把她往歪门邪路上带!”

在“歪门邪路”上无师自通的白宛哼嘤一声,同时偏厅的大门打开,白文光总算把罗司年带了进来。

白宛只觉自己身在一片混沌里,眼前东西晃来晃去,入耳的声音也像是隔着一层鼓皮,她轻飘飘的觉得自己要飞起来,然而那熟悉却过分吵闹的声音又扰得她眉心紧蹙。

她觉得自己一半在往下坠,另一半在往上飘,吊灯的光刺得她眼角湿润,她缓慢地眨了眨眼,隐约感觉到胃里有什么东西在往上涌动。

酒精麻痹了神经,所有的痛觉也变得模糊,失去痛觉的认知让她潜意识开始不安,她用力地伸手去够头顶的吊灯,更加急切地叫着司年。

老爷子瞧着她醉了还不安分的胳膊,消散的火气又瞬间涌上来,拐杖用力敲在沙发的扶手上,“别叫了,丢不丢人!”

听这一声,是真的恼了,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就连白夫人和康夫人也敛了眉目,这下,便只听得白宛的呜咽和叫声明显。

“司年,司年...”

康老将军不死板,但也没想过两个女人之间能有什么事,瞧着那位口口声声叫着的“司年”,和眼前这丫头有几分相像也没往别的地方想。

他只是气这丫头什么事都憋在心里,醉成这样还念叨的人,得是多要紧的人?可她愣是半个字都没人家里人透露过!

康老将军半是心酸半是心疼,又带着三分的火气,再瞧着那位罗姑娘一脸生疏、不想牵扯的模样,他更是怒火中烧地站起身。

身.下的椅子哗啦一声响,“不管了,爱怎么闹怎么闹吧!我是管不动了,什么时候两眼一闭,我就彻底清净了!”

白夫人和康夫人又是一阵劝。

椅子的摩擦声终于把白宛的注意力从天上放下来,她的视线下移,然后就看见周围有许多个司年的重影。

她努力睁眼辨别,重影成双成对的消失,终于只剩下了两个的时候,她撑着手肘,瞧着竟是要翻身下来。

罗司年原本不想掺和到白宛的事情当中,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没有掉头就走的道理,康老将军对着门板深深吐纳,白家夫人和公子都眼巴巴瞧着自己,罗司年只得走上前去。

她走的不快,瞧着白宛快要掉下来,才加紧几步。

也就是那加紧的几步,白宛眼里的最后一个重影也消失不见,她混沌的世界里只剩下了远处那浮光跃金的身影。

“司年...”

她挥开身边看不清的遮挡,下一秒,胃里的翻滚涌上来,她顿时吐了个昏天黑地。

罗司年刚被白宛推倒在地,就被那酸臭的呕吐物熏的鼻腔一酸。

幸好醉着的人力气很大,她被推的远,并没有把那些污秽粘到身上,可这摔倒的糗样仍是让她面红耳赤。

她从地上站起身,整理衣衫的功夫,那个小丫头已经几步上前,一只手揽起白宛的肩膀,另一只手拍在她后背。

白宛吐完了,都是些酒水,吐完之后脑子似乎更加清醒了些,她看着唯一的司年坐到自己身边,当下便安心的把所有的重量都放在她身上。

她弓起的后背尽可能地靠着司年,两只手紧紧抓住了司年拦在自己肩膀处的手臂,

司年接过了白夫人递来的帕子,擦拭干净嘴角之后又给她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