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那些独自失眠的夜,她惊觉自己更多的不是在庆幸失眠会得到罗司年的关心,而是开始怀念被小哑巴按着额角入睡的舒适,想念她身上淡淡的花香。

白宛的理智和感情纠扯在一起,她像是分不清上下的种子,生出的幼根在黑暗里左右摇摆。

她知道她该向下扎根,可她朝着她以为的下方努力的时候,却又受到另一方的呼唤。

她总是自以为清醒,就好像笃定种子当然应该深根向下,可这份清醒和笃定,在她分不清究竟哪里才是真正的下的时候,让她做什么都像是在自寻死路。

厅里忽然响起了一阵鼓掌声,紧接着便是白文光的朗声大笑。

他刚从外面回来,如今正和别人说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白宛一口气灌完了瓶里剩下的半瓶酒,琥珀色的液体顺着脖颈粘湿了一大片衣襟,司年忙掏出帕子擦拭。

白宛恼意上了头,她撇开司年挡在她面前的手掌,把空了酒杯狠狠摔在一旁的石子路上,又一把攥住了她握着帕子的手指。

白宛凶恶的皱起眉毛,抿紧嘴唇,用力把司年扯到和她几乎平齐的高度,微微仰着头,像是一只走投无路的凶兽。

她盯着司年,那眼神大约是在指控她祸国殃民,惑乱朝纲。

可她到底忍着没说出口,毕竟越是刻薄的指责和辱骂,在某种程度上,就是绝对的认可。

认可她对自己的影响,认可自己受到了她的蛊惑!

不过她们并没有僵持太久,这里的动静很快惹来了厅里人的关注,有人在白文光身边耳语几句之后,便见着白文光抬脚往这边走来。

他逆着光,只瞧得身影高大,远远的叫了一声“宛宛”之后,才试探着向前。

白宛到底松开了抓着司年的手,她被后知后觉的酒劲催的浑身发软,沉了沉语气,这才开口道,“二哥,你回来了。”

白宛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司年也站直了身,瞧着白文光走上前来。

“舞会还没开始呢,你这就喝多了?”白文光瞧着石子路上碎了的酒瓶,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可以啊,你这酒量!”

他半点没觉出两人之间的异样,说罢,这才抬头看向身后的司年。

纵使他身后下人提着的灯昏暗,也不难看出白文光面上一闪而过的惊艳。

“这位是哪家的小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随即他眉心一皱,瞧着司年脖颈上的珍珠项链。

“那项链...不是外祖母的陪嫁吗?”

还不等他解惑,便听身边的下人提醒道,“二公子,三小姐,舞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此处水气重,还是回厅里说话吧。”

白文光正要接过司年手里的扶手,便听白宛冷道,“我不去厅上,我喝醉了,扶我去休息。”

作者有话说:

喝酒前的狗子:谁教你的能对主子动手动脚?

喝酒后的狗子:老婆贴贴~

(补上昨天的二更,晚上尽力再写两章,唉,这就是不卡文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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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民国篇之哑巴女仆vs残疾小姐(15)

不管白宛心里有多么纠结, 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无论罗司年会怎么选, 她是铁了心要拒绝家里的安排、拒绝这场相亲。

于是赴宴之前, 白宛换上了男装,把那件专门给她准备的旗袍套在了司年身上,她早早到了宴会, 并试图在舞会开始之前就灌醉自己。

被推到偏厅之后, 白宛又开了一瓶洋酒,也不管是什么种类,就起脖就灌进了小半瓶。

白家夫妇和康老将军闻讯赶到的时候,白宛已经倒在长条沙发上,烂醉如泥。

康老将军大发雷霆地赶走了所有下人,司年守在门外,听老将军声洪如钟地训斥了白宛半个小时。

而后就是老夫人和白夫人劝解的声音,声音时高时低地, 隔着厚厚的门, 听不真切。

片刻后是老将军又气又急的声音,“她叫的谁?”

这次回话的是同样嗓门大如铜锣的白文光。

“司年,那个和她一起出国留学的罗家小姐。”

“怎么,她和人家关系很好?”

“大约是吧, 听管家说,三妹之前还请她来家里玩过,不过倒是没听她怎么提起过。”

“哼,这犟驴嘴里能憋出来几句真心实意的话?去把那姑娘叫来我瞧瞧, 她要是能劝动这犟驴, 算我老头子欠她个人情了!”

之后, 白文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身后的大门被推开,司年后退半步。

厅里明亮,白文光也看清了这“小姐”,实则是白宛身边的丫头。

她仍穿着那寸布寸金的旗袍,手肘上挂着白宛的西装外套,不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丫头服侍主子,更像是谁家站在门口,正等待自己先生的夫人。

当真是人靠衣装,明明她是和其他下人一样垂首静立的动作,可是如今换了城里年轻小姐的时兴装扮,便叫人惊觉那粉白的耳垂比她坠着的珍珠耳环还要惹人怜爱,弯下去的脖颈看不出唯唯诺诺,只有温和谦默的恭顺。

而珍珠,分明那么老派的东西,戴在她身上却合适的紧,不显老,也不显夸张,她身上有类似珍珠的圆润和光泽,温吞的,没有攻击性的...

白文光一时之间有些心猿意马,听见身后母亲劝解老将军的话语声,这才清了清嗓,却不自觉放低了音调,像是声音大了,会把这颗珍珠吓得四散滚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