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宛没理她,只和罗司年解释道,“你别多心,小铃铛是不会说话。”
她没提送人的事,罗司年心里已经有了数,她眸子垂下来,语气又变得疏离,“哪里,是我们罗家的下人不懂事,冲撞了白三小姐,你不要怪罪就好了,我哪里会多心。”
说罢,连罗司年自己都觉得这话又酸又阴阳怪气,她懊恼地皱了皱眉,抿唇看向司年道,“是翠屏被我惯坏了,说话没有顾及,我带她向你赔罪了,她不是有心的,你别生气。”
司年没机会开口,她只瞧着白宛对一脸愧色的罗司年又哄又劝。
桌上的两碗姜汤渐渐冷了下来,去安排司机的春芝也去而复返。
她在门口敲了两声,说罗府的下人寻来了,有话要对他们小姐说。
那位罗府的下人是罗家的管家,四十上下的男人,他隔着门,欢喜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隐隐心酸的无奈。
“小姐,大人回来了!”
罗司年忍了许久的酸涩和眼泪瞬间爆发,她急切地从床上起身,套了件外衫,匆忙擦了把眼泪,打开房门,“真的?大哥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没受伤吧?”
“没受伤,人好好的,您...您回去瞧了就知道了。”
“好好好,这就回去!”
她真是一秒钟都不想在这个丢脸的地方逗留!
白宛愿意护着那个替身,就让她护着吧,她哥哥回来了,她真正的亲人回来了,她才不在乎自己在白宛心里的地位!
罗司年深吸口气,连换下来的脏衣服都没顾上让人收拾,头也不回地跟着管家离开了。
烛光下,白宛默然坐在椅子里的背影看得出几分萧索,春芝小心地往屋里望了望,“小姐...咱们的司机也准备好了。”
作者有话说:
每次调整大纲,都要在脑子里过一遍整个小世界的剧情,于是半个小时之后,脑子已经过到两个人第二次do了,一抬头,文档还在吵架....
好吧,今天是无能狂怒的狗子
第117章 民国篇之哑巴女仆vs残疾小姐(7)
罗司年对白宛从来都是忽远忽近。
这忽远忽近并不是半点规律没有, 譬如罗家得了白家或是康家什么好处,为表罗小姐不是阿谀奉承的人, 她便会极力表现的冷淡, 好和白宛撇清干系。
等到白宛或是生了病、或是腿伤复发,为显罗小姐不是落井下石,拜高踩低, 她又会“不计前嫌”, 前来雪中送炭。
今天这样,主动求上门来的事还是头一次,所以按照从前的经验来看,罗小姐接下来很久都不会应小姐的约,甚至不会再踏入白家半步了。
这件事春芝春月知道,白宛更是心知肚明,她把春芝赶了出去,而春芝刚到楼梯口站定, 就听房间里传来一阵瓷碗摔碎的脆响。
温凉的姜汤泼了一地。
白宛对罗司年接下来的冷漠早有预见, 她也明白,这次的冷漠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同。
她心中有所预感,这一次,她没办法再用身体上的疼痛来换取罗司年的关心, 而造成这次不同的原因有很多。
她们不再是身在异乡、她身边有照顾她的家人的下人、罗司年身边也有了自己的亲人、罗司年也有了依仗和说不的底气...以及不可否认的,她让罗司年感到了失望。
失望的根由在于她没能舍得一个替身这是她唯一可控的因素,于是自然而然的,在白宛心里, 这成了她让罗司年生气的最主要原因, 也承载了她所有复杂的情绪和宣泄。
是的, 这个替身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
白宛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在这唯一一个可控的因素上。
小铃铛进来掌灯是错、救她出水是错、跟出府是错、力气大是错、那天出现在白家餐桌前是错、长得像罗司年是错、就连她不能说话也是错!
自然, 这些都是司年不会知道的。
她蹲下/身去捡瓷碗的碎片,被白宛钳着下巴抬起头时,还满脸满眸的无辜。
白宛恨恨瞧着这张被自己掐得变形的面孔,她被自己细数的那些错处气得额角生痛,呼吸更加粗重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她怎么可以无辜?
她凭什么无辜?
难不成错的还能是自己吗?
是了,她无辜也是错!
“我说没说过,不要用你这张脸,给我摆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司年忍着面颊上的疼痛,勉强扬了扬嘴角。
从她的眼睛看来,那大约勉强算是个笑。
一个试探、不知所措、又因寡淡而显得天真凄苦的笑。
和罗司年的笑不一样。
罗司年不爱笑,但笑起来带着几分目下无尘的清高,她到底家境优渥,比起小铃铛的家世,好的实在不止一点半点。
小铃铛纵使再像罗司年,可她没有那股飘在云端的无端,她是深深扎根在这片苦难土地上的草,拨开土地,露出的都是苦涩而繁杂的根系,那些根系细细绕绕,才艰难地在土地上冒了个光秃秃的杆儿。
那根杆儿是她牵连内心的唯一牵连,就像她的眼睛。
别人的苦难还能通过唇舌诉诸一二,可小铃铛只有那双眼睛,她通过那双眼睛询问白宛。
“我笑了,现在的表情,不算是半死不活了吧?”
可白宛感受到的,只有更深切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