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是你?庞怀川!你简直疯了,竟然敢绑我,你就不怕我报官抓你?”

我放声大笑,笑声中带着一丝嘲讽:“今日我一直在镇上店铺忙碌,怎会见过你?而你,受周大哥相邀去他家吃了饭就离开到镇上去找乐子了,怎么,这也不记得,你莫不是糊涂了?”

“你,你……”

我一脚将他踹倒在地,顺势脚踩他的胸膛,目光冰冷,冷冷说道:“听着,平满,你最好乖乖配合我,否则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绝非我的对手,不如老实听话,我尚可既往不咎!”

“你这个疯子,你给我等着!”这家伙倒是个死鸭子嘴硬的。

我冷笑一声,目光在他身后一扫,两名蒙着脸的大汉现身,押着他朝河边走去,“平满,冬日河水冰冷刺骨,你想试试吗?”说着,二人便将他往河里按,距水面仅一指之遥时方才停住,他声嘶力竭地挣扎吼叫:“救命……庞怀川,饶了我,饶了我,我全招,你想问什么我都说!”

我对二人示意将他提起来,“我什么都没说,你便知道我是想要问你什么?不如说说,你的外甥周雨生丢了,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他闻言目光躲闪,“生哥儿……生个儿丢了我……我也很着急,不……”

我冷哼一声,抬抬手,“给他清醒清醒吧。”

我望着今晚的高悬的月亮,揉揉额角,一阵烦闷,身后的挣扎声很吵,我转过身,将他一把拽起来,“平满,我生平最恨六亲不认之人,平满,大牢你蹲过吗?我蹲过,你知道那里头有多少像你这般作奸犯科,泯灭良知的人?”

“我……我说……”

我微微点头,“很好,我听说你上过几年私塾,这样,把你是怎样伙同那帮人殴打自已兄长一家,又是如何绑架自已的外甥来勒索我们的一五一十地写出来。”

“我不……”

我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你若不写,那……”我瞥了一眼潺潺流淌的河水,他立马改口,“写,我写!”

这注定会是漫长而不平静的一夜。

平满偷了自已下个月娶亲的聘金五两银子做本钱去赌坊,不想却输得一干二净,还倒欠了赌坊四十两银子,赌坊之人黑白两道通吃,豢养了一批打手,将他摁在赌桌上,限他五日之内还钱,否则每月剁他一根手指,直至还清为止。平满自幼被溺爱娇惯,好吃懒做惯了,自然无法接受这般结果。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在我店里与我有说有笑的周大哥,就去打听了一番,得知我在镇上开了家铺子,还把家也搬来了镇子上,而且我家与周大哥一家走的又很近,便觉着是只肥羊。

平满长期混迹于赌坊与青楼等乌烟瘴气之地,结识的正经人寥寥无几,不务正业、专走歪门邪道之人却不少。在有心人的蓄意引荐下,他寻到了西门桥那帮不择手段的讨债之人。

他们讲好了,三百两若是到手了,就按三七分成,平满要七成。三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平满不会不知道,我问他若是我们无论如何也凑不齐这三百两他们打算怎么办?

在我再三追问之下,他哆哆嗦嗦地说出,原来,他镇上有一个姓王的恶霸,那恶霸住在镇西头的一座大宅院里,平日里就干些不法的勾当。在隔壁镇上还设有一个专门做人口贩卖勾当的黑窝点,具体位置没有人知道。若是我们拿不出这笔钱,他就打算将自已的亲外甥卖给对方去还赌债。

我虽早已对人性之恶深有体会,可当真的再次直面还是觉得毛骨悚然。不由得想起一心为娘家着想和周大哥一起努力孝敬父母,善待这位弟弟的平安若是知晓自已的弟弟是这样的豺狼之心又如何自处?

我手上拿着平满签字画押的口供,先让人将他看住,再让孙武回村去给周大哥夫夫送信。

雨生那里我们决定先不打草惊蛇,而是联合官府的力量。

县令的人是在第二日午后才到的,只差一点,已经发现不对劲的那帮人就要逃走,多亏了周大哥在码头的工友替他留意,说有人定了明日早上的船。

我们和一众衙役赶到的时候他们正拖着麻袋准备登船,当衙役们冲过去,绑匪们惊慌失措,妄图反抗,但很快就被制服。我们在船上最底层装货的舱内找到了被蒙汗药迷晕了的雨生。他的小脸脏兮兮的,被自已的父亲搂在怀里呼喊了好久才迷迷糊糊醒来,看见是自已熟悉的亲人,眼睛里满是泪水,大声哭了出来。我周大哥解开他身上的绳索,将他紧紧抱在怀里,轻声安慰道:“雨生,别怕,我和爹爹来接你回家了,爹爹就在外头,他都吓坏了。”

随后,雨生被平安和周大哥紧紧地搂在怀里,一家人相拥而泣。

至于平满的供词我交给了周大哥夫夫,如何处置,都由他们夫夫自行决定。

替人非法要债的人以及那位买卖儿童的恶霸的下场便是官府要做的事了,我没打算继续插手。

后来听周大哥说起,他们商量之后还是将供词交给了官府,平满因此事定亲的哥儿一家与他退了亲,他被关进了牢房听候发落,对这个时代的法律我是一点不懂。

但是后来平安来找许简寒,红着眼睛哭了一场,他失去的不光光是自已的弟弟,他失去了娘家。

平安的父母为他弟弟甚至跪着哀求了周大哥与平安,是平安坚决不改变主意,二老对他一番责骂之后与他恩断义绝。

好在雨生在经历此劫后,变得格外黏人,尤其是对平安。他似是察觉到爹爹内心的痛苦,总是乖巧地陪伴左右,那童真的模样,渐渐驱散了平安心中的阴霾。

周大哥在码头的工作愈发勤勉,我也寻找了合适的时机将我打算在村内收购食材,欲请他替我张罗,并打算把豆皮制作手法告知给他这些事同他详细说了。

他感激涕零,魁梧的汉子眼眶泛红,笨嘴拙舌不知如何表达,我轻拍他的肩膀,“周大哥,眼前困境只是暂时的,开春我自有其他谋划。”

他摇头道:“你所言之事已帮大忙,你将豆皮制作之法传授于我,我已无以为报,村内收购食材我分文不收,你若应允便好,否则我仍回码头扛货。”

我无奈,自然只能按他说的做。

就这样,我店里得以用上最新鲜的蔬菜,都是村里人精挑细选的,大家都很珍惜这个合作的机会,所以每次周大哥去收菜都见到的是特意挑选的地里最大最新鲜的,魔芋米豆腐也都给的我成本价。

我终于得空去同镇子里的酒铺谈生意,火锅店里自然少不得酒,我没有自已酿的本事,自然要与酒铺合作,我挑选了好几款不同的酒,谈了好几回总算把价格谈到我们彼此满意的程度。

而周大哥和平安与我们之前一样在集市里摆起了摊卖上了他们制作出来的豆皮,因为我的火锅店里有豆皮,所以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怎么吃,不愁销路。

一切都在稳稳地变好,许简寒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人还是瘦瘦的,吃的多一点也没什么变化,黄老大夫隔三差五就要为他把一次脉,我们足够小心注意了,可也不能避免在四个月结束的时候他的四肢开始水肿。

我便不再要他在柜台后收钱了,久站久坐都不利于他的身体,火锅这类重盐重油之物也被黄老大夫勒令必须少吃了。

小孕夫为此没少委委屈屈地和我诉苦,我对他心软的没有法子,又担心他的健康,也跟着难受犯愁,为此终于明白周大哥说平安怀孕时他嘴里都记得上火起泡的感受了。

转眼就到腊月,隔三差五就要下雪,烧柴太费,碳火有限,但我店里少不得这东西,家里也不能少,最终我放弃在镇里买,雇了车和周大哥一起在各村农户那里去低价收购了好多碳火。

有了充足的炭火,店里的生意在寒冬腊月里也能红红火火地维持着。食客们围坐在温暖的火锅旁,热气腾腾的氛围与窗外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对比。

我又开始琢磨着新的菜品创意,想着如何在这寒冷的季节里吸引更多顾客。

对了,我家的院子里最近多了一块角落,我用手头圈起来一小块地,挑了好些土过来填着,我和许简寒在里头种了一点葱和青菜……

“快要过年了啊。”

晚上回到家中,我看到许简寒正坐在那张旧木椅上,眼神有些疲惫。我轻轻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将头靠在他的腿上,轻声说:“今日忙了许久,你可累了?”

许简寒微微弯下腰,手指轻轻穿过我的发丝,温柔地说:“你才是,为了店里的事四处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