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拉觉得自己的心还没来得及痊愈就又被戳上一刀。她在这一刻甚至想破罐子破摔地和母亲大吵一架,但她的理智很快扯住了缰绳。毕竟,这一切和比瑞夫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梵拉慢慢地在门口蹲下,把脸埋在袖子里,她低声抽泣起来。
“放宽心,梵拉。”半小时后,比瑞夫人终于从女儿断断续续的讲述里听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比瑞夫人把皮包递给门廊处的仆妇,“反响不好又能怎么样?我们又不是普通人家。就算你事业受挫,存在东巴德的那些金条再加上妈妈经营草药生意赚的钱,难道还不够让你下半辈子锦衣玉食?”
资金的有效回流让比瑞夫人心胸宽阔。脱离东巴德一潭死水般的圈子,见识过更大的生活半径以后,比瑞夫人的想法早已发生变化。虽然她依然希望女儿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男人并与他步入婚姻,但她在瑟芙城中的所见所闻也让她不知不觉中接受了更多的新潮想法。
尽管有时候,那些旧观念还会时不时跳出来找找存在感。
比如现在。
“没什么了不得的,”比瑞夫人把梵拉的脸擦干净,“一切顺利的话,留在瑟芙城也不错。万一不顺利,等你从维特纳斯毕业就回东巴德嫁人。”
作者有话说:
梵拉(呆滞):
谢谢妈妈,我马上连夜把设计图肝烂
第120章 一更
北境部落的使者团进入瑟芙城的同时, 探险小队的成员们也在神格碎片的指引下抵达了昔年的教皇宫庭。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激动人心的存在,一改往日半死不活的样子,这枚困在水晶球中的雾灰色碎片空前地活跃起来。隔着一层球面, 那股毫无遮掩的贪婪气息从它身上散发而出。
应该是碎片之间相互吞噬的本能在起作用, 精灵默默加强了球上的魔力禁锢。吃掉弱势的一方并让它成为自己的养分,只有处于强势地位的神格碎片才会在感应到彼此的时候变得活泼。
这样看来,当年被封入蒙诺莱体内的残次品碎片反倒是现在最强的一个。站在厚重的大门前, 帕利希提扫视过门上的新涂的花纹和流转的阵法痕迹。
这里已经和他记忆中的景象截然不同。为了纪念大陆战争的胜利, 人们把这宏伟的宫廷重新修缮为一座存放着典籍和教廷藏品的珍宝馆。被法术攻击砸破的铜门已经在工匠们的修补下换上了气派的装扮,竖立在大门两侧,两尊执盾握矛的勇士塑像气势凛然地俯视着来者。
夕阳的余光中, 天边的云霞缓慢地黯淡下来。富有层次的深蓝之中, 几颗晚星已经遥远地显露身形。珍宝馆弧状的圆顶在暗色中与四周融为一体,它的影子倾斜着落在地上并留下泛灰的过去。
“时间不早了。”推开沉重的雕铜门, 精灵带队进入, “我们先在这里休整一晚。”
听到他的话,弗朗索暗暗松气。他毕竟是个法师, 不比精灵、四旋角的恶魔或是长期训练的骑士,从深渊一路追寻到教廷珍宝馆,他的体力已经在接连的赶路中消耗殆尽。
守在珍宝馆中?????的护卫殷勤地把小队引到休息的房间, 带头巡逻的护卫长见到这一行人感动得险些落泪。他有些能接触到上层的门路,否则也不能混到如今的地位但他的靠山只能让他收到神格碎片可能盘踞在珍宝馆中的消息,却不能顺手把他从这表面安全的岗位上调走。
护卫长就这样忐忑不安地带领卫士们每天巡逻, 高度紧张的神经让他连听到风声穿过长廊的动静都会被吓得心惊肉跳。
按说他本该祈祷探险小队不要来到珍宝馆, 递给他消息的人说, 帕利希提的手上有某件能与神格碎片相互感应的魔法道具, 一旦队伍来到珍宝馆, 那基本就等于板上钉钉。但护卫长在看到队伍前来的身影时反倒感到安定。
悬在头上的利剑终于斩下,惶惶不可终日的猜测也随之到头。偷偷打量着小队成员的模样,护卫长的情绪倒是触底反弹。瞧瞧他们身上的打扮,没准真能一举把碎片彻底销毁。
“这就是教皇曾经住过的地方,”他点头哈腰地向队员们介绍,“这一排都是装修精美的客房,诸位尽可以随便挑选自己喜欢的房间。”
回环的廊道上,排列整齐的房门就像是复制粘贴的产物。客房内部也是完全相同的构造,没有更多客套推让,队员们很快选定各自的房间并安置下来。夜以继日地赶路,血肉之躯不可避免地感到疲惫。
护卫长的脚步声在走廊尽头远去,关上房门,帕利希提把水晶球放在桌上。
这里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也许是还没来得及换下沾上魔兽血液的衣衫,帕利希提总觉得一股腥味若有似无地萦绕在装饰华美的珍宝馆之中。
但他低头看向袖口。只是袖子上被溅了几滴血液而已,干涸的痕迹在布料上也不起眼,抵达珍宝馆之前精灵从未向它分出更多的关注。
和危险有关的直觉让他快速复盘着一路的经历。
成功通过混沌海的考验之后,小队的成员们便开始着手实施诱捕神格碎片的计划。由于神格碎片能够探知到彼此的状态和方位,想要消灭掉其余两枚碎片,被克拉维娅从蒙诺莱体内揪出来的、封印在水晶球中的残次品碎片就成了最好的诱饵。
诱饵结合半魅魔的研究成果和神官们的口供,帕利希提不难推断出那两枚神格碎片的状态。抢走蒙诺莱的红衣神官在大几百年前试图培育碎片以造神,但他的妄想俨然已经彻底失败。
他没有料到神官们的实力会在以后的岁月里大幅削弱,为了撑起神教的面子,也为了掩饰自身外强中干的事实,难以使出光明术的神官们只好不断地从两枚碎片上掰下颗粒做武器。
苟延残喘了这么久,那两枚碎片绝不会想要放过能够成为自身养分的残次品。尽管它们不清楚,这残次品早在经年累月的积攒中悄悄成为了最强的那个。
决定启动引诱计划的那个晚上,为了不惊动其余两枚碎片,阿比杜和弗朗索在水晶球上加封数道禁锢,这使得他们手中的碎片看起来柔弱而无害,仿佛还是那枚连自主意识都没有萌生出来的废品。
在地图上用魔力绘出一副召唤阵的纹路,再把安静的水晶球放到阵法中间,队伍成员们屏气凝神地注视着碎片的状态。漂浮在球中的灰色碎片慢慢地旋转起来,很快,两道细细的痕迹从球身上延伸至珍宝馆在地图上的简标。
要销毁的另外两枚碎片都在珍宝馆。队伍成员们把目光投向彼此。
正常来说,如果两个能够相互吞噬的事物处在同一地区,为了壮大自身,它们必然会在内部先进行一次争斗。败者成为养分,胜者提升实力。
但这两枚碎片却在珍宝馆内各占一隅。弗朗索解释到,可能是双方谁也占据不了绝对优势,所以各退一步以维持现阶段的脆弱平衡。不过,阿比杜还提出一个更惊心的猜测:它们短暂地达成了联盟,准备一同把第三枚碎片骗进囊中。
……
馆中的建筑和护卫们暂时没有问题,精灵走到窗边并把窗帘挑开一道缝隙。外面的夜景也很平常,嵌在墙壁上的萤石照亮路上的石板,偌大的庭院内偶尔传来护卫走动时软甲相碰的声音。
周围的一切都很正常,他没有探查到幻术遗留下的痕迹。隐藏在馆内的两枚碎片没有向他们发动袭击,精灵在混沌海中体会到的失重感也始终没有出现这意味他们目前安全。
但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如影随形,即使帕利希提换了一身衣物也仍旧如此。它固执地粘在精灵周围,仿佛是某种诅咒或标识的印记。
敲门声突然响起。
“我是阿比杜,”四旋角的嗓音从门外传来,“骨刀一直在震颤,可整座宫廷都很正常。你有什么发现吗?”
精灵打开门。“没有发现,”他顿了顿,“除了一点来路不明的气味。”
坦白讲,珍宝馆让他感到不适。尽管这听起来有点不识好歹。雕刻着圣徒面庞的立柱洁白而高大,展示着巨幅油画的廊厅复古而华美,这座宫廷在神教最辉煌的年代落成,成百上千年前,精灵站着的位置只有教皇的心腹才能涉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