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过后,原邺自觉地走到一边,闭目休息。
而楼冬刷完餐具,板着脸,不客气地从程文手中,夺下那啃的比蚂蚁还要干净的牛腿骨,对着对方脑瓜,不轻不重地敲了敲。
程文摸着被敲的部位,不满地瞪向楼冬,“为什么打我?”
“还为什么呢?!”楼冬一脸这不是明知故犯嘛,随即端正神色发问,“我问你,这肉是怎么来的?”
“还是怎么来的,当然是捡的。”程文起身又夺回骨头,转着圈地找石头。
楼冬叹口气,递给他一块,语气软和下来,“那个,你经常这样冒险吗?”
豹口夺食,程文真是吃了豹子胆了,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豹子口中的食物。
“想要有收获,总得付出代价。”程文觉得这很正常。
可是,你这代价太大,一不留神,命就搭上了。
“原邺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你可以豁出性命,不求回报的付出,楼冬默默咽下后半句,内心复杂。
“你,就这么想知道吗?”程文很不理解楼冬的脑回路,觉得后者的问题真是太多了。
“你若不想说,就算啦,”楼冬轻轻眨眼,默默掩下眼底的失落,“我还是希望,你能多为自已考虑一下,保护好自已。”
程文轻皱眉头,“好吧,其实我是受人所托,来保护原邺,”他摆弄几下腿骨,敲敲地面,声音更小了,“毕竟要忠人之事,其实,我很讨厌他。”
程文不光性格直率,而且,他一向喜欢说实话,这一点,楼冬深有体会 。
所以,当他明确表示出,自已很嫌弃原邺时,楼冬有些意外。
楼冬有些疑惑,“为什么?”你对原邺多加照顾,我早就注意到了。
“因为我看到他,就会想起过去的自已,”程文不加掩饰地回道,眼神也游离起来,没有聚焦,“这种照镜子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第17章 原邺的冷笑话
楼冬拾起树枝,轻轻拨弄一下火堆,由于空气灌入,火烧得更旺了,火苗足足有半米高。
火堆旁很暖和,但程文的眼神却很冷,似有难以驱散的阴霾,光难以顺着心灵之窗,照进胸腔,烧尽各种或不堪或阴暗的记忆。
其实,过去的梦魇一直都在,只是被挤压成一团,塞在偏僻的一角,慢慢地落灰,直到与尘埃化为一体。
而楼冬的问题,狂风一般,肆虐着那片荒野,卷走沙土和草皮,去除一切遮挡,无数秘密,随着疮疤一同浮现,隐晦而刺目。
假若程文,是一座沙土堆积成的城堡,那他一定是从中心开始溃败,由内及外,逐渐崩塌。
楼冬觉得气氛太过沉闷,于是就咳嗽几声,朝睡着的原邺,扔过去一颗石头,“原邺,别睡了,过来和我们聊天。”
装睡被识破的原邺,提起当枕头的外套,系在腰间,掩盖住那个红屁股,心不甘情不愿地挪过去。
却发现气氛不对,程文脸色苍白,眼神蕴藏着风暴,而楼冬则满脸不自然,像做了错事般屁股乱扭,坐不住。
原邺怀疑,楼冬那个多嘴的,肯定又说了一堆废话,惹得程大哥心烦。
想到这个,楼冬的底座应该多出几根锥子,还是细如牛毛的那种。
楼冬虽然猜不出原邺的具体心里话,但从对方那不敢直视,躲闪不及的目光,也能推断出,原邺这傻子在编排诋毁他英明神武(啊呸,真够厚脸皮的)的形象。
“咳,原邺啊,讲个笑话听吧。”
原邺顶着超强的压力,擦擦冷汗,开始了。
他讲的是,一只癞蛤蟆,居住在一口井里,由于是枯井,它无法轻易跳出,也无意想办法逃出,只是望着那一片圆形天空,发出感叹,认为自已拥有的便是全世界,就这么无聊地度过每一天。
直到有一天,那里遭遇洪水,井被淹没,随着水位上涨,癫蛤蟆来到外面。
这才发觉,原来天空和大地,都是没有边际的,而自已,不过是非常渺小且微不足道的,听到这里,楼冬连眨几下眼皮示意:唉,这也不是笑话啊,我们已经过了听到寓言,刨根问底的年纪了。
原邺表示自已还没说完,楼冬再次看了看毫无反应的程文,摆手让原邺继续。
原邺望向天边,那里已是夕阳的舞台,时而云卷云舒,时而落霞与飞鸟相伴,如画的景色,景色的确很美,可惜一起赏景的人不那么美好(单指楼冬)。
他继续说道:“后来,洪水消退,这只癞蛤蟆踏上了一条旅途,一路上它毫不寂寞,好不容易从蛇嘴逃生,却被飞鸟抓到窝中差点喂了幼鸟,从树上摔下后腿骨折,随后,它遇上了一群美丽的生物,但只有其中一只肯与它搭话,”
楼冬再次打断他,问道:“这群美丽的生物是什么?”
原邺看过来,先是对他翻了个白眼,随后看向程文,一字一句地道:“是优雅而美丽的白天鹅。”
楼冬摸摸鼻尖,也看向程文,小声嘀咕道:“那你的眼光还挺正常的,审美标准还挺高。”
只听原邺开心地提到,那只癞蛤蟆经过不懈努力,终于成为白天鹅的得力助手。
迎着楼冬疑惑的目光,原邺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嗫嚅半天,说是捕鱼助手。
气氛陷入一片安静,三人所坐的位置,形成一个三角。
可能是稳定性占了上风,那种古怪氛围,持续了五秒,才被楼冬的笑声给打破,“哈哈哈哈,搞了半天,你竟然讲了个冷笑话,以为你是个能手,没想到啊,竟是个菜鸡,”
楼冬十分不顾形象地往后一躺,哈哈个不停,“哎呀,我还以为癞蛤蟆真吃上天鹅肉了呢,没成想,竟然成了渔夫,哈哈哈……”
不得不说,楼冬除了喜欢食物大乱炖,还有调节气氛的本事,原邺索性扭头捂耳朵,屏蔽那刺耳的笑声,但程文的脸色明显缓和不少,估计是被楼冬那波笑声攻击给吓醒过来。
楼冬见目的已经达成,一骨碌爬起来,又捡柴禾去了。
原邺忽视楼冬一步三回头,瞟向程文的视线,踌躇不决,咬咬牙,他大胆地问道:“那个,程大哥,你有什么烦心事吗?若是楼冬惹你不痛快,我帮你揍他怎么样?”
程文抿了一口水,眼皮都没抬一下,“你打不过他。”
原邺感到自已中了一箭,这扎心的事实啊,他挠挠后脖颈,默默起身,走向一边自闭着画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