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寄风和住持说了几句话,又和萧钰低声:“我要去见一位长辈,等仪式结束了,陆四会带着你们去寻我。”
萧钰想起来了他说过有一位长辈在寺庙出家,恐怕就是这里了,同样低声:“知道了。”
灵水寺香火旺盛,来往的人多,不过陆寄风不能永远都把萧钰困在羽翼之下,便放下心让和尚们开始仪式,自己带着随从先退出去。
木鱼声打破了满室的宁静,老和尚眉目低垂,波动着手中的佛珠念经。
阿幼静静地看着,一盏灯在他瞳孔中亮了起来。
萧钰轻轻推了一下他的后背。
找到阿幼后没多久,他就带阿幼回去上过香,见过兄长嫂子的牌位,碍于龙椅上坐着的那位皇帝表兄仍然虎视眈眈,萧钰还是有些顾虑,没现在就让阿幼认祖归宗。
武安侯府伺候的下人少了,留下的都是一些忠心的,他回去的隐秘,也没什么人知道,方便萧钰隐瞒下阿幼的存在,也省的皇帝奈何不了他,拿捏阿幼威逼他就范。
阿幼随着后背上轻轻的力道走上前,给婆婆点了一炷香。
桌上的点心还算精致,想来味道上也差不了。他之前吃过最甜的东西是一块饴糖,新年的时候婆婆买来的,淡黄色,充满了一个个气孔,看上去像石头,总共不过两三块,用布包了一层又一层,小心地喂到了他嘴里,笑眯眯地看着他吃。
他舍不得咬碎了,慢慢将糖含化,一点一点地咽到肚子里。
他们总说婆婆是个疯子,可她却知道怎么骗过自己,他尝了甜味,让婆婆也吃,婆婆背过身吃了,一边摘着草药,一边嘴里鼓起一块含糊地说甜,可过一段日子婆婆还会变出一块糖来给他。
诵经声结束了,老和尚又道一声佛号。
阿幼如梦初醒一般,低头用袖子抹一把脸。
萧钰就当什么也没瞧见,牵着他的手往出走。哽陊恏汶綪连喺群??澪三二⑤2⒋⒐叁柒
临出门时,阿幼顿了一下,回过头又望了一眼那盏灯。
他去祠堂拜祭过父母,知道了那两个一直期待着他降生的人叫什么,他们灵位旁的烛光也是这样温暖的颜色。
他看得出神,忍不住想着他们长得什么样子,想问问叔叔,抬起头却发现叔叔也沉默地看着一对放在一起的灵位。
他看着自己的父母,叔叔也看着他的父母。
那一瞬间阿幼才有一种落下根的感觉,这满祠堂的牌位,都是他们的亲人。$??綆新??凌7⒐?五1?玖
……如今只剩下他们相依为命了。
阿幼回过了头,握紧萧钰牵着他的手,迈出了后殿的门。
佛寺后山有一口活泉,冬天也不冻,拿来煮茶喝别有一番滋味。
太阳升起来了,天就没有那么冷了,一个老和尚和一个模样随和的男人在石桌下棋,大殿飘过来模糊的钟声和禅音,两杯清茶散发着热气,看上去颇有一番禅意。
男人轻捻着一颗棋子,落下后低咳一声。
老和尚穿着厚实的佛衣,相貌依稀能看出来几分往日的风采,眉眼多了些平和,瞥了他一眼,落下一棋:“你这病,还没好?”
陆寄风笑了笑:“操劳太多,怕是好不了了。”
他唯一亲近的长辈哼了一声:“出家人六根清净,我这无儿无女的,可没惹麻烦给你。”
不过到底让他一人撑起了英国公府,老和尚未免心虚,转移话题:“听住持说,你今日来是为了给谁请灯?佛法一道,信则有,不信则无,向来是心诚则灵,你一向不信这些,请了灯又有何用?”
陆寄风又下一棋:“信与不信,不过是给活着的人一些慰藉罢了。”
老和尚闻言看他半晌,摇了摇头:“你倒是看得通透,比我更适合当这个和尚。”
陆寄风没说什么,不过出家人四大皆空,六根清净,他怕是不行的,也不想当这个和尚。
下了一半棋,老和尚又道:“对了,听说你认了武安侯家的小儿子当义子?今天可也带过来了?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怎么不让我瞧瞧。”
“他……”一提到萧钰,陆寄风就维持不住平日里那副随和的模样了,神色变得更柔和,莞尔:
“是个好孩子,等那边仪式结束了,就带过来让您看看。”
老和尚觉得稀奇,自陆寄风长大成人,鲜少能看见他这样外露的情绪了,在庙堂上当了太久的权臣,谁见了他不是毕恭毕敬,看他脸色行事的,久而久之,便练出了一副令人看不出喜怒的本事,看着极好说话,可最是冷血无情。
话到这里,陆四独自一人从小路过来。陆寄风眉心微皱:更多恏芠綪連係?①0?貳⒌???9叁7
“世子呢?”
陆四看了一眼老和尚,犹豫一瞬说:“爷,兵部尚书家的公子和刑部尚书家的公子到这来……上香,撞见世子了,正拉着世子说话,世子现在恐怕脱不开身,我让陆五他们留在那里了。”
陆寄风眉梢微挑,哪有这么巧的事,怕是打听到他们来了这里,特意跑过来的。
老和尚也若有所思:“兵部尚书的儿子……刑部尚书的儿子……”他剥离权利太久,别说想不想得起这两个小辈,就是这两个职位上坐着的人是谁都快没印象了。
不过老和尚到底还没老到糊涂,两个小少爷上什么香,拜什么佛,还如此巧地来了灵水寺,如此巧地碰见了认识的人。
他下了一白子:“听上去倒像是特意来找你们的,怎么,那俩小子有事求你帮忙?”不然不辞辛苦追到灵水寺做什么。
陆寄风心里清楚原因,黑子落下堵住他的棋,笑道:“怕是来说我坏话的。”
老和尚先是看到了自己的棋被堵死,啧了一声,他有时候的确不像个和尚,也补知当初为何看破凡尘,舍弃自己的勋贵身份来这寺庙当了一个吃素的和尚,随后才反应过来陆寄风说了一句什么。
他抖了抖耳朵,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方才说什么?”
那俩小子不是来求人的,是来说他坏话的?老和尚纳闷的心想,难不成自己真老到耳聋眼花的地步了?
陆寄风却没再重复一遍,白皙的手落下黑子,他温和道:浭多好蚊綪联喺裙1澪?2⑤⒉駟酒??
“叔公,你输了。”
老和尚顺便被转移注意力,不满道:“你这小子,也不让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