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儿一夜都没怎么睡好,睡觉前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夜里就真梦见他义父咬着酒杯喂他酒喝,连枪都不想练了,就想来找陆寄风说话,后来咬着牙心道不能这么堕落,他还要去边关呢,硬是练完枪,和侍卫比试完才来的。
第53章 | 第五十三章 “我梦到的可不是如此,是要义父喂我喝才对。”
萧良注意到了他的一些小动作,观察过他,又看过国公,面上不显,依旧笑眯眯的,饶有兴趣地猜测着国公和世子的关系有没有什么变化。
瞧着……像是有的,世子并不怎么掩饰自己的目光。
“今日先到这里,”留意到萧钰频频看他,过了一晚上,他的胆子显然更大了,陆寄风收拾棋子,让他们先退下:“快到中秋了,府中采买了些新鲜河蟹,晚膳叫厨房给你们送去一些。
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这在京城可是难得的东西,不过螃蟹性寒,国公常年汤药不离身,口腹之欲也不重,一向不吃这些,今年不一样,多了个世子整个国公府都跟着鲜活了起来,大厨们变着花样做吃食,看来他们也是沾了光了。
宋洪和萧良高兴地应下:“谢过国公。”
人走了,屋里就剩这一对义父子,萧钰脱了靴子,坐在陆寄风对面的软榻上,从紫檀木的弯腿矮几下伸腿过去,碰了碰他的腿。
陆寄风看了过去,见萧钰盯着他的目光发亮,便觉得好笑,装作没看出来:
“怎么了?”
昨儿个他们分别时还依依不舍呢,这怎么才过一夜就变回去了?萧钰急得抓心挠肝的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还要憋出镇定的样子:
“没,没怎么。”
他瞥了一眼矮几上的棋子,话里有话地提醒他:“这些都是……昨日摔坏的吗?”
“嗯。”陆寄风心知肚明,却依旧只顾喝茶不接他的话:“已经叫管家从库房里挑出来一副换上了,只不过闲来无事,把这些坏了的挑拣出来。”
萧钰极其郁闷,许久才“哦”一声。
他义父是患有头疾,又不是离魂症,怎么记性这么不好。
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怕是又在心里说他坏话呢,陆寄风眸中闪过一道笑意,他装得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其实也是想和萧钰多相处一些时辰的,不想让他这么早回去,温声跟他说:
“府中养的几盆菊花开了,等下晚膳就摆在我这里,叫厨房温些雄黄酒送上来,赏菊吃蟹。”
义父说话的语气很温和,可他一贯都是温和的,连生气都叫人瞧不出来,萧钰也分不清陆寄风到底是怎么想的了,先答应下来。
“好,也不用叫下人们伺候,人多了不自在。”
陆寄风淡定地一颔首,应下了。
灶上起了火,听说国公和世子要赏菊品蟹,厨子们大展拳脚做了一桌子螃蟹宴来,清蒸的,蟹酿橙,切开后用宽油炸的,百般花样。
钧窑青瓷的酒壶温在注入热水的莲花状温酒碗中,一壶酒温的热热的,散发着浓郁的香气,陆寄风先将一杯酒搁在萧钰面前:
“这几日忙着朝中的事,也没问你与亲卫们比武的如何?”
“受益匪浅,”萧钰喝了一杯酒,雄黄酒性温,加了草药,一路暖到了胃里,让他竟觉得有些热了,叹出一口气才笑着说:“前几日不成,只挨打了,胜了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不要命的法子,一身的伤,这几日好多了。”
那些亲卫手上都是见过血的,以一敌十的好手,萧钰每日都添新伤,被摔出去就爬起来,只要还能动就绝不会叫停。
陆寄风动手给他剥蟹,把蟹肉剃进白瓷的盘子中,搁到萧钰面前:
“谢仲景给你开的药我这里留下了一罐,淡淡的草药香,我闻着还算舒适,平日常涂抹也碍不着什么,要记得日日上药,药浴也别忘了,莫要损伤了关节,将来怕是要长不高。”
他们也有一段日子没在一起用膳了,想到管家一日不差让厨房送来的牛乳,只是想一想萧钰脸色都微变,眉头微蹙着,和他说:“厨房送来的牛乳我可喝了不少了,断然不会长不高。”
他跳下了软榻,扯了扯衣裳,袖子,让陆寄风瞧瞧:“和去年比是不是高了些?衣裳都短了。”
陆寄风含着笑上下打量过他,嗯了一声:“是长高了些,该让裁缝给你再做几身衣裳了。”他这句话倒是没哄他,正直少年,还未长成,瞧着身量是拉长了,也比去年要结实了。
萧钰咳了一声,又坐回去:“不用麻烦,我如今也不常出去跑马闲逛,用不着那么多衣裳……别叫管家在送了牛乳就是。”
他吃着陆寄风给他剥的螃蟹,才吃完了一个,就又有送上来的,忍不住抬头看他。
“您不吃吗?怎么就动了几筷子。”
“我吃着药,少用些无妨,用多了怕是不好。”这些本就不是买来给他的,陆寄风把蟹酿橙端给他:“尝尝这个。”
萧钰低头尝了,满嘴淡淡的甜香,心里清楚除夕的爆竹和今日的螃蟹一样,都是为他准备的,他义父也没养过孩子,只是想尽量让他像再侯府一样过得舒心,什么小事都牵挂着。
他目光落在对面的义父身上,喝着酒,酒水从口中咽下去,顺着喉咙暖到了胃。
几盆菊花开的好极了,摆在圆凳上供人赏玩,散发着幽香,他如今赋闲在家,宽大的鹤氅衬出几分随意,可掌权的久了,即使看着和气,也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来淡淡威压。
“义父,”萧钰叫了他一声。
陆寄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见他叫自己,看过去,拿过帕子净了净手:“怎么了?”
“昨儿个的事,您没忘吧?”萧钰瞧着不像是醉了的,琥珀色的眸子很冷静,眉心蹙的更深:“我们现在可不是什么清清白白的义父子关系了。”
陆寄风观察他片刻,得出他大概没醉的结论,“嗯”地一声,等着萧钰后面的话。
“没忘就好……”萧钰先灌了自己一杯酒,杯子落在矮几上又冷静地倒满:“我实在懒得猜您的心思了,便按自己的心意来了。昨天回去,做了个梦,也让义父感受一下我梦见了什么。”
能怎么办?他义父不孟浪,那就只有自己孟浪了。
萧钰端着一杯酒起身,在陆寄风的注视下光明正大地坐到他那边,脱下靴子,上去软榻把陆寄风向后一推,陆寄风倚着后面的大迎枕,抬眸瞧他,等着看他要做些什么,突然觉得自己判断的出了差错,他不是没醉,怕是醉的不轻了。
那壶雄黄酒萧钰自己就喝了一半,他是什么酒量?这些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到不了醉的程度,他也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叼住装了雄黄酒的杯子,含糊地嘀咕:“反正只要还记得,就不算是我耍流氓了。”
萧钰一手撑在软榻,半个身体都压在了陆寄风身上,和鹤氅的衣摆交叠,他穿着收袖的玄色锦袍,领口下脖颈修长,叼着酒杯凑到陆寄风唇边,那双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都是藏着笑的。
陆寄风怎么也没料到他是来调戏自己的,心跳一快,不知萧钰是在哪里学来的。
到底没招架得住义子叼着酒杯要喂他喝酒,失去了一贯的克制和冷静,男人漆黑的眸凝视着他,慢慢张开唇,萧钰眼睫一垂,叼着酒杯让酒落入他口中,心里还想着他义父的身体都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