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得注意着,有些道长给的是前朝钱币,其中一些如今已经不太流通了,得捡出来换成新的。

这个活比较细致,再加上唐锦也不太了解,只能慢慢来。

数着数着他就开始动,一会儿晃晃腿一会儿甩甩手,好半晌才拧着眉头小声抱怨:“……我被咬了。”

他捋起袖口,伤痕累累的手臂上挂着黑黑的一条,还在动。

唐锦把蚂蝗捉下来丢掉,原本干净的衣袖又染上了血。让人看了有些心烦。

修士本该有护体罡气,这些虫子平时也近不了身。如今他身上带着伤,灵力内敛固守丹田,自然就挡不住这些无处不在的飞虫蚊蚁。

他正准备给串好的铜钱打结,冷不丁一阵失重。

双脚离开了茂盛的野草,身体腾空而起,他没有防备,手里的铜钱差点洒在地上。

“等、等等,放我下来……”

惊鸿拔葱似的把他拎起来,他趴在惊鸿的肩膀上晃悠着蹬腿,本来还想要挣扎,结果屁股被安抚地拍了两下,像是在哄什么不懂事的小孩。

唐锦还没说完的抗议就没了声音,脸色涨红。

惊鸿解除了擅入者死的剑阵,把徒弟带到了火堆烤暖的那一边。途中绕过躺在地上可能真的被抡笔一脚踩出重伤的多气修,正被银针扎成豪猪的双刀很热情地往一旁指了指。

“这边,来这边暖和。”

惊鸿点了点头:“多谢道友。”

“谢什么,举手之劳。这一块的草我刚才都滚过了,压得最平,又被火烤了一阵子,现在干燥得很,坐下最暖和。”

惊鸿将徒弟放下。

社畜还沉浸在屁股被打的羞耻中,捂着脸没法见人。一落地就迫不及待拉开距离开始阴暗扭曲爬行,一副不太能见得人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天衍宗出来的那些清冷孤寡道长,更不像那种会流传史册的云巅明月。

惊鸿:“阿锦……”

唐锦埋头:“闭嘴,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不会说一句话。”

于是惊鸿只好也代他谢过。

双刀自是不介意。

他之前一人引走了凶兽给道友们争取时间,受的伤也最重,死里逃生后休整时,也是几人中醒得最迟的那个。

不知道方才都听了些什么又产生了怎样的误解,双刀现下只用一种仿佛看待慈父般的温暖目光扫了一眼异常亲昵的两人,大概是深深感动于异姓父子情。

然后发出感慨:“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家学渊源,家学渊源!”

家学渊源?

什么家学渊源。

谁和谁家学渊源。

正在专心施针的抡笔满脸问号。

仿佛下一秒就要扯着这只蠢猫的衣领子问他你在说什么猪话,莫不是昏迷时水浸了脑子才会显得有些痴呆,连那两个呆瓜扯淡的猜测都会相信。家学渊源这个词能用在这种时候么,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要是忍不住我也可以看在身为道友的份上出手助力你成为哑巴。

第128章 |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气度

一小堆铜板很快就数好了。

唐锦绑好了绳结,还让惊鸿帮自己再确认一遍。中途他摸了几次耳饰,也没有收到沈侑雪的动静。他本来还想再试试,但忽然想到万一耳饰也和惊鸿似的,万一也是沈侑雪用了多年的老物件化成的,戳一戳动一动这边又多出来一个,他实在是应付不过来,只能暂时忍着困惑和担心放下了手。

阴阳玉佩色泽莹润,捻在手心摸了百回千回。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像一个才新婚就被抛下的怨妇,很难想明白心里的不得劲是为什么。

惊鸿点完了就把东西递了过来。唐锦蹲下来摸着下巴打量在地上装死的气修:“还醒得过来吗。”

抡笔一边给根须切段一边搭腔:“我看难。”

唐锦卷起袖子:“不然抡两个巴掌试试看。”

“……”气修虚弱地睁开眼睛:“我醒了我醒了。”

唐锦抱着胳膊看他。

一旁的抡笔语气风凉:“妙手回春啊唐大夫。”

唐锦把一百八十文递给气修。

换做平时,好不容易开张一回做成一笔买卖,气修必然要找个角落将一百八十文翻来覆去数上好几次,确保万无一失。倒也不是他非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行走江湖做惯了生意,其中弯弯绕绕太多,一个不谨慎就容易被坑骗得倾家荡产。

小心谨慎些总没错。

但现在他却没什么心情去想唐道友这样的穷鬼剑修为何能够眼睛都不眨地一口气拿出一百八十文这样的巨款,平日里莫不是专门给富户人家当护院有月钱拿才如此出手阔绰。气修只觉得很震惊,为什么唐道友会被那个人拎着走?这动作,简直跟拎一把剑似的。在场这么多人里,难道没有人觉得如此亲昵略显不妥?

他环顾一圈。

千机手上唰唰不停,在削个小竹片,已经能够粗略看出一支弩箭的形状。

大概是专门为了那个毛绒布偶准备的。在没有千机师兄的加持下,毛绒布偶不过是个普通的摆件,布偶手里那个看起来像是竹筒饭一样的弩箭只有一枝竹叶小箭,用完一发还得补一发,免得下次再遇到难关,好不容易将师兄叫来助阵却无箭可用。

抡笔摊开几张纸,把配好的药分门别类倒上去。

大约是刚才处理药材的缘故,衣袖上沾满了干草碎末,拍了几次也没有抖干净。至于那些没什么用处的废料,就随手扔进火堆,落地时还被火舌舔噬,猝不及防一声木质爆裂的脆响。

双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