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已入长生道,修道之人的婚事自然也不能用常理相待。
换做是在药王谷,五百岁议婚都算早了。
也不知道是何方道友,居然对还未过百岁的娃娃下手。
唐锦又一次陷入沉默。
什么舍得舍不得的……沈侑雪脱他衣服简直不能再利索。
那么多层,穿上就要费半个时辰,脱掉的时候挥挥手,一阵风过去他身上就连条腰带也不剩,这么快的速度,可见耍流氓也是需要天赋的。分明花了那么多心思和精力才帮自己徒弟打扮齐整的衣服,一挥手就脱了个精光,也不知道哪里能看出舍不得。
他很是不满,想再踢一会儿小石头,又顾虑到身边这位药王谷文化人,只能老老实实走路。
要是在天衍宗,沈剑仙才不会制止自己踢小石头。
毕竟那家伙看自己如同看咸鱼,别说踢小石头活动活动筋骨,哪怕是翻个身都算是勤快。
没得到回答的半吊子医修并不知道唐道友内心百转千回的迷惑与愁绪,自顾自地想了一会儿,不知道得出了什么结论八成看在他们一行人凄凄惨惨的秘境之旅,脑补了一点奇奇怪怪的前因后果,感慨到:“虽说在婚事上有些糊涂,但公私分明,也舍得让你经历过一番苦修,是个好师父。”
唐锦:“……”讲道理我会经历这番苦修的最大原因难道不是因为一时冲动头脑发热不太清醒以至于和你们这帮卧龙凤雏一起进了秘境的缘故吗。
不然这会儿和自家的美人师尊在天字一号房里腻腻歪歪你侬我侬吟诗作对,不比在这儿跟四位道友危机四伏衣衫褴褛露宿荒野要好得多么。
但仔细一想,自己也不会吟诗作对。
所以话本里那种走七步诗三百,一见倾心再见钟情三见直接送入洞房的情节确实只存在于想象之中。
跟剑修这种千年土著比起来,在文化素养上确实有那么一点不堪一击的唐潇洒十分可疑地再次陷入沉默。
他说:“没有,你想多了。”
为了防止全队中唯一的斯文读书人再说出更多的扎心之语,唐锦赶在抡笔开口前,指了指那一大摞医书:“你背完了吗。”
说完了自己也心虚不已。
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成为那种背着手优哉游哉在放假时候问小孩“你作业写完了没”的那种大人。
真是岁月如梭光阴似箭,屠龙者终成恶龙。
跟小侄女写的范文一模一样。
抡笔一哽,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一点道友情湮灭于尘土,托着手中的医书,良久也没有感悟出什么医者仁心,反倒是杀心渐起。
背完了吗,那自然是没背完的。
毕竟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医修罢辽,又不是什么过目不忘出口成章的大才子。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这么多精妙深奥的东西全都背下来,药王谷的医道又不是天衍宗那般粗鄙鲁莽的剑道,自然该循序渐进厚积薄发。
但就从唐道友那清澈无知的愚蠢眼神中,抡笔一看就知道此等大道理,像他们那样只知道练剑切磋的剑修是不会懂的。
不能说教又不好动手。
总不能对道友这样的虫豸下手。
打得打不过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既没格调也太不风雅。
最终,医修心力交瘁,掩面而去。
气修刚刚沿路布好几个满意的阵法,见状凑过来问:“他怎么了?他又伤春悲秋感慨起春花秋月何时了了?”真是好敏感的读书人,改换了一下心法怎么感觉连神魂都变了。
那个敢于在论剑台上顶着秃头闪耀四方的魁梧男子竟然还有如此多情的一面,真是令人唏嘘。
野外生存经验逐渐丰富的唐锦如今也免不了提高警惕。
身后骤然有人出声便是下意识地唰啦一下拔剑,四周罡风震荡。
所谓一剑破万法诚不我欺。
气修那对外不对内的精妙阵法登时又是哐哐哐一连串地炸了个热热闹闹干干净净,比过年时的爆竹还要喜庆三分。
努力和汗水的结晶化为乌有,气修:“……”
唐锦沉默几秒,摆出工作专用的营业式亲切微笑:“我可以解释。”
气修噼里啪啦地活动了一下指骨,阴恻恻地和蔼道:“好,我听你狡辩。”
结果危险将至的时候两人正因为内讧彼此残了半管血。
还没分出个胜负就见刚才飘然而去的抡笔又翩然而至,墨发翻飞确实很有一副悲天悯人的神医架势,如果不是那么气喘吁吁就更好了。
他急匆匆表示,秘境出口处有东西守着,噶蛋真君在引它往旁边去,要是不想死的话就赶紧商量一下怎么配合……
说到一半声音停住。
扫了一眼两人脸上的淤青血痕和难解难分的拳脚,抡笔后退半步,语气很是文雅,不冷不热道:“我想了一下,那玩意儿吃了你们两个兴许也就饱了,能放我们剩下三个人一马。有什么遗言交代一下,再说清楚自己喜欢什么花,看在相识一场,我明年今日还会回秘境里来看你们。”
第120章 | 道友这大可不必
枝叶茂盛的树下总是很容易堆积落叶。
枯枝败叶腐朽成泥,又无声无息地滋生出许多虫。
有几只挥舞着翅膀向光而飞,半途中碰上了什么东西,翅膀颤巍巍地拍打几下,细细的腿不断攀爬,很快就停在原地,不动了。
蜘蛛将蛛网上的飞虫细嚼慢咽地吃了个干净。
还未清理完残骸,远处又传来一阵波动。牢牢粘住飞虫的丝线将掉入陷阱的新猎物尽数缠缚,越是挣扎缠绕得越紧,再也无法逃脱。
疾风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