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就以前看过的电……话本子里,老道士都是骑毛驴的。”
就从道士的角度讲,好像骑毛驴更有高手风范。
不过这话他不太好意思讲。
作为一个自我认知十分清晰的社畜,吐槽完了又忍不住砸了咂嘴。
出来时洗漱过,又喝了几口茶,先前尝到的剑修的味道都没了,只剩下很清淡的茶香。
想起自己之前是怎么霍霍沈侑雪那些茶叶的,唐锦老脸一红,深觉以后这种事还是靠剑修来就好了。
免得每回裴医修和谢掌门喝了出自他手的那些茶水,都满脸诧异地抬眼,一副“怎么会有人拿这种东西来待客”的疑惑。
好在晋城奇奇怪怪的角落确实多。
他们很快就寻到了一处合适的地方。
这里不像平时剑修喜欢的高处,反而更接近于紫薇峰弟子们聚集练功的广场,地势低而宽广,周围还立着无数雕工精美的石柱,在夜色下显得尤为寂静整肃。
白天入城花了点时间,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就入夜去了客栈,现在骤然看到截然不同的风景,唐锦也呆了呆,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他在穿越之前,因为工作的缘故,有时候要去别的城市出差,因为不太好意思向陌生人搭话问路,好几次都迷路,印象最深刻的是看着地图走都会走错,莫名其妙地在很小的区域里转上好几个小时,弄得一身是汗心浮气躁。
如果城市大一些、繁华一些,更是不管怎么走看见的都是车水马龙灯红酒绿,总觉得迷路转悠了半天看见的还是似曾相识的景色,让人不知不觉就有些慌乱。
那时候他真的对出远门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可现在,明明是在完全不同的世界,完全陌生的城镇,还是在深夜这种时候,他被剑修背着在小街上慢慢走着,又来到不熟悉的地方,心里却还安安稳稳的,和呆在太忘峰那间小竹屋里没什么两样。
剑修觉察到徒弟的情绪有些不对,问道:“怎么了?”
唐锦趴在他背上,一边用手绕着他的头发,思索之后才开口:“嗯……就是觉得很安心。”
剑修一怔,很轻地笑了笑,随后站定了,托着徒弟让人从背上下来。
由于坤泽的情潮太猛烈,又熬到了现在的缘故,只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就差点让唐锦软了腿,不受控制地向前扑了一下,如果不是有剑修扶着,差点就要栽倒在地。
被稳稳托住的社畜陷入沉思,犹犹豫豫道:“难不成……”
他顿了顿,似乎很难启齿。
但好在他自来对剑修畅所欲言,比难以启齿还更大逆不道的话也不是没说过。于是也就纠结了那么一小会儿,之后立刻竹筒倒豆子地把刚才想的东西倒了个干净。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父子情。不愧是我亲手养大的账号,爹真是十分心安。”
剑修:“……”
沈侑雪松开手,唐锦一下没稳住重心,呱唧一下趴在了地上。
社畜现在碰一碰整个人都发情到冒泡,爬起来就费了好一阵功夫,饶是如此还艰难地质问:“你是不是在报复,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教父。”
话音未落内府一凉。
嗖嗖的寒意让他内视了一下,发现惊鸿小剑周围那些飘着小雪花的剑气一瞬拉长成无数冰寒的丝线,将情潮中软乎乎的一颗金丹给密不透风地缠了起来。
不知道高了多少个境界的无情道剑魂一下子就把那点心猿意马给镇压得死死的,唐锦试了一下催动内丹,发现两人相融的那部分神魂还在源源不断地传来灵力,而这些灵力被惊鸿过滤了一遍,就像把人泡在寒潭里一样瞬间就让人清心寡欲了起来,强行隔绝了坤泽被引动的情潮。
这感觉好熟悉。
就好像给神魂套了个捆仙锁。
被便宜师尊制裁的社畜本来想说点什么,奈何他还没开口,就听到沈侑雪淡淡提醒他该拔剑了,还温声询问他如今还能接下几招。
说好练剑的,怎么就突击检查课业了。
这就让最近只顾着和谢掌门吃喝玩乐摸大鱼的社畜有丝丝心慌。
体温和理智都勉强恢复成正常状态,唐锦心里感慨了一声真是儿大不由爹,一面攒了点力气站起身,在乾坤袋里翻了一件干燥清爽的衣衫换上,随手拔出了剑。
玉鸾出鞘,行云流水地挽了个剑花,寒光闪烁间直取剑修的咽喉而去。
沈侑雪叹息了一声:“花哨。”
却未曾拔剑,连剑带鞘轻轻一撩,堪称雪泥鸿爪,将极为气盛的一剑轻描淡写地转了攻势,更是借力打力,寒芒一转,罡风反而急急掠向了来处。
身法轻灵、衣袂翻飞的模样看不出半点旖旎,任谁也想不到,剑影交织的两人就在一刻钟前还在同床共枕温存。
纵然唐锦尽力强攻,急如骤雨,奈何沈侑雪仍旧神色从容,剑招沉稳有力,每一式均如行云流水,顺势而为。剑招渐缓,意犹未尽,偶有云流沸卷,满耳寂寂。唐锦提剑而上,这一套剑法已经练了许久,虽然不曾生出剑意,却剑势纯熟,招式轻盈流畅,可见日积月累之功底。然每每沈侑雪变幻新招,他稍一迟疑,险些不能应对自如。
你来我往间,风止剑飞。
唐锦仍旧是毫无悬念地败在三十招之内,体力不支地在地上滚了两圈躺着喘气时,抬头看见倒置的视野里,剑修提着剑,清浅的眸子静静地望着他,身后一轮明月将满。林壑传来啼鸟之声,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皎皎林中月,皑皑云巅雪。
他失魂落魄地用手背挡住眼睛,翻了个身,躺在地上不起来。
“……还是招架不住。”
剑修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他,声音听起来不累,却比寻常教他看书练字时还要低沉柔和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练剑练到了心坎上,连语气都透露出几分稍有的怜惜。
“阿锦何必着急,来日方长。”
唐锦轻声道:“哪里就来日方长了。”
他有点难堪的伸手勾住被打落在地上的玉鸾剑,一点点挪过来抱在怀里,背对着剑修,顿了顿,声音越来越小。
“我……我好不容易给熄火了,你这样看我,我又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