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1)

张开双臂,搂着争先恐后地扑进他怀里的孩子们,贺云开难以克制地失声恸哭。

第51章

(五十一)

最初的震惊过後,贺云开开始思考更多的问题。

长风的信里只说了他没有生育能力,只字未谈其他。可是他不说,不代表问题就不存在。例如长风打算怎麽办?例如他媳妇态度怎麽样?其中一定是有问题的。不然平白无故的,长风怎麽会去做这样一个检查?

贺云开越想越是坐立不安,索性著手打点起出远门的行装。他得去看看,去长风那里看看。有些事情,他得亲眼看到才能安心。

他走了半天的山路,又搭了一程马车再换汽车,晚上才到达火车站。买好车票,他在候车室里找了个位置坐下,等著坐第二天一早的火车。

那是很漫长的旅程,三天二夜。飞机当然更快,可他愿意慢慢地坐过去,再细细地想想。越是要紧的事情,越是急不得。

终於抵达那个城市的时候,贺云开发现自己辨不清东南西北。好不容易在街边找到个电话打给长风,长风又惊讶又焦急地问明了他的位置,叫他千万别走动,他马上来接。

於是贺云开就站在那条繁华喧闹的街道旁等著,背後是一大片布置精美的橱窗。他穿著一身灰扑扑的衣服,显得那麽格格不入,甚至连川流不息的人群都自发地和他保持了距离。

见到贺长风的时候,贺云开一眼就看穿了他微笑底下的落寞和憔悴。又见到苏眉的时候,他心里更不是滋味──那种轻忽和淡漠像是根本没有把长风看在眼里,对他也是维持著生疏客气的底线。

贺云开是那种脾气死硬的人,当时就想对长风说这种日子过不下去了不过也罢。可是看到长风凝视著苏眉的背影时的神情……他犹豫了,并且深深地难过起来。

他真心疼这个早早离家的孩子,心疼他的懂事和孝顺,心疼他在异乡立足的艰辛。当年他独自一人来到这举目无亲的城市,吃了多少苦才赚够钱念完大学,又吃了多少苦才有现在的成就?长风从来不说,可是不说他也知道。好不容易苦日子都熬过去了,家也成了业也立了,现在却又出了这样的事。

其实他不太喜欢苏眉,从一开始就不太喜欢。城里的女孩子,太娇贵,吃不起苦,只会享福。

可是长风喜欢,他没话说。

现在也一样。他这个失职的父亲,哪有权利以自己的好恶来左右孩子的终生幸福?

在他们独处的那个夜晚,长风哽咽地跪在他的膝下,泣不成声地说,爹,对不起,对不起。

傻孩子。为什麽对不起。有什麽对不起。真要说对不起,也是做爹的对不起你。可是贺云开不敢把这些话说出来。他知道,他的自责只会让孩子更伤心。

抚著长风短短的黑发,贺云开强笑著,劝慰著,然後落下泪来。

对於贺云开的突然造访,苏眉的态度是十分明确的距人於千里之外。

她不喜欢贺云开,从一开始就不喜欢。

第一次见到贺云开是在她和贺长风的婚礼上。本来按她的意思,反正莫默跑了,贺长风的计划落空,这个婚不结也罢。可是贺长风说,不行,要结,一定要结,因为父亲已经在路上了。

然而,由於莫默的离家出走,贺长风失魂落魄,完全没有心思操办婚礼,她一人独掌大局,真正心力交瘁。结果她劳心劳神地忙得要死,到头来贺云开一看到她就给了个挑剔的脸色。

那一瞬间新仇旧恨在苏眉心里爆发出来,上天入地地咒骂了贺云开一百遍。

要不是顾虑这死老头,贺长风何至於和莫默分开?莫默何至於伤心远走?她又何至於把自己赌给一个无爱的婚姻?这一切的一切,所有人的挣扎和痛苦,都是因为谁?!

或许是最初的憎恨太过强烈,在苏眉的概念里贺云开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死老头。就算後来贺长风陆续提起过父亲的艰难和辛苦,无私和伟大,那种恶劣的印象始终不曾改观。

所以这一次,她虽然在贺长风的请求下搬回了两人许久未住过的房子,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早出晚归,一天下来打不了两个照面。

反正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老头是来干嘛的,这种事情只要他能说服贺长风就好,离婚协议早就拟好了,她随时可以签字。

正因为如此,某一天贺云开在楼下拦住她说要谈谈的时候,她著实觉得有点奇怪。

谈谈?他们就什麽好谈的?苏眉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把贺云开让进了附近的茶室。这家的情调很差她从来不来,所以就算闹出什麽难看的场面也不至於太丢脸。

听贺云开絮絮叨叨说了二十分锺夫妻双方应该互相支持互相体谅不离不弃患难与共,苏眉只有借著频频喝水的动作来掩盖自己讥讽的笑容。不离不弃?患难与共?这麽美好的词汇,怎麽适合用来形容贺长风?

然後,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把水喝到了气管里。贺云开说,“虽然长风不能生育……”然後住了嘴,瞪著苏眉趴在桌上咳得浑身颤抖。

“咳,咳,不好意思,呛到了。”苏眉抽了张纸巾擦掉咳出来的眼泪鼻涕,“您刚才说什麽?”

贺云开不甚赞同地看著她,“我说,虽然长风不能生育,但你……”

再往後的说教,苏眉没有去听。她的心里充满了一种荒谬的感觉。贺长风?不能生育?这真是一个……绝妙的借口。她立刻就明白了贺长风的用意。这麽一来,贺云开就不能怪罪她不生孩子了。他之前说“父亲那里我会负责说服”,原来这就是他的说服。果然立竿见影。果然釜底抽薪。

贺云开看著苏眉神游天外的样子,沈沈地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这多半是没有什麽意义的尝试,但是不为痛苦中的孩子做些什麽,对不起他作为父亲的良心。

他把一张纸──那张皱皱的浸透泪水的检验报告──推到苏眉面前。“你是医生。帮他看看吧。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苏眉无可无不可地接过那张纸,心想贺长风做戏还真是到位。然後,她愣一下,慢慢皱起眉头。

这是一张正规医院出具的正规检验报告,上面写著“送检标本未见精子”。这很奇怪。苏眉想。要伪造一个“无存活精子”的报告很简单,只要放个一两天再送检就可以。但是,“未见精子”?造成这个结果的,只有很少的几种可能。

她沈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意识到贺云开已经离开了,提著他小小的包袱。他就要回山里去了。这件事情他帮不上忙,尤其不忍心看见长风在他面前强作微笑。

第52章

(五十二)

贺长风一个人坐在幽静而黑暗的客厅里,没有开灯。夜风从敞开的窗户灌进来,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风声呼啸。

父亲走了。苏眉还没有回来。

会不会,他想,他的余生就将这样度过?他费尽心机想要留住身边的每一个人,结果……就是这样的冰冷和凄清?

所谓报应不爽。所谓罪有应得。谁让他总是以爱为由,伤害真正爱他的人,莫默,苏眉,父亲,无一能够幸免。爱上他,是灾难。被他爱上,同样是灾难。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被判以此生孤独──与此相比,他宁愿遍受世间最残忍的酷刑,也好过这样冷冰冰的寂寞。

灯突然亮了。贺长风在乍起的强光中眯起眼睛,看见苏眉向他走来。向他走来?贺长风有片刻的不确定。苏眉不是一贯无视他,直接回房或者梳洗的麽?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多虑了。因为苏眉确定无疑地走向他,而且……将他推倒在沙发上。

“苏眉?”贺长风疑惑地低喊,然後在苏眉一把扯开他的皮带时,变为惊慌惨叫。

苏眉一个字也不说,轻轻松松以单手制住他的挣扎,另一只手剥下他的长裤和内裤。冰冷的夜风拂过他的下体,他却在苏眉的指下变得灼热而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