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提意识到自己失态,别过脸:“日子到了。她不想面对我,就干脆把我扔在一边,另寻佳偶。这有什么不好猜的。”
确实冰雪聪明,但还是少年心性,面对自己在意的人和事,还是免不了意气用事,这是他的弱点。宫主喜欢有弱点的人,更何况他的弱点是妙月。若是兰公子再成长几年,恐怕就再也没有这么气急败坏的表情了,那时候,可就真是一个不可爱的人。
兰提微微平复了情绪,便道:“应姑娘对我一时迷恋,我才得以在云露宫苟延残喘。武林大会一开,江湖大乱,我没有再留在云露宫的理由。我叨扰云露宫半个多月,感念大伙照顾……”
宫主不等他说完:“为你准备的血蛊已经在养了,你来了不到一个月,全宫上下都喜欢你。要是云露宫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岂不成了洗澡堂子?我不妨告诉你,我不赞成妙月练欲女心经,不赞成她投奔她母亲,更不赞成她一到情潮期就换一个男人。”
宫主的意思是他很看好兰提,这也不赞成,那也不赞成,不正是选中了兰提做妙月一生一世的那个人吗?
然而,兰提嘴唇微微发抖:“她,她去找艳云仙子了?”
宫主更惊讶:“她的母亲是艳云仙子,你也能猜得到?”
兰提仍有不可告人之事,纵使他早就猜到,也不会在此时承认。从两个人同床共枕的第一个早晨开始,他就没有停止过猜测。越印证越心寒,妙月每每撒谎,兰提皆心如明镜。然而他又为什么屡屡原谅,屡屡要说服自己她必然有别的原由?
他既不肯承认妙月对他没有一点真心,又不肯承认自己无情剑客生情心乱如麻。
兰提不喜欢宫主那悲悯的眼神,他后悔来质问了,这就把他置身于一个被抛弃的可怜虫的地位。
夜深人静之时,他躺在云露宫的床上,真想一辈子都不出去,躲在这里老死终了。又会想当初肩头那一剑若真能把他刺死,他也能就此解脱,外面多的是人盼着他死,又多的是人盼着他活。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不用履行任何诺言……妙月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解脱,也让他觉得迷茫,怎么能有这么轻松的人生?
话都已经问出了口,兰提剥开内心层层叠叠沉重的秘密,找出一件他能说的事:“我看过她母女来往的信。应姑娘还不知道这件事。”
原来那天他从院子外回来,正是从屋顶截下了妙月放飞的信鸽。至于艳云写给妙月的信,妙月回屋子里取纸笔的那点空档,他就看完了信。
看完信后他气得浑身发抖,妙月纠缠他只是要拿他练欲女心经。
宫主哑然,转了转扳指:“兰公子,偷看他人信件可不是正人君子的行为。你……的心眼未免太多了,多得老夫都有点害怕,呵呵。”
兰公子这辈子也没有得到过什么爱,因此他也把自己的爱看得很珍贵。珍贵的事物要给值得的人。他头顶上的好感度迟迟涨不上去,因为他不停地在计算,到底值不值得。
兰少主从来没有被母亲爱过,连这最开始最自然的爱也没有得到过一点点,他更不知道该怎么爱别人,什么样的人值得爱。
兰提想总得要别人先来爱他,全心全意地爱他,他才能放心去爱。准则如此……除非忍不住,除非觉得妙月太可爱。哪怕心知肚明她在敷衍,在欺骗,也忍不住。这就是刻度表反复无常的原因之一。
被吸引了也要克制,克制后又无法抗拒,转而更加的克制。他就是这样复杂的人。他甚至还有更加不可告人的心事,左右着他能给出的喜爱能有多少。
兰提的阴暗心事多到数不清,积压如山。妙月只有那一个秘密,被揭穿后就慌得愧疚流泪,连狡辩都不会,确实,是她先不喜欢他,是她先招惹又放手的,是她的错。可他对她……好羡慕,好羡慕啊。
兰提绝望地闭上眼睛:“娘……不,漱泉夫人曾经斥责我,不是光明磊落的伟丈夫。我一直是这样的人,自打我记事起,我就是这样活着的。”
宫主同情地看着兰提,那样的环境下长出来的孩子要是没心没肺,就是奇迹。他尽良言:“年轻人,妙月那里我已经劝过了,我也在这里劝你一句。若是感情里也计较得失,天下缘分,都是要散的。你坦诚些,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你不会光明磊落,云露宫来教你。可是你要用心地学。”
宫主决定给他一次机会。
第019章 | 0019 艳云 配角路人h
妙月在柳县的春日暮色里,见到了自己阔别几年的亲娘。艳云她不会老,她的脸和妙月长得那么像,两个胳膊肘撑在桌子上,下巴抵着手背,俏生生地看人。妙月乍一见了,还以为是照镜子。不,妙月的眉毛更浓,嘴巴更红,下颌角也更锋利。
艳云拍拍旁边的绣凳:“来呀。坐。”
“武林大会还在四月,不过大家都已经提前来住店了。你要是留心,就能看到这有好些孔武有力的青年,背着刀剑,一脸愚蠢,正是我的囊中之物。”艳云的五官和脸型和妙月都很相似,说话的神态却截然不同,熟悉她们的人绝对不会认错:妙月清且莽,艳云妖且娇。
妙月来时确实看到很多人骑着高头大马,有人甚至穿着统一的衣裳,绣着他们家族的纹饰,一路行马,惊扰周边商贩。“看着威风,实则不恤人情,蠢相毕露。”这话是谁说的来着?兰提。苯雯由?Q群?五⑸一⒍??⑷?八整梩
在农舍胡天胡地的那几天,妙月有时只着肚兜,趴在兰提的床上,刚吃过精,她有些困倦,兰提摸着她光滑的肌肤,力道正好地揉着她的脊骨和肩膀,二人也闲聊,他说那句话时像一只雪羽鸟儿扬起它美丽的头颅,清高得可爱,想让人揉他脑袋,兰提那会实在是她的爱物。
艳云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指:“月儿!月儿?”
妙月惊回神:“哦……您说。”
艳云失笑:“我说什么呀。我说再多,你不练欲女心经,也是白搭。”
艳云给妙月倒了杯茶,妙月喝了一口,苦得她直皱眉:“娘,我练欲女心经,能只练到第一层吗?我只要第一层就够了,练了第一层我就能克制自己的情潮期了。我不想再往上精进……”
艳云打断了她的话:“我是说你痴心妄想好呢,还是说你天真无邪呢?难道你可以控制你的头发不生长?你的指甲不生长?欲女心经就像你的头发,你的指甲一样,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一开始你只能吃一个男人,到了后面你可以吃很多很多男人,内功心法猛涨,人也会飘飘欲仙,极乐无穷。”
妙月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是有些长了。之前她的指甲刮了兰提的背,她被肏时腿乱踢乱蹬,又胡乱抓伤了他,甚至见了血,他毫不计较,还给她仔细地修建打磨了指甲。
艳云抓住妙月的手,妙月的指甲是素甲,艳云的指甲可要漂亮多了,红殷殷的杜鹃花色,夺目张扬。
“鹤林肯定叫你不要练。他想你真心爱上一个男人,和那个男人过普通的一生。可这就是害了你啊!交出自己的真心等于被男人拿捏,练了欲女心经你就拿捏男人,拿捏成百上千个的男人,用他们的生命浇灌你自己。红颜白骨,红颜是你,白骨是被你用来当垫脚石的男人。”
艳云说话的声音有腔有调,像唱歌一样好听,好看的人说好听的话,就会显得她说的话特别有说服力,特别悦耳。
妙月把艳云的手从自己手上拿走:“你采阳补阴二十多年,手上人命无数,难道那些人里,没有无辜的吗?你采花空有数量,然而一个真心爱你的人都没有。”
艳云脸色陡然一变,在女儿面前她也不用扮温柔,而是冷酷道:“你这么说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你不会没有听说吧?外面的丹枫山庄可是换了招牌改姓了,那女人要她丈夫的真心吗?她够强她就能拧碎丈夫的头盖骨。无辜?一旦上了我的床,他们就没有无辜的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们是自愿做我的花肥的。”
“我看你还是年纪太小,你有男人了吗?你还是处子吧。一旦拥有就会很快乐,练了欲女心经那就是极乐!我会让你涨涨见识,我的女儿。”
艳云的话听着很唬人,其实毫无道理。欲女心经是一门不断地掏空自己,又不断地用外界的精气填补自己的功夫,经年累月下来,除了皮囊不朽,武功根本不会精进。鹤林宫主告诉过妙月,练欲女心经就像吸食五十散,吃饱了就神功大成,一旦停下修炼,则会迅速萎缩干枯。另外艳云掳走的男人大多数是不愿意上她的床的,男人好色,可是也怕死。好色好到死都不怕的男人屈指可数。
艳云一点妙月用过的茶杯:“你喝了?”
妙月惊抬首:“你又下药害我?”
“先下药害人的是谁?我的女儿。我可是抓了七八个男人,吸走了他们所有的阳气,才修补好了我的脸。”艳云朝妙月伸出五指:“五、四、三、二、一。”
妙月应声倒在桌子上。鹤林低估了人心,虎毒尚不食子,也高估了妙月的江湖经验,初生牛犊不知深浅。
妙月晕得快,醒得也快。那药估计是艳云自己研制的蒙汗药,精纯无比,所以一沾就倒,若是旁人没有经过毒老的训练,估计要昏睡很长时间。
妙月醒来时是在一个狭小的柜子里,她被捆住了手脚,嘴里堵了很大一团麻布,妙月低头一看自己,浑身不着寸缕,她隐约觉得自己屄里塞了个小东西,可是怎么挤压也挤不出来,那是个小颗粒。妙月绝望地闭上眼睛,那除了情花毒,还能是别的东西吗?
她亲娘不会随便找个大汉逼自己和他交合,然后即时带她入欲女心经第一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