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板平日里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裴焱觉得自己说的话不明白,补充了一句,“就是一些狐狸会做出的举动。”

周巡自认为领会到裴焱的意思,回:“确实有不少狐狸的动作。”

“说。”裴焱放下摁眉心的手,挺直腰板听周巡说下文。

“我听街上的一个常卖说,胡老板狡猾无忌惮,就如狐狸一般,财多者买布,他总是溢价而卖,银子翻上三倍不止……”提到胡家布庄贪财一事,周巡疾言喷喷。

胡绥绥追的那只鸡跑进堂里来,在大堂里悠哉信步,顺便唱起了歌儿,正好帮裴焱岔断了周巡的话,但它唱到一半就被一个小奚奴给抓走了。

“这鸡……送到夫人哪儿去。”裴焱道。

“是,府君。”小奚奴纳罕,拎着鸡的两只翅膀,慢慢折腰屈膝行一礼。

唱歌的鸡被捉走,周巡又接着被岔断的话讲下去。

裴焱的问话不是这个意思,他昨日想了一夜总觉得怪异,胡家不缺银子,那颗爱女之心人人皆知,胡绥绥自幼吃的穿的不缺,是个没经过事的娇弥弥姑娘。

胡绥绥爱偷银子,这件事情他一直是知道的,每回偷的不多,他也懒去追究。

不过知道胡绥绥是只狐狸后他忍不住去发起纳闷。

细细去联络胡绥绥往日的举动,性格活变,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但花钱不摆阔,给她的银子都藏起来,送她的首饰也藏着不戴,大半年里只打换两件衣服穿,穿坏了也不扔,非要亲自拿针线补,怎么看也不像是被娇养出来的姑娘,倒像是一个极缺银子的穷姑娘。

看来得找个日子与她折证一个明白。

周巡后面说了什么,裴焱没有听进去,快下番的时候汉州医药博士朱子林身上装了两个料袋过来,狮子口大开要了一大笔钱财治疾。

周巡是汉州录事,管汉州的财政,朱子林是汉州医药博士,管的是整个汉州疾病的治疗。

周巡听到朱子林要这般多银子,肉上疼得鼻孔喷热气,驳了一句:“上回给的银子这么快就用尽了?”

朱子林看也不看周巡,对裴焱拱手再行一礼:“府君,虽说为医者身份卑,但一州的繁荣与否,最离不开医者。当下的三月春,万物复苏,冰雪消融,冬日蛰伏之蛇亦苏醒,恶虫传疾,人多有因蛇虫之咬而伤死,单是昨日,军营已有数百位士兵因蛇虫之咬而险些丧了命,虽说都是些小兵,命不贵哉,可都是一条命,见之不救,为医者之耻是也。”

胡绥绥喜欢在话的结尾说一个是也,当下听朱子林说出是也二字真是一点也不可爱,裴焱眉头一皱,道:“本府君可没说不救。银子明日我差人给翁翁送过去。”

周巡又哼了一声,拿不住低声骂道:“这个臭老头子。”

处理了一日的公文,裴焱舒颈下番,颈上有伤,今日他特意穿了一件能遮住颈的衣裳,周巡与他挨得近也没发现他脖子上有伤。

回到后院,只见胡绥绥搬了张小马扎坐在那个被填起来的洞前发愣。

裴焱走到她身后,低头一看,不是在发愣,是在偷吃东西,偷吃一盘加了酱醋的鸡翅,两个鸡翅都吃完了,她正津津有味地吮手指上的汁。

“胡绥绥,你把鸡给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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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狐绥绥】4美不美由谁说了算

话音刚落,那只母鸡就从一堆草中飞出来,在裴焱旁边悠然打转。

胡绥绥看傻子似的回看一眼裴焱,道:“没吃你那只鸡,吃的是厨子买的鸡,我知道你这只鸡是拿来下蛋的,下的蛋还要给那户人家送去,我可不是那么贪吃的人。”

裴焱以为胡绥绥废力气追鸡只是为了吃它,原来是自己误会,很快镇定下来,拿走她手上的盘子,岔开话:“说了不准吃盐吃醋吃酱,怎的还偷偷吃。”

“吃都吃了你要我吐出来吗?晚饭我吃饱了,要睡觉了。”胡绥绥没好气回道,站起身回了寝室,没迟疑地关上了门。

裴焱把盘子递给小奚奴,跟着胡绥绥的脚跟走,蛮力推开那扇刚合起的门。

门哐啷一声打开,胡绥绥人还在门后没走,额头被门给撞了一下,她捂着额头,佯装吃疼道:“呜呜……头疼死啦。”

“疼?你们狐狸早就练出铁头功了吧,就在捕猎的时候。”裴焱可不相信胡绥绥说的疼,她除了捂住额头,眼神一点变化也没有。???2??

裴焱说的没错,胡绥绥也不好意思继续装,她自己吃饱了,就眼不转地看裴焱吃饭。

裴焱所吃之物与她吃的一样,都没有加太多的佐料,胡绥绥好奇发问:“裴裴你也是五虫之一?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走的呢?为什么也不能吃酱醋盐吗?”

裴焱?了一口白饭吃,细嚼七次吞进肚子中,淡淡道:“我喜欢。节俭。”

“伪君子……”胡绥绥嘀咕一句,自顾玩起了软塌塌的发梢,手腕上带着的翡翠镯子上下不定,溜来溜去。

春日的天一下子就暗了,胡绥绥见天上那轮明晃晃的月儿,头皮一痒,两目圆睁,一个没忍住在裴焱还在吃饭的时候变成了狐狸。

原型才露,便摇头甩尾抖落一团白毛,风蹈隙吹来,白毛全吹到裴焱饭菜里了。

白毛在眼前飘过,裴焱手背上凸露的青筋了了可见,他放下筷子,忍着怒气抱起胡绥绥去院子:“胡绥绥你怎么一点也不爱干净?都说了抖毛去院子里抖。”

胡绥绥搔首不知痒处,乖坐在裴焱臂上不做声,裴焱憋住气,胡绥绥掉毛严重,一个呼吸就会吸入许多毛。

小马扎依原在原地,裴焱把胡绥绥放在马扎上,而后退了三四武:“快抖吧。”

“裴裴我想要把梳子梳毛。”胡绥绥毫无顾忌地抖了一通,只一下,周遭似是飘起了六花。

碰过胡绥绥的衣服全是毛,拍也掉不下一根,裴焱去拿梳子的同时也脱掉了外衣。

胡绥绥伸出前爪要梳子,裴焱蹲下身,道:“坐好你的狐狸臀,我帮你梳。”

“要从头顶梳,头顶呢是一定要梳的。”一梳一排毛下来,梳齿梳过皮肉,胡绥绥舒坦地抖了一下头,头上那两只尖厚的耳朵也在抖动。

裴焱觉得怪可爱的,不禁为一对狐狸耳如碎如狂,轻轻捻住她的耳尖,说:“胡绥绥,书中都说你们狐狸精脸尖如锥,腰细如柳,我看你却是面有重颐,腰里一层膘脂,这是为何?”

“府中日日有馨膳,食入腹中,逐月便成了膘脂。”胡绥绥半重睫回道,“可近日府中已无馨膳,这膘脂也将消失了。”

“等你掉毛期过了,馨膳亦日日有。但豆重榆瞑,往后还是不能乱吃东西。”裴焱梳讫了后背,正在梳那条蓬松的尾巴。

胡绥绥喜欢甩尾巴,梳一下她就甩一下,裴焱只好抓住尾巴来梳:“安分一点,我这般答应你,你还不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