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苓看他到了???吉隆起早贪黑,焚膏继晷,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找他处理矿场出现的问题,还时不时有人际纠纷需要他协调,忙得天昏地暗,她都睡了他还在忙着写些什么,便不多说。
两年后,吉隆安邦成功卖出第一批锡米,矿场的事上了正轨,徐谨礼终于宽心,有了点时间。
水苓看他太累,也没提要孩子的事。
这一年他们虽然会做,但徐谨礼比以前谨慎很多。他在那次流产后和医师交流过,水苓的身子骨弱,生产恐会流霞,平时还是得多补补,把身体补好再要孩子。
听到“恐会流霞”几个字,徐谨礼就没了要孩子的想法,他这辈子是要和水苓一起走到头的。孩子有是好事,没有就算,他不强求。
留洋之前看见老爷有一堆女人和孩子他就已经觉得吵闹,留洋后更是破除了什么传宗接代的腐旧思想。
更何况,他在马来亚,哪有什么宗代要传。祖宗祠堂还在清国,他又不回去,百年后他的一生不过都是尘埃往事,无人记得,这不重要。
在锡米输出的第二年,徐谨礼听闻双溪乌戌两个土酋因争夺华人矿区锡米税收和保护费的权利而发生斗争,海山党和义兴党也因本身的利益关系分别支持斗争的其中一方而打了起来。
盛明之前的手下总巡刘壬因负伤逃到丘宿这里来投奔丘宿,徐谨礼也认识他,听他说盛甲那因准备不足,仓卒应战,以有限的军火展开战斗,终于弹尽援绝,溃败下来。盛明带领残军取道森林小路投奔芦骨的拉惹珠玛亚德,在森林中迷失方向,粮食又断绝,逼得折回双溪乌戌,不幸在半途上被敌对的马来土酋之大队人马擒住,最后牺牲。
这场战乱持续了快六个月,不论土著,单清国人就死了六千多人。
徐谨礼之前就预料过这样的帮派作风必然会导致内乱,这回死了这么多人,下次更难,时局不易啊……
丘宿这一年病重,将身上甲必丹的担子交给了刘壬,问过徐谨礼,徐谨礼没有意见。
他不属于任何党派,担任不了这样的职位。而且甲必丹不仅需要民众推选,还需要苏丹认可。
徐谨礼作为矿主之一,不愿意在矿场里搞赌场和烟馆。丘宿想搞,但碍于他的面子,又不能做。吉隆这个矿场要缴纳的税不低,他老是这么固执,和丘宿、苏丹之间有摩擦和嫌隙,必然无法被任命。
等刘壬上位,他和徐谨礼之间并没有和丘宿那样的关系在,赌场和烟馆要开也就是眼前的事。
这些徐谨礼都清楚,所以他和水苓说过,矿场的生意必然无法长久,他只能赚一波再持股,随后又要离开这里。
“是不是很累,总跟着我奔波辗转?”徐谨礼抱着水苓问她。
水苓往他怀里团:“没有啊,我都没什么事要做,哪里累啊。”
徐谨礼和她接吻,随后把她抱上来一点,埋在她颈间:“……有时候我会想,那些事要是我没那么固执,你也不用跟着我吃这些苦了。说不定早就在古晋扎根,不用像这样来回移居漂泊。”
水苓难得听他会这么想,先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一口,随后往下蹿,又亲一口,接连亲了好几下,徐谨礼被她亲得发笑,抱住她捏住她的脸颊,笑说:“干什么?”
她笑嘻嘻地说:“就是想告诉您,这辈子和您在一起,我很开心。哪里苦噢,没有没有。”
“话说您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啊?等我们离开矿场吗?”水苓抱着他问。
徐谨礼当时没把医师说的话告诉水苓,怕对她打击太大,而且他始终对那次流产的事心有余悸。
夜色中,他把她抱得更近一点,用带着一丝求的口吻说:“乖乖,我们不要孩子吧。”
水苓先是没说话,随后轻声问他:“是怕太忙了吗?”
徐谨礼摇了摇头:“就是不想,算了吧。”
他觉得这个口气有点太决绝,又商量着说:“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不要小孩好不好,嗯?”
水苓没再说什么,只是把他抱得紧紧的。
难得会有她不接话的时候,徐谨礼心里不是滋味,摸了摸她的头发:“抱歉,乖乖,是我对不起你。”
水苓在他怀里否认,小声说:“我们睡吧,今天不说这个了。”
徐谨礼知道水苓很喜欢程双的女儿,她是一个很柔情的女子,会是一个好母亲。
他这样一意孤行对水苓来说并不公平,可徐谨礼又不愿水苓再拿身体去冒险,便也只能这样过下去。
丘宿去世的第二年,刘壬收留了在吡叻战争中失利的一千个惠州人,矿场的规模更大,赌场和烟馆已经开始在建。
徐谨礼看着那些正在搭建的棚子、屋子,没说什么。
他知道劝是没有用的,来了马来亚的清国人都是这么做的,大财主、大矿主、大商贾无一不是如此。
他又该走了……
刘壬给了他一些薄面,花一年时间才将赌场和烟馆开起来。徐谨礼就准备在这一年离开矿场这,刘壬为他饯行,设了宴。
一桌上的人他都认识,唯独有个新面孔,刘壬手下来了个年轻人,叫叶阿来。徐谨礼后来与他接触过几次,发现此人勤勉聪慧又勇敢,是个好苗子,未来将大有作为。
他离开矿场时,叶阿来还问过他要去哪,徐谨礼看了看吉隆剩下的那么多地,笑笑说:“垦荒去。”
他已经将从清国运来的人安置在矿场,走之前他问了问,有多少人愿意跟着他离开矿场去垦荒搞种植。
矿工对矿场的事务已经很熟悉,开矿和种地来说,肯定是开矿相对稳妥些。种东西下去,吃收全看天意,还不能立刻有回报,得等。
这些矿工基本上都是农民出生,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很多人都没有走,留在了矿场。
徐谨礼能理解,不会怪他们什么,让他们留下的好好干,不要去碰赌博和大烟,赚够了钱给自己在马来亚安个家,别一辈子干苦工。
这番话一说,要跟着他走的,又多了一些人。
他运来马来亚快两千人,现在跟着他走的,大概只有四百人。
“以后真的要跟着我一起种地啊!面朝黄土背朝天,赚的肯定不如开矿多。大家都想好了,要想留在矿场,现在还来得及!”他在人群中喊话。
一个东西能不能赚钱,能赚多少钱,徐谨礼在做之前都会多少有个估计,不会去骗他们什么,给他们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人群中有人笑洋洋地说:“我们都是跟着赵哥来的,赵哥走,我们也跟着走呗!”
徐谨礼也笑起来:“好!那就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