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是一种痛觉,舌尖的刺痛感传来,徐谨礼略微张口让冷气吸入口中缓解这种炙热的痛感。
水苓去拿了冰水给他,徐谨礼接过,拧开瓶盖时笑说:“看来现在的味觉要更敏感些,以前倒是不至于这么脆弱。”
“他不吃辣的。”
“我也不怎么吃。”
“那怎么会怀念?”水苓坐回去,特意夹了一点刚刚徐谨礼吃的那道菜,对她来说只能算微辣。
他笑说:“你不是吃吗?”
水苓被他这句话说得呆住了,拿起筷子时,耳尖也跟着发红。
他似乎是辣味未消,又喝了一口水:“还有你之前上华中华高的时候,要是没去我那,在放学路上就会去买炒贵刁,特意让人加辣,辣得冒眼泪还继续吃。”
当年她上学的时候,从来没有在摊点旁边看见过徐谨礼,更何况现在这位还不是她认识的徐谨礼:“您怎么知道啊?”
“记忆是互通的,他知道什么,我们也知道……当年偶尔会遇见你,在下班的时间点上,”说到这,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低头笑了笑,“不过你吃东西的时候真的格外专心,所以没看到我。我那时尝试过一次你吃的口味,辣味过重,无福消受。”
水苓听到他讲这些她不知道的过去,觉得很新鲜,同时又对她不知道的其他事感到好奇。她认识的叔叔是不会和她说这些过去的,想到这,她抬眼,眼睛亮亮地看着此刻的徐谨礼。
徐谨礼看出她在想什么:“先好好吃饭,后面有的是时间说。”
“好。”她笑着夹菜,专心吃饭。
饭吃完徐谨礼告诉她,他们下午要一起去一趟槟榔屿,关老和高辞在乔治市椰脚街的观音亭等着他们。
水苓隐约察觉到徐谨礼有些什么特殊的事要做,但没有过度追问。
乔治市的观音亭并不大,但是香火一直很旺,每逢阴历的2月、6月、9月的第十九天,寺庙都会为了观音诞辰上演京剧,水苓很小的时候还跟着妈妈来看过。
寺庙一进去就能看见擎天巨香,今天虽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但来庙里上香的人也不少。
关老和高辞早就在庙里等着,水苓刚踏进观音亭就莫名觉得发冷,心里禁不住发慌,把徐谨礼的手牵得更紧一些。
他们站在寺庙外面的一角,远离人群,关老让水苓跟着他走一圈,水苓看了看徐谨礼,在他点头之后照做。
她看见关老手里拿着个罗盘,跟着他从寺庙里走到寺庙外,突然在街道上的一棵大树前站定,罗盘的指针疯狂转动。
水苓看着关老右手掐诀,按住那罗盘指针,“叮”的一声,幕布一般的东西从她的脚底延申至整条街道,一瞬间万物皆灰、行人消失,唯有他们几个还在。
她看见这一幕,不知怎的脚不听使唤,拔腿就跑,好像不跑下一秒就会在这片灰中湮灭。
霎时间,前方闪现一道人影,高辞拦住了她的去路。
关老一念诀,一道道黄符飞来,似锁链般环绕,将水苓捆得紧紧的:“莫要逃了,你逃不出这小重天,识相点自己现形吧。”
水苓被这黄符锁着瘫坐在原地,意识越来越昏沉,脚底的影子像是什么不安的动物,一直乱窜。
尖叫声越来越明显,徐谨礼皱眉看着,问高辞:“法事会伤身吗?”
高辞解释:“您都参加过那么多次法事了,自然有数,法事都是为了让人变得更好,哪有伤身的道理。您放一百个心吧,驱鬼就是看上去比较吓人,其实完全不伤及本体,驱完了她不会记得的。”
原本阖眼坐在原地的水苓忽地睁开眼,开始挣扎,关老越是念诀,她挣扎得越厉害。
“叔叔……不要…我害怕……”
徐谨礼看她泪眼婆娑地看过来,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拳。
高辞生怕他冲???上去,已经伸胳膊拦着:“您可别信啊,这是鬼,不是您太太,千万别被蒙蔽了!”
“叔叔……救救我、救救我……求您了……救救我……”
徐谨礼看着她哭得越来越凶,甚至咳嗽起来,咳得面部涨红。
他转头问高辞:“这个鬼是她的怨念汇聚成的,是吗?”
高辞点头:“是啊,是前世鬼附身,也是她本人,所以才不会伤及她的身体。”
徐谨礼叹气:“既然不会伤害她,就算了吧,这鬼不除了。”
说完就要往前走,被高辞挡住:“这不行啊,您可别糊涂了!她被鬼附身,就离您最近,要是这鬼想杀人,保不齐就是先杀您,不能不除啊。”
“叔叔……我害怕…求您了……不要……”水苓一边哭着一边摇头,哭得欲呕。
徐谨礼一把推开高辞,上前把她抱在怀里,法事被中断,黄符变成软趴趴的废纸飘落下。
他抱着陷入昏迷的水苓,闭着眼叹了声气:“算了……就这样吧。”
关老走过来,可惜地摇摇头:“你要想好,若是不除,你会随时如刀悬颈,性命堪忧。”
高辞一拍手,懊悔自己没挡住:“礼哥,这不是开玩笑的,万一这前世鬼对你有什么怨气,你是要赔命的啊!”
“我说算了!”他难得口气重了些,高辞便也只有低头叹气,无话再能说。
徐谨礼将水苓横抱起来:“今天就这样吧,暂时先不除,后面再说。”
关老收起罗盘,周围的景象瞬间注彩,人群流动,声音变得嘈杂起来,他说:“就怕等你想除的那一刻,就已经来不及了。”
徐谨礼低头看着女孩满脸泪水昏沉的样子:“那也是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
“你能替他做主吗?”关老感觉到手中罗盘异动,察觉到眼前的徐谨礼不是此世的徐谨礼,眯了眯眼。
徐谨礼抱着她去车那,司机过来开车门,他答道:“他也是这么想的,你也知道要是有什么事他不同意,站在这的不会是我。”
关老别无他法,只得点头:“行吧。”
回去的路上,车开到一半,水苓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睡在了徐谨礼身边:“奇怪,我怎么睡着了,明明刚才还在观音亭外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