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跌入了柔软的红绸中。
那红绸韧度极高,凌空接住了几个吓傻的孩子,将他们卷住,轻轻地放在一旁,大人们顾不得惊讶,立刻抱住孩子们开始后怕。
他们抬眼一看,只见一件花花绿绿的东北大棉袄子,玫瑰花红的大围巾,里面露出半张小脸,以及一双如水银弯里黑珍珠的眸子,大约......不是头熊,而是个年少的女孩子。
红绸正缩回她臂弯间,化作一卷无害的红绫,然后又缩小,自发缠回她发间,变成了一条晃荡的红色发带。
这神异的一幕,他们便回过神来,知道,正是眼前这裹得跟熊一样的女孩子救了他们的孩子。
王勇见此,顾不得暴露的事情,说了一声:“上前救援。”就驱车上前。
其他人没有意见。他们虽然是执行任务归来途中,尚且在保密状态,但是,作为部队编制的军人的一员,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有义务对民众伸出救援之手。
这一队人马,果然是附近村落的藏民。
而带着老弱妇孺出行的那五个为首的壮年,则是这一片乡的公务员。
最近气候反常,暴雪连连,而十月份,正是不少作物收获的季节,也是牛马们养膘的好时节。
突如其来的雪灾,祸害了即将收获的作物,又把附近村子,通往乡里,镇里的路给堵了。
这附近的藏民们没来得及储存粮食,生活用品也没及时和乡镇交换。大雪封山,甚至是牛马难行。
乡镇的政府检测到气候反常后,立刻派出了公务人员,带着棉被羽绒服等物资,来帮助受灾藏民。
公务员里年纪最大的,也就是背着孩子跌倒的那个,汉名叫做江河,其他人管他叫做老河。
他三十来岁,长得高,但是精瘦,两团高原红在脸颊上,肤色发黑,相貌淳朴,笑起来很灿烂,五官在藏汉之间,大概是两族的混血儿。
幸而印方配的这辆车是面包车,老河帮着藏民们一起把七个走不动的最弱的儿童,生着病的老人送上车,车后厢坐满了,年纪最小的孩子坐在老人腿上。
陈薇几人跳下了车,帮着老河们,把其他的半大小孩、暂时还走得动路的老人抱上耗牛、马匹。
队伍一下子精简多了。
王勇问他们:“没有铲雪车和融雪剂吗?”
老河擦了一把汗,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说:“有,也是我们的人,在后方挖路铲雪。我们也是到了地方才知道,雪灾远比我们想的要严重,村里好几户人家的屋子都被雪压塌了,吃喝不够,供暖也不够,也没有水电,我们带的物资太少了。这么大的雪,就算日夜作业抢险救灾,最少也得清两天才能清完雪。到时候,又冷又饿的,老的小的肯定得出问题。”
“我们给组织做了报告。但是上面派来接人的车一直没到。我们就集中了村子里的耗牛、马匹,一批一批先把人转移出去,这是第一批,先驮着生病的老人和孩子出去。后面还有呢。”
他们在王勇等人亮出证件和军衔后,虽然眼神极度好奇地在张玉和王勇身上打转,却一个字也没有多问。
王勇道:“现在雪停了,我们在前面开着车,融积雪,雪也不会回堆。陶术,你先把车上的人送过去。小玉,你去报信,让村里留守的,赶紧开着铲雪车过来,直接清理残余的积雪。”
老河打量了一眼裹着大棉袄子张玉:“这,她?”
“她能行。”王勇道:“你们给她指路就行。”
老河只是刚开始看他们的眼神好奇了一点,随后就淡定许多。他带着的几个年轻公派人员,也跟他的气质差不多,简练朴实,人生得精瘦,那是一种仿佛经历过长时间艰苦生活,并咬牙熬过来了的,带着坚毅,精气神十足的瘦容。
此刻,听了他的话,竟也不疑有他,直接就告诉了看起来大约只有十四、五岁的张玉地址:
“直走,我们一路走来,一大群人、牛马的脚印,直直地通往的方向,就是村子的方向。”
张玉听此,脚尖一点,循着脚印,踏雪而去。
身上厚厚的花棉袄也不妨碍她的轻盈,雪面一点儿不下陷,很快就化为了小黑点,在一片洁白中消失了。
陶术踩了油门,把车上的老人孩子前往最近乡政府所在地。
在一群孩子们接二连三的惊呼当中,王勇则抬起手来,身上梦幻温暖的各色童话景象浮现,积雪开始大面积地融化。
一队人在原地等了一会,张玉率先落下,随后,铲雪车开来了。
车上的人员下了车,只看见原地除了老河等人,和几头驮着老百姓的牛马,原地还站着引他们来的少女,一个容貌冷峻的青年,美艳的女子和道士打扮的年轻人。
老河给他们介绍:“这是部队里的同志,来给我们帮忙的。”
路边的积雪此时也化得差不多了,只剩了一些边边角角,铲雪车开来,正好解决掉剩下的。他们一行人通力合作,很快把通道上的雪清得差不多了。
这时候,陶术的电话也打过来了:“我们路上遇到了大巴和面包车,原来乡政府的派来接人的大巴早就在路上了,之前被雪堵了,找不到路。现在他们已经过来了。”
老河连声称好,却脚底一滑,差点又跌倒了。
一个年轻的公务员连忙扶住他:“江同志,你没事吧?”
老河摸了摸膝盖,摆摆手:“没啥大事,我们先牵着牛,把剩下的村民送到前面的大巴上去。”
他有点一瘸一拐地走到一边,就去牵牛,一路和其他公务员一起坚持着,把村民全都送上了大巴。
最后,路通了,两百多号村民们也全都被转移了。
王勇说:“几位坐我们的车一起走吧。我也正好要去乡政府。”
老河才爽气地一口答应:“好。”
坐到车上,他才从怀里摸索出一个早就冷硬得跟石块似的的青团,和其他公务员一起,坐在车后座。默默地啃着青团。
褚星奇惊讶地说:“你们没吃饭?”
老河摇头:“看乡亲们受灾受困,哪里吃得下。”
他们忙活了一天,什么都没有吃。
“饿了这么久,吃冷的对身体不好。”陈薇连忙递过去几包泡面:“我们车上有热水,来,吃这个。”
几个更年轻的公务员有点羞涩地往后躲了躲,他们看起来都是汉人,模样也就十七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