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塔顺着瓦伦蒂的指引,轻轻推开了自己单间的房门。
里面的陈设非常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壁柜,以及一扇同样靠南的窗窗外的风景正是那十几棵成排的梧桐。
“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写邮件到负责后勤的韦尔先生那儿就行,他会尽量满足你们生活上的需求。”
瓦伦蒂将一张写满了这里居住事项的纸张放在了赫斯塔的床上。
“除此之外,我们已经把你的基本资料转给了住在你隔壁的弗莱彻小姐她下半年就要正式转职了,这段时间,她会带你熟悉日常的训练生活。还有什么问题吗,赫斯塔小姐?”
“……您可以喊我简。”赫斯塔垂眸说道,“我确实有个问题想问……如果我的子弹时间不超过 4 小时,我可以去做什么呢?”
“哦,能做的事情有很多,”瓦伦蒂笑着指了指自己,“比方说像我这样,在基地内部做文职,或者转做随行队医也可以不过那都是你 14 岁以后才需要考虑的事。”
赫斯塔还想再问细一些,瓦伦蒂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并向着赫斯塔挥了挥手,走出了房间。
金色的夕阳映在她的眼睛里,她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捡起了瓦伦蒂留下的《居住须知》,稍稍读了一会儿,又丢在了旁边。
黄昏的光景里,小小的单间只剩下赫斯塔一个人,她慢慢地坐在柔软的床上,伸手轻轻抚摸着身下的软被。
……
深夜 11 点,瓦伦蒂终于在自己的办公室整理完了本季的数据文档。像她这样的工作时间在第三区并不多见,但比起每天平稳推进一点点,瓦伦蒂更喜欢挑个完整的时间块一口气将所有的事情搞定。
在打算关机下班的时候,她发现邮箱里突然出现了一封新邮件,那是负责后勤的韦尔先生发来的里面写着截止今天为止,所有水银针新人向后勤申请的新物件。
这些信息,后勤都会共享给瓦伦蒂所在的心理援助中心。
通常来说,在刚刚进入训练基地的头半年,新人们很少提物质上的需求。
这一方面是因为 ahgas 本身提供的生活日用非常细致,基本能覆盖到生活中各个地方的细节,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孩子们大都刚从各种惨烈的事故中幸存下来,正处在一个极度焦虑不安的状态中,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只有等到他们慢慢融入这里的生活,并日渐对 ahgas 机构产生些许信赖,他们才会开口要购置一些除了基础生活用品以外的小玩意而这个行为,也包括这些物品本身,都是瓦伦蒂与她的同事日常需要留心的信息,它也是用来评估新人们心理状态的一个凭依。
瓦伦蒂像往常一样一行行扫过大家的购物清单,然而,当她将物品表格拉到最下方时,她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咦”。
在最后的格子里写着简·赫斯塔的名字她竟然在今天就提交了想要的东西。
……
【简·赫斯塔的需求邮件】
韦尔先生您好,
这里是学生公寓的拉维特,由于新人学员简·赫斯塔不懂得如何发送电子邮件,她的第一封后勤申请由我代为撰写。
赫斯塔小姐需要一把小型铸铁椅(最好是墨绿色的),一架原木半圆形边桌(适合靠在窗沿下的那种),一块足够放下边桌与铸铁椅的双面提花地毯(最好是白底并点缀着绿色图案,半圆或方形都可),一些铁丝,红色、绿色和黑色的卡纸,以及一个适合放在边桌上的钟形玻璃罩与木质底座,谢谢您。
拉维特
顺颂时祺
第14章 三位姐姐
临近午夜十二点,赫斯塔独自从软床上醒来。
大约这天下午六点左右,在宿舍当管理员的拉维特太太送来了三个29寸左右的包裹,其中有一个是黑色的行李箱。从洗漱用品到换洗衣物,这里面一应俱全。
拉维特太太四五十岁,看起来像瓦伦蒂一样和蔼可亲,她有着一头浅金色的短发,并帮助赫斯塔发出了她进入基地以后的第一封电子邮件。
在她离开后,赫斯塔完全没有收拾行李,她疲惫地倒在床上,很快睡去,直到方才那一声刺耳的碎裂声突然从客厅传来,赫斯塔骤然清醒。
她缓缓坐起身,望向客厅的方向看来她下午曾经特意推拢过的那面镜子,到底还是打碎了。
一阵熟悉的啜泣声与安慰的低语从外面的客厅传来,赫斯塔在黑暗中听了一会儿,那哭声让她感到非常熟悉……似乎,就是下午曾在浴室里听到的那一个。
赫斯塔悄然下地,她听见客厅里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谈话。虽然她不确定眼下是否是一个打招呼的好时机,但手已经捏着门把向下旋转。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她打开门的一瞬,斜对面的另一扇门也打开了。
“不好意思?”那扇门后探出一个银发姑娘的头,“明早七点我要起来参加特训,你们动静能小点吗?”
图兰的哭声戛然而止,不过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中止,她抽泣的幅度变得更大了。
“谢谢啊。”那扇门很快重新合上,在最后一瞬的缝隙里,赫斯塔的视线与她短暂交汇那也是一双蓝色的眼眸,赫斯塔看见她左眉的眉骨上有三枚金属骨钉,裸露的肩膀上还有复杂的文身图案。
“砰”地一声响,女孩在阴影里的脸不见了,只有她门上的乐队海报以一种挑衅而戏谑的目光看着客厅里的三人。
一直在图兰身边轻声安慰的姑娘转过身来,“你是今天来的新人吗?”
“嗯。”赫斯塔点了点头。
“我是莉兹·弗莱彻,”她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微笑,“要来我房间坐坐吗?”
……
几分钟后,赫斯塔端着一杯热可可坐在了莉兹·弗莱彻的房中,因为怕她冷,莉兹给了她一条薄毯好让她裹住赤裸的小腿和脚。
莉兹有着一头杏棕色的短,颜色比图兰的稍微浅一些。一条淡淡的雀斑带从从她的左颊经过鼻梁一直到右颊,眼眶部分还有一些不那么明显的护目镜晒印,手腕处也有暗淡的黑白交界线。
莉兹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上都包着创可贴,边缘已经稍稍翘起,似乎已经好几天没有更换赫斯塔能看出来,这些都是她最近一次任务出勤留下的痕迹。
莉兹给图兰准备的热可可一直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图兰一口也没有喝她整个人蜷成一团,面朝墙壁哽咽,莉兹仍轻轻为图兰抚背,安抚着她。
赫斯塔端着甜香与苦涩同样浓郁的热可可,在尝过一口以后,她没有再喝。
她沉默地打量着这间房间这里放满了高低不同的书架,每一个书架都填得满满当当,可即便如此也还有一大堆书摞在床边、桌角,莉兹自己裁了好几块灰白色栅格床单盖在上面,用来防尘。
在床头的墙面上挂着一副画框,但框中裱的却不是一副画,而是一块用得很久的皮质枪套,它被钉在画框的中心,皮扣垂落在半空中,已经磨损得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