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些话把凌云洲心口搅得有些疼痛，他脱下自己的薄披风，往她身上系。

茹芫不愿意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善意，刚想挣扎，他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别动。”

他把自己的下巴抵在她头顶上，她整个贴在自己胸膛前，他能真切地感受她微凉的体温。

多年前，她阴差阳错来到他身边，曼国起了一场血雨腥风，如今，她出现在这随国宫中，局势更是诡谲。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随国王宫局势更复杂，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贸然掺和进去，对你没有好处。”

凌云洲将茹芫从怀中放开，认真地告诉她：

“既然现在的日子，来得不易，不要再轻易毁掉。”

茹芫能隐约看见，他右手袖中，隐约露着绯红的饰物，若她没猜错，此物名为相思，带有剧毒，他曾将带有剧毒的红豆制成手串，相赠于她，这几年，难道他一直随身戴着吗？

“劳谢凌公子牵挂，茹芫自有分寸。”

茹芫有些气恼自己此时心口阻滞，不就是前东家的关系吗，气氛没有必要搞得那么怪，她得赶紧离开此处。

世子妃寝殿。

婉华的嘴角被打出了血，子都公子拿着冰块，正帮她敷着受伤的那半边脸。婉华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你说，这曼国的凌将军，为何如此记挂你？”子都捏起婉华的下巴，目光阴狠地问道：

“方才世子传召你，息夫人就称病将世子叫走，王兄也是，你才是正经的世子妃，这些年，你连王兄的面都见不到几次，你说，你要如何才得到他的宠爱？”

“你、你不要生气，我们好好说，你这样，我、我害怕。”婉华钻进子都怀中求饶，从前温柔如水的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阴晴不定，对她好的时候，能为她不顾一切，最近总是稍有不顺，就拿她出气。

“啊！”婉华听见自己的一根小指，被折断的声音，随即是钻心蚀骨的痛。子都随即又把她紧紧搂在怀里，陶醉地欣赏着婉华痛苦的表情，他甚至将她的眼泪一一吻干。

婉婉觉得，他终究还是爱自己的，他打她的时候，只是一时失了理智。

“你与我说过，你小时候，周围的人都欺负你，看不起你，你亲姐姐不顾死活地将你嫁到随国，你那个夫君，更是看都不看你一眼，还让出生卑贱的小妾欺辱你，你说过，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你好的人。”

“今天送你回来的那个人，她好像，对你也很好，她与你们缦国凌公子关系不简单，你为什么，从来没提过此人？”子都轻轻拿起婉华的手，给小指上药和包扎，说：“这就是你对我有所隐瞒，给你的惩罚。”

“她是世子新请的乐师，我接近她，应该能想到讨世子欢心的办法。”子都想要解开婉华的衣襟，婉华起身转移了话题。

“记住，只有我对你好，你属于我，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属于我。你再忍忍，再忍忍，等我们的目标实现了，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千芮掉崖身故的消息传到婉华这里，婉华一直不愿意相信，因为伤心，她从不愿意再跟任何人提起此名，所幸如此，她如今也许拼尽全力还能保千芮一命。

“是，一切听从将军安排。”

再见到茹芫，她很开心，婉华本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真正对自己好的人，千芮回来了，她的希望又回来了。

48.风云变幻

回程的路上，世子与世子妃已经自然地同乘坐一车。

“这几日，与世子妃谈心，我与你说了好多感受，好多心事，我还未曾与别人说过那么多。”子充世子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好久没睡得那么舒畅了，只是连累你，哪里都没去成。”

“不碍事，世子往后若还是失眠，仍可找妾谈心。”

“这程阳是个不错的地方，还有许多地方未曾参观，以后得常来。”子充世子说着打起了哈欠，婉华劝了劝：“回到府中还要半日，世子安心歇息，到了妾唤醒您。”

“世子妃，”子充低头说得温柔：“这几年，真的难为你了。”

婉婉淡然一笑：“世子，您无需介怀。”

*

回城的马车，缓缓走了大半日，停车之时，茹芫和婉婉都走下马车，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问道：“睡着了？”

两人相视点头，茹芫一笑：“没想到歪打正着地，治疗了两位失眠症患者。”只是想到那位曾经的老东家小相爷，人失眠是因为内心失序烦忧，若找到了让自己内心安然的方法，自然能安心好眠。所以，她才胡天海地地这两日与凌云洲聊了那么多。

“世子妃，好像有什么心事啊？”茹芫注意到，虽然婉婉与她热络，眼神跟以前比起来，飘忽必定，并不开心的样子。

“婉婉，我回来了，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你不需要一个人扛着，知道吗？”茹芫握住婉婉的手，婉婉又是下意识地痛的躲闪，茹芫将手抓来一看，小指上又一片青紫，这是新伤，上次见面并没有。

“到底是谁在欺负你！”

“没有，我自己不小心的，”婉婉找了个理由，回到车上去了，茹芫看着她的背影，隐隐感到不安，婉婉生性洒脱，却也是会偷偷躲在账后哭泣不敢出来与自己道别的默默忍受委屈的人，只身一人嫁到随国，手中还掌握着数量可观的财权，可想而知，婉婉的日子不会太风平浪静。

“婉婉，”茹芫没有喊世子妃，而是像昔日姐妹之间那样亲昵地喊一声婉婉，三年前她是尊贵的郡主，她都丝毫不介意，如今应该也不会介意这个称呼，茹芫告诉她：“若有一天，你想告诉我了，记住，我一直都在。”

婉婉很想说，其实她很羡慕茹芫，她只需要默默做一个小乐师，不需要时刻为自己担惊受怕，无牵无挂，一身轻松。

不像她，早已陷入深渊，身不由己，有些事情，不告诉她，不让她牵扯进来，她便可无忧无虑做自己想做之事，就如她们曾经向往的那样。

婉婉看着茹芫一脸担忧的模样，嘻嘻一笑，说道：“你别替我瞎操心了，我现在可是很有钱，有钱谁还能欺负我。”

“快告诉我，若你也有钱了，有一百两，你想干嘛？”婉婉嬉皮笑脸地问。

茹芫笑着答道：“嗯，你若问我有一百两黄金，我当然是买房子、买铺子让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吃香的喝辣的了，小女子不才，这几年也挣了小几百两。”

“那如果，你手中的钱，富可敌国呢？”

茹芫真的有百两，但富可敌国是万万不可能的，想都没想就把这牛吹出去。

“若我富可敌国，那我就去帮那些真正需要那些钱的人，建屋舍、修沟渠、通道路，还有校舍、医馆、商城，让他们免于饿死、冻死，免于穷困，让他们有家、有府衙、有郡县、有都城、有国家！”

婉婉看着茹芫还是从前一副看我能吹牛吧的表情，又上下看了茹芫一身打扮，还略显清贫了些，笑她：“你还是先想想吃香喝辣的吧，回去后我给你送点好东西，你多给自己捯饬捯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