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冲动,大姐,我身边的同窗已经早早定下了婚事,这些日子都退学回家待嫁了,我的婚事也应该提上日程了。”说罢,郭芷又看向一旁沉默的郭欣道,“二姐,你说是吧?”
郭欣自他们进门以来,一直观察刘佑的动作,初时她愿意提供刘佑一个掌柜算账的活计确实是存了郭芷与其结亲的想法。
可是看人从细节处看起,方才郭芷一直很勇敢地表达要结亲的想法,刘佑却是一进门就想甩开郭芷的手,甚至将责任都推到郭芷身上,已经并不是郭芷的良人。
郭芷的目光一直看着郭欣,祈求她的回答,郭欣只好答:“细节处见真心,他如此仓促与我们提起,早就违背了三书六礼,何谈真心。”
刘佑立马道:“郭若姐、郭欣姐,你们放心我一定回家让我爹娘找媒人按照礼仪提亲,这一点绝对不会委屈了芷儿。”
“是啊!我相信刘佑,他绝对不会委屈我。”郭芷抢道,“且二姐不是一直教导我们要自立自强,那婚姻只需两情相悦即可,不必再看各种条件匹配。大姐,你以为呢?”
郭若深深地叹气,她并非不支持婚姻自由,但是也绝对不是嫁给一个不良人,但若幼妹坚持也只能作罢,无奈道:“你若是能够接受日后因为婚嫁被人诟病,那你便去吧。”
“多谢阿姐!”郭芷欣喜地拉着刘佑向郭若行礼。
郭欣看出郭若还有许多话想要说,便朝郭芷二人道:“你们先下去吧,但是你们要记住千万不能逾矩。”
郭芷看了眼刘佑,眉毛上扬:“知道了。”话音还未落,便转身拉着刘佑走了出去。
郭若从暗格里轻轻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瓶,瓶壁上刻画着波浪的花纹,那是特地从一批批烧出的玻璃挑出来呈给圣上的。
“二妹,你瞧,我们教导幼妹从不懈怠,不惜一切也让她进入书院念书,为的就是将她养成一个知书达理,能够养活自己、不沉溺于爱情的女子,可如今她怎么如同这花瓶一般。”
话语顿了顿,“外面华丽,里子却是空虚,不是说不能沉溺于爱情,爱情本是美好,自然让人陶醉,可是不应该陶醉于一个没有担当的男子吧。”
郭欣无言,静静地站在郭若的身旁,此时脑中不断地浮现着幼时的诗句“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
京城,贺府。
“来信了!?”贺景民有些激动地朝妇人喊道,“天知道女儿多久都没有给我们回信了,都不知道是不是要忘记我们这个当父母的了。”
妇人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神情凝重却又带点欣喜。
“嗯?”贺景民一脸疑惑,目光停留在那封信上,将信抢过对着烛火看了起来。
不一会,贺景民的表情如妇人一样,良久才道:“本来想着将这件事拖到爹回来才处理,谁能想到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
妇人笑道:“不管如何,女儿来京城都是喜事一桩,我们也许久未见她了。”
贺景民叹气道:“虽是能见面,可是如今的贺家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
贺家本是毫无底蕴的清流之家,凭借贺祖父一身过硬的打仗本领以及与陛下的过命之情发家,发家后那些三大叔八大爷都找上了门,求着贺祖父给他们谋得一官半爵。
正巧碰上了陛下不愿世家大族的势力大于皇权,便大力扶持亲信,贺家的那些近亲远戚乘着东风一下扶摇直上,竟还在朝廷的文官队伍混成了为首之人,自此,贺家分为两个势力。
一方是以祖父为首的武官,一方则是以族老为首的文官,然而如今祖父因为边境之事一时半会无法抽身回京,又加之因为陛下的提防,始终没有文官的权力大,因此郭欣三人认祖归宗的事情遭到了不少族人的反对。
初时虽说想给他们一个完整的仪式,以体现贺家对子嗣的重视,可是时间愈久,他担心多生变故,便打算直接让郭欣三人写入族谱之中,仪式什么的一概从简。
可是没有想到不过是向贺家众人提起,那些族老似是疯了一般地拼命反对,理由诸如二哥已死,如今又只剩下玉佩的信物,即使长得再相像,也极有可能是巧合罢了……
然而这些理由都不过是借口,他知道这些族老不过只是瞧不上女儿乡野出身,还沾惹上庖厨之事,女儿的大姐又是被退过亲之人,担心她们入了贺家的族谱败坏了贺家的名声。
彼时争吵声愈烈,他一下子失了控制,直接冲上去打了族老一拳,这一下,梁子结大了。
族老们更加不愿意郭欣众人进入贺家族谱,他也理亏,生怕族老揪着他这一事给女儿带来更大的麻烦,是以才想着冷处理,等爹从边境回来之后再与那些脑子裹了小脚之人对峙。
想到这里,贺景民蔫蔫道:“都怪我冲动行事,若不是我冲动,又怎么会导致女儿被以农户之女的名头受赏,又怎么会被天下之人知道女儿出身于农户之女,从而影响她的姻缘。”
妇人摇了摇头道:“这事也怨不得你,本身就是族老们封建,又加之兄长做主替你向族老等人赔礼道歉,若非如此,我们也不会低人一头。”
??第一百八十二章
那一日族老被贺景民一拳打倒在地上,他正要继续为女儿争一份名单言顺的权利,谁能想到被大哥一把拉下了堂屋,还奉上了屋里一直不舍借人的春山图。
在他看来简直是荒唐,一送礼将本是族老之错变成了他们之错,平白无故地低人一等,他一打算去闹,族老就拿送礼说事。
贺景民气恼道:“在我看来大哥就是不把欣儿放在心上,毕竟不是他们的亲闺女,自然是不在意他们的感受,若非如此,我的女儿怎么会受这么大的委屈。”
一直躲在角落偷听的女孩走了出来,道:“爹,你也不能这么说大伯,他为了平息族老的怒火可是拿出了视若珍宝的春山图呢,至多只是说大伯对于这些弯弯绕绕略有不通罢了。”
说着,又轻轻拿起被贺景民捏的泛皱的信,问道:“所以姐姐是要回京了吗?我们是可以团聚了吗?”
妇人点头道:“是,只是你姐只怕要受族老的气了,只愿她的脾气还和上一世一样有仇必报。”
“娘,你这是瞎说什么,为什么不能在姐姐来之前帮她解决掉,而是要留给姐姐自己解决,难道我们不是一家人吗?做家人的本来就应该尽己之力为姐姐创造一个温暖、舒服的家。”说着,女娃从椅子上滑下来,撒着脚丫朝贺祖母的屋子跑去。
妇人看着女孩的身影,又看了看眼前的男子,感叹道:“宁馨也是长大了,知道保护姐姐了。”又意有所指道,“只是可惜了她的爹爹如同之前一般只有身上的牛劲。”
……
因为贺祥安这一支都是以习武为主,是以家中男女老少都无裹脚的习惯,是以跑的极快,不一会儿贺宁馨便冲到了贺祖母的屋前,见屋中还闪烁着烛火,立马敲门喊道:“祖母!是我。”
“进,咳咳咳。”
贺宁馨手中捏着的信件塞进袖中,快步走向贺祖母处,关切道:“祖母,你衣服多穿些,我明日给你煮个梨汤,对身体好。不过祖母我这次来是想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郭欣姐过些时日就来京城了!”
倚靠着床榻的贺祖母听此立马坐起,抓着贺宁馨的手,眼睛盯着她道:“当真?”
“自然是真的。”顿了顿,贺宁馨垂下眼眸,嘴撇向一边,“可是郭欣姐一直不能得到贺家所有人的承认,她会不会很伤心。万一她到的那一天还被那些族老刁难,更是觉得我们不喜欢她了。”
“怎么会!!你放心,祖母绝对不会让你姐姐到这儿的第一天就被那些族老刁难,我这个祖母虽然如今不中用了,但是阻止那些族老一天还是可以的。”
说罢,又想起老三的女儿虽然看着调皮,可是不是一个没有心眼的,只怕是找到这儿来还别有目的,便道:“咱们的宁馨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贺宁馨趴进祖母的怀里委屈巴巴道:“我很喜欢郭欣姐姐,但是族老一直不愿意他们正式入族,这和我们起初对他们的承诺已经不一样了,可是我爹又做错了事,大伯也觉得要对族老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