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芷跟着他娘往山上更深的地方走了大概两百米的距离，最后在靠近林子的方向找到了一个砖房，但这屋子明显比村里人的要破旧许多，围墙都是老大的石头垒起来的。

季桂花冲屋子里喊了几句：“范大娘，范大娘。”

云芷好奇的冲里面看，就见一慈眉善目的小脚老人走出来，银色的头发上了油梳的一丝不苟，人瞧着精神抖擞的很。

季云芷尽量不让自己的眼睛睁的太大，免得引起别人的反感吗，但她还是想说，活的活的小脚女人。

不着痕迹的打量一番，像个畸形的马蹄，云芷心中不免叹息，这该死的封建社会啊，好好的搞畸形审美，将女人不当人。

范大娘眯眼一瞧：“这不是桂花吗？快进来。”

热情冲屋里叫着：“兰香倒茶。”

季桂花急忙拒绝：“范大娘，不喝茶了，我明天就带着云芷搬回来，到时我们又可以做邻居了，就是来只会你一声，云芷快叫范奶奶。”

云芷笑眯眯的出声：“范奶奶。”

范氏表情变了一瞬，但很识趣的没询问，只是弯腰摸摸小姑娘的脸：“长的可真好看啊，走吧奶奶给你糖吃。”

云芷闻到范奶奶身上有股说不出的香味，像是末代皇帝腐败糜烂的香味。

季桂花摆手拒绝，云芷也赶紧出声：“不要不要，奶奶我不爱吃糖。”

庄户人家有块麦芽糖真是不容易，都是逢年过节舍得买给孩子尝尝，那能随便给人，云芷全然只当她客气。

兰香端着两杯茶，身旁跟着个六七岁的范小花，范小花凑到云芷面前：“姐姐给你糖吃，娘以后我就有好朋友玩了。”

兰香将茶递过去，季桂花急忙接过来，顿时热泪盈眶，村里这么些年，看不起自己的大有人在，哪还有给糖又给茶喝的。

云芷厚脸皮的没拒绝范奶奶的糖，她真好久没吃过糖的滋味了，摸摸红褂子的圆脸小妹妹，豪言壮语：“以后姐姐陪你玩。”

或许是这具九岁身体的原因，云芷许多行为变的幼稚很多，将木棍上的糖一分为二，必须给她娘尝尝：“娘，范奶奶他们怎么住的离村里这么远，我都没见过他们。”

“他们是逃荒过来的，住的离村子远，很正常。”

季桂花笑了，嘴里也甜丝丝的，她这辈子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有什么吃的准想到自己，就连过年别人分块肉，都要给自己吃一半。

“娘，你有没有想过嫁人啊。”

季桂花大脑一片空白，瞬间警铃大作：“云芷你怎么问这个，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云芷想了想：“娘我看村里过的不好的都是孤寡人家，有个男人你割麦就不用这么辛苦了。而且出去做生意好些都不能女的做。”

季桂花沉默许久，眼中好似带着幽幽的光，呸道：“男人有什么用，娘被你姥姥磋磨时，一心只想找个好男人，可最后找上你爹。”

“村里有个男人是好，可没成婚的看不上的我，成婚的基本都带着孩子。云芷啊找个踏实靠得住的好男人何其不易，况且娘要是带着你嫁过去上要伺候公婆，下要伺候男人孩子，和你姥爷家有什么区别。”

“咱两个人过日子不比一大家子过日子好。”

云芷被她娘这一番大智若愚的话听的震惊不已，她不由开始回想自己为什么会想不开找个后爹。庄户人家靠地吃饭，有了男人下地割麦就是一把好手，可公婆孝道这座大山能压死人，她等于推着娘进另一个火坑。

封建社会真是吃人，云芷不由感受到自己的思想正在一步一步被蚕食。对呀她本来就要做生意，到时嫁了人怎么分钱，若是继父硬是将钱拿走她找人说理都没地方，岂不是白白替人打工。

云芷赶紧将找后爹的思想摒弃，给她娘竖起大拇指：“娘你说的真对，我们俩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季桂花羞涩的笑了笑，也只有女儿会这样夸奖自己。

“云芷你九岁了，娘也不避着你了，等十五岁就该说亲事了，娘要是带着你改嫁，你爹每月肯定不愿意出那些东西，就凭这三十两，还有三年的光景也不知能剩下多少钱。”

“嫁妆就是姑娘在婆家的底气，娘一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说着季桂花眼中竟是带着泪光，她这辈子是毁了，可云芷还小。

季云芷撇撇嘴，这个半月洗一次澡的古代，一想到自己要成婚真是烦人，要是遇上个不爱干净的，真是难受一辈子，还有古代的生育技术如此落后，怎么活啊。

第九章 定下守寡的目标

云芷眼中不免带着希冀的光：“娘我不嫁人行不行啊。”

季桂花，一边牵着女儿往家里走，一边暗暗思索：“行，到时娘给你找个快死的男人，过去就直接守寡，给死去的男人守一辈子寡可比当媳妇好多了。”

季云芷真的要爱死她娘了，这是多少现代父母都没有的心态，想起被她妈催婚时的光景，老是说自己结婚她的任务就完成了，也不知道谁给她布置的任务。

在看看这古代娘，竟然想到这一点，果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啊。

眨巴眨巴眼睛：“这样也可以吗？”

季桂花一笑：“娘跟着你爹去江南时，有位大人的女儿如何都不愿意结婚，甚至闹到寻死的地步，随后就找了个快病死的男人，嫁过去的日子在府上差不多，她没孩子争族里家产，族里的叔伯也不会欺负一个寡妇。”

“甚至因为她十五年未改嫁，朝廷还赐了一块贞节牌坊，那小姐的小姑子见了羡慕的不行，觉得嫂子日子好过，硬是求着她娘找了个病死鬼。”

云芷心中如同千匹马奔驰而过，对未来的奔头一瞬间好起来了，眼睛里冒着光，信誓旦旦对着她娘道：“娘，你给我找个病男人，我带着你一起住，过好日子。”

季桂花笑了笑，没说话。

季云芷路过村里的水潭，盯着水面看了很久，她就不明白了，对着一张黑乎乎，头发枯黄的脸怎么能夸出好看的。

哎，都是人情啊。

夜晚二人摸索几个玉米饼子，就着浓茶吃了，又凑合睡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提着收拾的东西就赶去老房子了。原本说好修缮屋子的两个弟弟，皆不约而同的下地去了，季桂花看了许久，什么也没说。

不过临走前将家里的鸡蛋拿了十个，红糖和各类的调料拿了些，什么米面之类的全部带了半袋，她为这个家做了这么多，喂了七年猪，一个铜板也没见到，甚至连锁在柜子里的肉都拿了半块。

这还要感谢云芷，竟然知道她姥姥的钥匙藏在哪里，还有家里藏钱的地方也知道，真有出息。

不过家里那三个女人又要哭天喊地了。

季桂花简单收拾一下厨房就开始做早饭了，自从决定将他们分出去了，林氏连早饭和晚饭都不做了，橱柜更是锁的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