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芷弯腰顺着柜子的遮挡进去,眼神锁定在架子床下面的暗格,瘦削的身躯迅速拱进去,趁二人说话,将季家所有银子掏出来,一对零零散散的碎银子里竟然藏着一锭白银,云芷两眼放光。

“这姥姥还真是深藏不露啊,说好的泥腿子出身了,合着就她和她娘摸不出两个铜板。”

林氏软着语气,娓娓道来:“庄户人家怎么了,当家的你甘心一辈子做这泥腿子。咱们这辈子也就认了,昌文媳妇可是识字的,人家爹在镇上教书那才叫体面,日后孙子辈出个读书人那才叫光宗耀祖。”

林氏一边说一边观察季屯粮,见他嘴唇缓和,趁热打铁:“是,那孩子不会做家务事,可织布赚钱啊,还有后山的黄花,每年地里的收成,一年也有几十吊钱,供个读书人有什么大不了。”

“种田能有什么出息,当家的你甘心让季家子孙一辈子陷在田里,成不了城里老爷。”

季云芷一边找首饰,一边叹息,古代改变命运的机会只有读书,庄户人家往往咬紧牙关供读书人,可垂垂老矣未中的读书人大有人在。

季屯粮发泄的火瞬间收敛了,不得不说林氏还是相当了解这个枕边人,说的话字字戳心。

季屯粮不敢想自家出了个读书人该是多光耀门楣的事情,他就是大官爷爷了,就是季家村头号人物了,谁不给他面子,说不定还能去城里逛逛,也过一回城里老爷的体面日子。

季屯粮由开始的不悦,到现在举点头双手赞同:“理倒是这个理,就是念个童生也不错了,在族里当个老师也相当体面了。”

林氏得意的笑了:“等嫁过来你就看吧,那孩子是极好的。”

可没等她得意,季云芷抱着银子和簪子迅速从床底跑出来朝自己屋跑去。

林氏意识到不对,忙跑上前,一看发现自己的钱匣子空了一多半,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立刻哭天喊地:“银子,云芷那死丫头将银子偷走了。”

“当家的快去给我拿回来。”

季屯粮瞪了眼云芷离开的方向,眼见几个孩子围在门口看热闹,推了林氏一把:“行了,拿了就拿了,本就应该给他们的,别叫孩子们看笑话。”

林氏一探头,春梅春艳正好奇的躲在门后往屋子里瞧,气的她在床上躺了好久。

这也导致晚饭全家人都是硬梆梆的玉米饼子再就是两个老掉牙的丝瓜,油花都见不到一个,全家十二口人齐齐坐在饭桌上。

林氏把持后宅粮食大全,每天鸡下几个蛋都知道,就连这种玉米饼子也不能多吃,按照每人吃个七分饱差不多了,又不是农忙割麦,哪能吃饱。

云芷无奈的撇嘴,抠门样,家里钱可多得很。

二舅季成武忙了一天,回来见到这吃食,立刻叫娘:“娘,朝廷来征粮食税了,吃这么差。”

林氏皮笑肉不笑:“三十两银子给出去,还要留钱预备昌文的婚礼,有玉米饼子就不错了,过两天就只能吃菜团子了。”

季成武楞了,看了眼弟弟和老娘:“给谁三十两,咱家有钱烧的。”

原本季屯粮正默不作声的吃饭,筷子重重拍在桌上,吼道:“爱吃不吃,庄户人家不吃这个,你想吃什么。”

季桂花给女儿拿了个玉米饼子,就着热水默默吃起来。

季屯粮盯了女儿半天,终于出声:“桂花钱也给了,明天叫成武和成青送你到后山,顺便加固一下围墙,免得晚上有东西爬进来。”

季云芷瞬间吓的起了一身的疙瘩,季桂花点头答应。

吃完饭带着女儿回去收拾东西了,也不像以前那般任劳任怨了。这可苦了王氏和刘氏,往日他们哪里干过这种粗活,都是等吃等休息。

刘氏吐槽道:“这大姐真是会享受,都叫云芷去偷拿她姥姥的簪子。”

王氏大惊:“爹也不管。”

刘氏手泡进冷水里,手都白了:“能说啥,爹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准是被大姐说跳河吓到了,毕竟要闺女去当小妾真不是谁都做得出来的。”

秉承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想法,季桂花带着云芷去后山脚下看他们未来要住的地方。

二人途径全村的耕地水田,足足有上百亩,又路过一块旱地,季桂花看着眼前的茅草屋停下脚步,笑道:“云芷,我们以后就住这里了。”

云芷瞪大了眼睛:“这里。”

她看着眼前两间破旧的小木屋,屋顶都是绑的不结实的茅草,茅草下是挡水的布料,院墙早破破烂烂了,院子里面是倒塌的石块粉末。

回头看看来时的路,靠离村也太远了吧,这不就相当于郊区和市中心的区别。

这也就忍了,云芷勉强能劝自己是远离人烟的桃园生活。可木屋后面是上山的路,难怪要修院墙,她真担心有狼啊。

“家里的老房子了,娘当初也是住过这里的,没想到如今又住回来。”季桂花内心觉得无比的感慨。

第八章 拜访新邻居

云芷前前后后在院子里和周围四处搜寻,踮脚看看远处芦苇荡高高的杏花河,还有类似于小山的瀑布,心情好了点,将屋子休整一番,勉强也能算宜居处。

季云芷想起在现代时一直想住在深山老林,小某书的视频都是宽大的落地窗,劈里啪啦的雨声,还有寂静的山林,当年真是引起自己这个社畜无限的遐想。

可来这里生活之后才发现,什么都要自己干,好吧她承认自己就是一个懒惰的人。

“娘这里离河很近,以后洗衣服做饭就方便了,姥爷他们用的都是我们的剩水。”

在家中时,母亲负责做饭清洗全家的衣服,夏天还好,一到冬天就是冰冷的河水,这还不算什么,可要走老远的路去洗,她两个舅舅懒的很,常常因为叫他们挑水发生矛盾,久而久之冬天都是云芷和她娘去井边打水。

季桂花笑笑,她早就习惯女儿奇异的话。

拍了拍院墙,对二人的生活充满了期待,豪言壮语:“等娘摘点金银花就给云芷买个新床。”

云芷看着逐渐变黑的天还有萧瑟的风,莫名就想到梁山一百零八个好汉,还有武松打虎:“娘,晚上不会有狼吧。”

季桂花哈哈一笑:“不会,狼都在山里。”

画风一转:“但冬天就不一定了。”

云芷刚刚放下的心瞬间提起来了:“娘,那我们明天早点叫舅舅过来建围墙。”

“好,走吧,娘带你去见见我们的新邻居。”季桂花笑眯眯的牵着女儿。

“这么偏的地方还有邻居。”云芷有些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