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闻言有些难过,家中几位姐妹都是请夫子来府上教导,虽说不能科考做官,但多读点书总归是好的。这一刻谢行甚至生出将云芷送到家中学堂的想法,转念一想实在不妥。

谢行眼角余光算的上放肆打量小姑娘,一身偏小的白色棉布短衫,袖口特意绞在一起的,应该是方便干活。偏黑极瘦的身躯,整个五官只有那双眼睛格外漆黑明亮,他不知道三叔是怎么得出福星命的。

谢行只觉得才九岁的小姑娘就忙着赚钱实在是太懂事了,可懂事的孩子不一定能得到父母所有的爱。他十分可惜这样聪明的女孩不念书,不学些圣贤道理很是不妥,他罕见多说了几句:“下次见面我送你几本启蒙的书籍可好。”

一阵狂喜席卷她的大脑,云芷用力的点点头:“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目送二人上了马车之后,季桂花看向身旁的女儿,无声的叹气,可惜城里没有招收女学生的学堂,不然她家云芷这般聪明肯定念的极好。

季桂花去收拾木桶和带来的碗筷时,就见云芷和掌柜的相谈甚欢,刘三:“季小姐不知您那道干锅菜肴能卖吗?”

季云芷没有犹豫:“卖,为什么不卖。”有钱不赚是傻子,何况这东西真算不上秘诀,顶多调的酱汁算秘诀。

刘三见她答应的如此爽快,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心里却在思量给她多少钱,给少了不太合适,谢公子明摆着高看这小姑娘一眼,甚至还提出主动送书。若说客套,他完全没必要多嘴,眼见这顿饭是做到谢公子心里去了。

但给多了,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想了很久,刘三试探的说出了一个价钱:“十五两银子季小姐觉得怎样。”

云芷虽不了解这个时代的物价体系,但现代五万块钱买一道菜,她真是有得赚啊,立刻点头同意。

刘三大喜,令账房先生拟定好契约,约定以十五两白银购买干锅的独家权,换言之季云芷除了在家做了吃,自己也不能出来卖。

她不会写字,将娘叫过来签字,古代镇上和乡里的契约只要双方认同是可以拟定的,就是拿到官府也认的。

季桂花篮子里揣着十五两银子,浑浑噩噩的跟着云芷回家了,一路上她看谁都像扒手,将篮子紧紧夹在自己和女儿身边,离周围人八丈远,就连村子里打招呼的人也不理会,生怕将银子弄丢了。

卢氏有些不满:“这孩子见到人怎么也不打声招呼,慌慌张张跑了,不知道在急什么。”

王氏嘲讽的笑了:“卢婶子,我这大姑姐可是赚钱了,难能理会你们了,肯定是忙着回家数钱了。”

卢氏和身旁的妇人立刻警惕起来:“赚钱,赚什么钱。桂花又不会绣花也不会织布,能赚个什么钱。”

王氏昨日去镇上看望哥哥和刚出生的小侄女,谁料哥哥问自家发什么大财了,大姑姐带着云芷那死丫头在街上摆摊卖什么麻婆豆腐,一卖就是九文钱,卖的还不少。

王氏哥哥是货郎,这些年走街串巷也赚了不少钱,他都这么说了,肯定没少赚。

卢氏真好奇的不行,推了下王氏询问:“什么东西能卖九文,豆腐从未听说这东西。”

王氏也气的不行,因为这事她今早起来嘴里火烧火燎的起了好几个泡。原以为将她们分出来日子能越过越好,谁承想老三那两口子是越来越懒了,家里什么都不做。这些天找自己绣花的人也少了,这样下去她怎么给昌文攒束脩的银子。

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赚钱的银子理应有自己的一份。

【第二十一章】方子被惦记

王氏也没有闲心和这些女人拉家常,着急忙慌的往家中跑。人还未进院子,声就先传回来了:“娘,娘你在家吗。”

林氏正在盆里剁野菜,打算一会儿喂猪,听到催命声,当即没了好脸色:“叫什么叫,早上起来人就没影了,不知道喂猪只知道躲懒。”

自从将季桂花分走之后,林氏的日子也没有之前舒坦了。两个儿媳都是会躲懒的,家里的活全指望她来弄,每天操持下来是腰酸背痛,眼角气的生出好几条细纹,连带着平日最喜欢的儿媳妇王氏也没了好脸色。

王氏哪里来得及挂念这些,趁着婆婆发火之前瞬间堵住嘴,一脸惊喜:“娘,大姐发大财了。”

林氏冷言冷语:“你发什么疯,玉米饼子没吃够,又去招惹那疯子。”

王氏急得将人拽到一边,连婆婆身上的杂草碎屑都顾不得了,凑上前在耳边仔细说了一番。心里却在盘算自己怎么从这豆腐摊子中获利,昌文要娶妻,办酒席还不知花费多少。偏偏公爹和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席上没几个肉菜准是又吵又闹。

林氏脸色由阴转晴,语气是控制不住的激动:“你没骗我。”

王氏一跺脚:“娘我哪敢骗你,这我娘家哥哥亲自说的。”

林氏见她不似作假的神情,知晓她有个货郎哥哥,早信了七八分。她就说季桂花为何愿意分家,原来是早就有了赚钱的法子。有钱还不算什么,还刮走三十两白银,她每每想到都肉疼不已。

林氏紧紧抓住王氏的手,眼中冒着幽幽的光:“等会儿你将这事原原本本的说一遍。”

“春梅,春梅叫你爷他们回来吃饭。”

季春梅瑟缩的躲在门后,犹豫许久:“奶奶,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叫你去你就去,那这么多话。”林氏眼神不悦,现在连个小丫头都能忤逆自己的话了,这个家也不知道谁当家作主。

王氏感受到婆婆不善的目光,语气讨好:“娘,我来剁吧。”

季屯粮和季二季三从田里回来时都一肚子火,一看桌上连茶水都没有,季屯粮脸色铁青:“好好的叫回来做什么,别人家麦子都割出老远了,就咱们家还在原地打转,连个茶水都没有,一天不知道在家里做什么。”

林氏换了一壶凉掉的浓茶:“当家的咱家要发财了,以后哪还轮得到自己割麦子,你看季富贵家都是请短工帮忙。”

季屯粮没个好脸色,语气加重:“哪里来的钱请短工,一天二百文。庄户人家学别人享老爷做派,我看你们就认了这泥腿子的命,安安生生的种田割麦。”

季二不满道:“爹我们不是在割麦吗?还不是娘非要叫回来。”

季三也搭话了:“娘你叫我们回来做什么。”

林氏忍着这口怨气,三十两银子分明是季屯粮自己许出去的,却将火发在自家身上,却依旧赔着笑脸:“我听老二媳妇说,桂花和云芷在镇上卖什么豆腐,一碗卖九文钱了,说是一天挣好几钱。”

“你说咱们家是不是要发财了。”

季二眼神瞬间亮了,他这段时间正愁银子了,原本娘说昌文结婚全从公中出,可那三十两一拿,也不知爹娘还愿不愿意。

当即确认:“娘你说真的,那昌文办酒席的钱岂不是有法子了。”

林氏笑了:“肯定有法子了,你大姐就一个女儿,日后出嫁肯定要昌文或者昌武背上轿子,不然娘家是要耻笑她没有兄弟的。”

刘氏算是听出个门道来了,她就说婆婆和老二在哪里琢磨半天说什么了,原来是搞这一出啊。自从上次惹得季桂花跳河后,没少被村里指点说闲话,刘氏老实不少。

又回了趟娘家,她娘各种嘱咐了一番,刘氏才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有多荒谬,她娘恶狠狠道:“全是你婆婆挑唆的,为什么偏在你面前说,不在老二媳妇面前说,这是诓你了。以后你拿不准的回来问娘,别去掺和那些事情,守好这个家才是最重要的。”

经她娘一点拨,刘氏心里的弯这才算转过来,她现在就不去想别人的,过好自己这个小家,反正婆婆捞回来的东西大部分都进了二房的肚子里,她何必费力。

刘氏语气幽幽泼了盆冷水:“娘,这桂花生钱法子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人分出去了,钱也分出去了,闹得还这么难看,人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