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1)

“怎么,看不惯啊,看不惯那你也笑啊。”林清野的眸光半垂落着,眼角眉梢却柔和着,看的人恍惚以为这是一个温柔至极的人。

我戳他的力道并不大,但手指却很快被握住,林清野的头低下了些,在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我清楚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秋天的风吹着,连银杏叶也已经落了个干净,只徒留树枝摆动着,哗啦啦地划开空气,怀念着有关夏天的细枝末节。

三个月,林清野想,他们只认识了三个月,三个月前他们素未相识,可也仅仅只过了三个月,就足够他扯着别的名头办一场这样的品酒会,有带着她穿着格格不入的常服闯入衣香鬓影的玻璃罩子里。

玻璃罩子里连桌布都带着芬芳,然而那芬芳闻久了并不能引起身体的共鸣,甚至他厌恶至极那种香水和酒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西装上无论是打领带还是领结,都会束缚着脖子,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腰背要挺直,不能随便靠在椅背上,更不可以张头探脑随便乱晃,领带会歪。

在所有人都欢声笑语的宴会里,每个人都笑着在说宾主尽欢,玩的尽兴,可他们所有人身上都戴着金灿灿的镣铐,那是身份的符号,是体面的象征。

简直累极了。

从小时候第一次被套进那身板正的衣服时,他便幻想着有一天穿着不合礼仪的衣服,像天外来物一样空降到宴会上,对着人们惊愕的随便说点什么都好,说点什么他都像个不合群者,他和那群人不一样。

总之那种状态是他所希望的,很舒服。可偶尔的一天,他开始想,那会不会显得他像一个另类。他希望和那群克己守礼的蠢货不一样,却有另一种隐秘的渴望,那群人里最好能分裂出一个独行者来,朝他走来。

他不喜欢一切都循规蹈矩地运行着,却渴望用自己的规矩来驯服一个外来者,可偏偏,他的耐心又少极了。

晚风吹的我昏昏欲睡时,我的脸骤然疼了一下,不用看便知道林清野又在跳脚了。

他的声音混合着风一起卷入我的耳朵,手指一同摩挲着脸侧的皮肤,“方周,你能变得再明显一点吗?”

那些他喜欢的特质,再明显一些,好让他也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林清野的两颗黑漆漆的眼珠似乎生出了漩涡,要将人的灵魂尽数吸去,我听着他这句话,字字清晰,指向却不明,某一刻我的心提起来,错以为他看出了些什么。

“你是想让我对你的耐心多一点吗?还是积极一点,永远跟你保持着近距离。”我将之前分析出的林清野的谵妄症捡了一些说出来,说完了才见他摇着头。

林清野摇着头,呼吸比山里的夜风更急促起来,锐利的眼睛此刻有了些许的迷茫,虽然很快消散,他的眉紧接着皱到一起,狠狠咬住了唇。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清野摇着头,脸上有了些抗拒,捏着我下巴的手愈发紧了些。

“你想要什么?”我问他。

未经打理,林清野的发乱翘着,漂亮锋利的眉眼近乎有了些迷茫,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想要什么,可他偏希望她懂。

就像在辩论场上,连他都认为完美不可驳倒的论点总能让她找到裂口,顺着裂口越撕越大,最后让整个严密的概念轰然倒地。

只有倒地的时候,他才能看到概念之上、真理与现实之间的漏洞。

现在他不仅渴望着能发现漏洞,更希望能被填满漏洞,让他踽踽独行的灵魂更完美一点。

林清野愈发迷茫起来,深色的眼瞳近乎困顿,某些桀骜骄矜和不可一世在这张脸上渐渐褪去,露出充满缺陷的模样,宣告着我可以趁虚而入。

渐渐的,林清野的轮廓在我心中越来越清晰。

我努力控制着我的嘴角不要越翘越高,仰望着林清野的眼睛却控制不住眯起来。在钱堆里长大的金贵小公子,胡作非为也有兜底的天龙人,结果似乎在渴求爱吗?

还是孤注一掷,契合他自以为高贵的品格,包容他所有矫情与无理取闹的爱。

我该做点什么,表示一下对他是如此的爱与忠诚了,我想。

我踩到更高一阶石台上,抬起手捂住林清野的眼睛,凑近他,吻住了他的鼻尖,夜风吹过来,连声音都熏染地有几分沙哑动听。

“我爱你,林清野。”

轰然一声,我仰望的高山便倒塌了。

倒塌的山后面,我看到了一只昂首挺胸的狮子猫,带着征服世界的雄心,朝我扑过来。

“林清野,”我从他烂到极点的吻技中脱逃片刻,喘息着提醒他,“下面还有客人。”

林清野的眼睛红着,里面是洪水般汹涌澎湃的情感,“让他们散了。”

直到我们双双躺倒在酒庄客房的大床上时,林清野方才显得亲够了似的,短暂起身拿起床头的矿泉水喝着,将瓶子放回去前,林清野望着床头柜一角的东西,突兀地笑了起来。

我的耳垂被林清野尖利的齿叼着,他顺势跨坐在我腰间,乍一看这是一个很糟糕的姿势,然而我尽量平躺着贴着床,林清野就算往后坐一点,他的线条够粗的话应该也察觉不了什么。

但到这种程度了,再不摊开来讲我就要被摊开了。

然而林清野又发了癔症似的,摁住了我的腰,他劲大的要命,肱二头肌像打了气般鼓起来,冷白色肌肤上肌肉的血管根根分明,性感却不粗野,看的我喉头一窒。

可恶,我也好想要。

我没忍住摸了两把,手感也很好,肌肉线条流畅完美,是一层薄肌,只增加了身体的力量感,是换到我身上也不突兀的那种。

“喜欢?”林清野暧昧不明地问了一句。

“……嗯。”其实不,看着不太容易压的样子。

林清野的手还在我脖子那里游弋着,我怕我说不喜欢,下一秒那几块肌肉就朝着我使劲了。

林清野锐利浓密的眉毛压着腰,眼尾长睫偶有颤动着,漂亮的眼睛里偶尔闪过几丝挣扎的情绪,眼神越发幽暗下去。

我要是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只能说我白被磋磨了。

然而这会儿却要装傻,装傻成功了还能好好休息一晚上,露馅了肯定还要安慰跳脚的林清野。

相比起来,傻子才会选前者吧。今天有了实质性进展,巩固什么的放到明天再说吧,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睡觉。

我蹬着床单,拼命让头挨上枕头,朝林清野无辜地眨了眨眼,“睡觉吧,男朋友。”

林清野脊背不经意颤抖一下,心尖却因为这个称呼而酥酥麻麻起来,他若有似无地哼了一声,眉毛却挑高了。

林清野将五指分开,一根根插进那只拽着被子的手里,问道,“你平常也这么早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