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赵家小姐也婉然一笑,一派闺房乐趣。

无人看见林水儿细葱般的指尖紧握,硬生生的掐进了皮肉里。

这个白玉手镯,玉盈无暇,与林水儿的近身玉佩材质相同,的确是一模一样。

林水儿的玉佩却已经从陈烈田这个卑劣之徒的手中滑落,埋进黄土里去了。现今不知已被多少人踩过、踏过。

林水儿过后没和她们小叙,她歉声道别后离开了画舫。那天不知几时,林府的一处小院内鞭声四起,手持双鞭的少女眉若牡丹,一双杏眼深处是呼啸而过的暴躁嗜血,少女盈空而起,如燕般抽鞭向树,纤细身段若飞花落叶。

两碗粗细的杉木抖动了几下,应声截断。

林水儿抚摸着倒塌的树桩,偶然间听到了府内婢女的谈话。

“绵儿,你今天去给那农夫换药了吗?我今日送去的饭食他竟一粒未动……”婢女的声音细小,听不真切。

“啊……我不太敢说,我今日去那房里,哪里有那农夫的身影?这事还是等管事姑姑自个发现吧,我有点怕……”那个叫绵儿的婢女止住了话头。

林水儿字字都听清楚了。她冷笑不止,兄长大发慈悲带那头蠢猪回府疗伤,那蠢猪不仅不感恩戴德,竟还敢私自出府,一句感激的话都不留。

她林府是他想进就进,想出便出的地方吗。

林水儿气上心头,随意梳洗了一番便向兄长房中赶去。

兄长,你救的人本就是顽劣之徒,你好心救他,他却毫无感激,如今他还不知道是不是在林府哪处偷鸡摸狗呢。

林水儿气愤的想。

林水儿没想到的是,陈烈田现在身上满是自己兄长的气味,却靠在月翎的怀里颤抖。

所以,到底谁是鸡,谁是狗。

第04章 | 四 田田

陈烈田记起来了,下令把自己按在木板上行刑的人,就是这个泼妇!他那时被疼痛侵袭全身,一下耳清目明,睁眼就看见林水儿看好戏般骑在马上,一张让陈烈田寤寐思服的脸上满是轻蔑、不屑。

陈烈田胸闷气短,片刻前打通的武脉又显得轻微阻滞,陈烈田生怕自己的宝贝脉象又断了,可是他一时也不明白该怎么做……他不会。

月翎注意到怀中轻动,陈烈田双手拼命的按在肚子上,裸露的小腿皮肉绽开,正扭曲的往内并拢,脚趾蜷起,蜷在空气中。

陈烈田身上又滑又黏,月翎看他要掉下去了,收紧臂弯把他往里拢了拢。

“啊……”这个狗东西当他是屠夫铺的生肉吗!陈烈田又气又疼,一时头皮发麻,身体反射般抓住了月翎乌黑的长发,月翎也是数一数二的隽秀夫郎,农夫粗砺黝黑的大手攀在他一头乌发上,看上去滑稽可笑,颇碍观瞻。

月翎倒不拘这种小事,由他去了。

从陈烈田身上移眼时,月翎挑了挑眉头,站在门口的林水儿神情冷冽,阶上的林知昧面无表情,都看向他们。

屋内一时静寂,落针可闻。

林水儿在月翎抬头的一瞬便错开了眼睛,她缓步走到林知昧面前,开口道:“哥,这人为什么会在你房里?还是……这样一幅腌臜模样。”林水儿转向屋内被毁坏的屏风,她的眼波流转,失落之情堪露,这还是她亲自去夏国进买的。

林知昧已经把残画卷起,开口道:“此人是否在我房中,不是你该管的事。”

林水儿轻咬红唇,她抬眼看向阶上的林知昧,林知昧皱着眉头,仿佛在告诫她的不懂事。鋂馹追綆??海???四?⒎?④六零?

“嗯,哥,想来是妹妹僭越了,但是这人不仅公然调戏我、盗我玉佩,现下还不知廉耻的勾引月翎,这种顽劣又没有自知之明的人,竟然与我林府挂钩,还请兄长务必重罚他才好啊,兄长又为何要放了他?这传出去……”林水儿嫌恶的看着地上肮脏的衣物,最后竟咬牙切齿。

“够了,你已经教训过此人,他的现状你也看到了,出去。”林知昧从前无心管教林水儿,并不代表他全然不知情,林知昧无意再交谈些什么,他转过身,纤白身影隐入帐中。

林知昧疲乏的按了按眉心,衣角被人轻轻拽动。鋂鈤綆薪晓說?⑨一⒊????⒏?????

林知昧无甚变化的眼睛看向远处的月翎,月翎摊了摊手,他也没办法,这个农夫动得太厉害,他只好把他放下来。

月翎貌似无辜,他一上去抓这个农夫,这个农夫就踹他,跟匹烈牛一样,拽都拽不住。

陈烈田终于膝行到了林知昧身后,他不能出府,他要留下来。而且绝对是林知昧这一泡阳精的问题,陈烈田辛辛苦苦通的武脉,怎么能让林知昧一泡精毁了!

林水儿仍然站在原地,禁了声也没出去。

陈烈田正背对着她四肢膝行,林水儿温和的眉眼不再,小巧嫩白的脸上满是阴鸷。

“林大当家的,草民力气大,苦力活我拿手,您看,我这……我不要工钱,您可否大发慈悲……”陈烈田还没说完,手里握着的这一小块丝滑布料就被抽走了。

陈烈田愣愣的抬头,林知昧此时的眼神他太熟悉了。

林知昧永远都是孤高冷清的,在旁人眼里他不辨喜哀,不计善恶,只有在亲人面前才会泄露细末情绪。没有心的人,尝不出爱别离、怨憎会的滋味,寂静如山顶雪松。

陈烈田如定身般四肢撑地,头颅高抬,任扑面而来的厌恶鄙夷将他淹没。岂鹅群4717玖⒉⑥?一

林知昧什么也没答,他好像只是停下来拍走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继而离去。

“好吧好吧,大小姐您也别伫着了,回去吧。”月翎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走过去把陈烈田抱了起来,这回月翎学聪明了,把陈烈田的头按在胸前,看这个农夫还怎么乱动。

“你这农夫,自个儿在家种田不也能讨口饭吃?还耽搁我这么久,我得赶紧把你扔出去。”月翎恶狠狠的说着,见陈烈田不理会自己,他讨了个没趣,撇了撇嘴,随即夺窗而出。

林水儿看着空荡荡的窗棱,软鞭出袖,抽得木屑四溅。

“臭婊子……”

屋外云高风轻,和风沐阳。

月翎悄声落在一处屋顶,修硕的身姿挺拔如竹。定睛一看,他手里还抱了一个人,裹着他的长袍。

“诶,你说,主子只是让我把你丢了,也没说丢在哪,我把你丢到乱葬岗去?要不把你丢到牛棚吧?我觉得就这里也挺好,你觉得怎么样?”月翎说着踩了踩脚下的瓦砾,一两块碎砾啪嗒砸到了地上。

陈烈田甚至听到了这人话里的笑意,陈烈田扒下长袍,一脸凶相,瞪着月翎:“你敢!你主子说留我一命,你没听到吗?你他妈把敢把我留在这,我怎么下去?等死吗?”

月翎顿时憋笑出声:“主子有说吗?我怎么没听到?还有,你几天没洗澡了,又丑又腥的难闻死了。”月翎星眸闪烁,厚重的面纱被风吹得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