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以晏是少屿最守己理性的弟子,束身若神。
从不奢欲,从不任性。
“师父!你看!天边的光好美!”
烈儿叫我了,我依言抬头,看见了天边泛彩的光束,看见了身边他浴光的眼、鼻、唇、笑容。
“嗯,好美。”
第74章 | 七十二 生命中的任何人
雪后初晴,陈烈田在平缓的骏马奔腾间睁眼,他抬头,师父似乎并不知道自己醒了,两三点晶莹的夜霜赖在司以晏秀美的鼻尖上,农夫想,师父不看向自己时,双眼里似有视万物平等容和之态,可正因平等,所以好似目中无物。
他忽的记起来初次见师父。
武林盟统御江湖仙门百家,少屿奶奶当年为武林盟掌门,她名下只有三个弟子,司以晏便是其中佼首,上堂长老,堂号晏月。依世人言,晏月长老隔世出尘,慈悲冷漠,恍为仙人。
而更让世人敬仰若鹜的,是他倾城倾国的容貌。
农夫想,当年他被谁抱着,穿一身重得要死的华衣,光着脚,在顽皮蹦跳间扑进了殿上的荷花池里,踩一身泥,殿上满是人头,皆认真倾听着上座,晏月长老难得的授课。
小陈烈田又疼又囧,虎气大眼一红,肥手抓着衣裳,就奶声奶气的喊师父。
声音大得生脆。
武林盟的弟子们议论纷纷,金豆豆挂在小陈烈田脸上,他忘了后来发生了啥,只听见了哥哥姐姐们惊悚的声音。
眼泪被一点不疼的擦走,小陈烈田被人抱在怀里,委屈比天大的猛擤鼻涕,一个猪拱菜就拱坏了司以晏纤尘不染的前衣。
小孩看见了这位下凡似的好人长老的笑容,他有点愧疚,脏手又拱上去擦,更埋汰了。
仍是少年的司以晏牵起他软乎的手,小孩执犟的挣扎,又被这个一点也不老的长老哥哥迷了眼,看晃了神。
“你是…烈儿。”
“烈儿现在太小了,等你长大了再叫我师父,现在要叫我以晏哥哥。”
“师父…”
陈烈田擦了擦眼睛,一动身上盖的氅衣就滑了下来,他冷得打了个啰嗦,不远处司以晏正堆柴取火,闻声转瞬来到他身边,隔着大氅抱着他,靠在树上。
“附近杳无人居,今晚要在野外了,冷不冷?”
陈烈田摇头说不冷,乖巧趴在师父胸膛的双手被握住,司以晏寸寸丈量过他左手的贯穿伤,许久,细眉微皱,农夫害怕师父训戒生气…连说没什么,要收回手。
师父的力气骤然加大…
“烈儿,疼不疼?”司以晏温声问,农夫支唔说不疼,手心却在发颤,他偎在师父怀里,没注意到司以晏敛下的双眼里,别的情绪。
有背于他的烈儿眼中的他,再者,陈烈田面对仰慕的司以晏,是因为这是他的师父呀,烈儿眼中最完美无暇的大人。
“唔…师父…好痒…这是什么,我身上好痒…拿走…”
陈烈田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换上了孩子的语气,全身拗气般扭,痒红的脸蛋抬起无助地看着司以晏,司以晏也并不觉得成人了,变得壮实独立的徒儿如此撒娇有不妥,更甚,可以更甚。
“烈儿,你身上长出的新肉要这样粉敷才不会薄,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摔了碰了,我们就这么做。”
司以晏凝目看了怀里人深色粗粦却红起来的脸、身子许久。
“烈儿乖。”
司以晏轻车熟路的抓出他的手,他痒得发抖,又不要在师父面前发怒,声音低似吟:“痒,师父…对,我小时候调皮,经常被师父抓在怀里敷全身,我记起来了,可是我现在应该自己来…”
陈烈田絮絮叨叨的说话,司以晏一一回应他,手下却利落的抱紧人、掀开一角氅衣,露出徒儿只着雪白贴身亵衣的身体,拿起刚制的石木草粉,手沾了些许,边低声轻哄,边均匀的涂抹他愈合最慢的里腰、大腿内肉。鋂鈤膇哽??海堂??肆????參四6?5
厚涂一遍,重涂一遍。
陈烈田痒得晕绕,又只得攀附上司以晏的脖颈,靠在师父肩胛,小儿嫌药苦般呻吟抱怨,又嗫嚅说不对:“不是的…师父…你骗人…明明小时候你都会用舌头舔我的伤口先…因为要灭毒…唔…师父…痒…”
司以晏抱好徒儿柔软的后脑,君山银针般的眉眼温柔若水,陈烈田知道,就算自己说儿戏话…于是他愈发耍赖泼,甚至挤出几点哭声要师父,说师父大骗子,说烈儿好痒…
“师父知道,可烈儿的伤患处已涂好草药,我不能毁了它,等会我再去寻一味药,再制成给烈儿,就不痒了,可好?”
司以晏道。
陈烈田不干,一直与师父对视的双眼竟有孩童的娇顽,他摇着头:“师父…那换别的地方…就一下。”
司以晏抿住干涩的喉、唇,低头吻他的双眼,他一下弹起,亲了一口司以晏的脸,再蠕动自己的脑袋蹭了蹭师父的手心,闭眼等待。
想师父也亲自己的脸。
“烈儿…”
陈烈田的唇形很好,圆肥若珠,红樱饱满,明明没有撅嘴,却总有嘟唇之态…司以晏凝目看了半响,移目,捊顺怀中徒儿的额发,低头亲吻徒儿的额头、脸颊。
珍惜,克制,纯粹。
“嘿嘿嘿…师父对烈儿最好了。”陈烈田满足了,也不痒了,歪头在司以晏手心欲睡,当下深冬、冰寒、旷野,农夫全身心的交付,只因是自己最信赖之人。
“烈儿,师父如今不是对你最好的人。”
司以晏将大氅铺在干燥的地上,绝大部分冬袄都盖在陈烈田,他小心抽出陈烈田腰间的手臂,不过一瞬,司以晏又揽了回去,力道似乎有微末失控,陈烈田偎睡在师父纤瘦的臂弯,感到了疼,但他依旧乖巧,因为是师父,不会让他疼的。
“他对你好吗?”
司以晏低声问。
他捧起熟睡中徒儿的一缕黑发,俯下身,印上…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