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来了兴致,眼波流转间抬手用金杆敲了敲雏鸟的头,道:“哦?说来看看。”
下属伏在地上:“小的听闻……林小姐无心赴约,是因一农夫所致,前些日子那农夫公然调戏林小姐,林小姐本是宽厚之人,并未追责于他,没成想他性劣卑鄙,后来竟是偷了林小姐的贴身玉佩!林府恩罚并重,那农夫最后也不知感激,灰溜溜的跑了。林小姐如此良善之人,近日定在为此等腌臜事烦心呀。”
字字铿锵,已经把陈烈田定在了罪状责上。
李清俯身捡起玉冠,佩戴于顶,施然起身走向屋外:“不仅卑鄙,还是个好色胚子,亵偷水儿贴、身玉佩,真是阎王给他的胆子。”
下属逃过一劫,闻言连连称是,起身跟在静王身后。
静王唤来婢女,赤脚缓行过珠帘,珠帘琅珰清脆相缠碰撞,他的声音也如落珠玉盘:“服侍本王沐浴歇香,吩咐他们备好马车,本王要亲自去林府一趟。”
“婢子明了。”
三月飞花,蒲柳依依,撑船的船夫向站在岸边的公子招手,示意他上船渡过此河。
林知昧朝那老人摇首,静寂的眉眼倒映着碧绿春水,送信的白鸽在云层间若隐若现,悄声停在林知昧肩头。
林知昧取下绑在白鸽爪上的信纸,展开,上头字迹狂狷,矫若游龙三日后武林?飨,小子我了解您林大掌门从来不屑于翻看请阑,便书此薄信一封,诚邀您前来,共赴此宴。小子再添一句,如果您已有眷属,亦可携夫人前来。
林知昧读到最后一字,肩上白鸽正安静的等待着它的任务。
三日后,林知昧将隐世闭关,领悟驱除自己的武道心魔,臻至纯净一年后再出关。
武林宴确实是没必要去的。
林知昧合手想把薄信原物送回,脚下的清河涌来层层涟渏,搅碎一池倒影。
一阵疾风袭来,林如昧一时不察,信纸倏然飘落手心。
他在信纸落地前将它捡回。
此处没有纸笔。林知昧凝气于指尖,淡然落拓。
“三日后自当前去。”
“我并无眷属。”
第08章 | 八 自古才子配佳人
屋外天光大盛。
破旧的木板床吱呀一声,粗布被褥被踢到地上,床上的人呈大字形状躺着,头顶漏风漏雨的屋顶已被人一一补好。陈烈田把手指捅进菊穴里戳刺了几下,菊穴里头干涩清爽,应该已经吸收完全了。
临近的厨房里传来生火舀水的声响,陈烈田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对着屋外朗声道:“别搞那些没用的!快点给我送个生红薯进来!”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大傻抄起一个红薯就哼哧哼哧的跑了进来。“给,田田,皮已经剥下来啦。”
大傻将地上的被褥捡起,预备今日去河里洗了,上头全是陈烈田的味道,他把鼻子探进去,只露出一双碧绿色眸子。
“你手上提的是什么东西?!”陈烈田声线拔高,把他递红薯的手掌甩开,焦急地把他扯过来,大傻手上正抓着一只兔子,红耳紫眸、灰色毛发,这分明就是林水儿征告寻找的兔子!
橘润饱满的红薯被粗鲁的丢在地上,沾了一地的灰。
“这个呀。”大傻乖乖的把兔子递给陈烈田。
“是我去树林里抓的呀,杀了给田田吃,给你补身体。”
灰毛兔子咕噜转了下眼珠子,安安静静地让陈烈田抓在怀里。陈烈田根本无心理会大傻的话,像抓紧金子一般死死抓着,如果他拿着这个畜生去林府邀功,按林水儿那个女人对这畜生的重视程度,不过一个粗仆资格,不是信手拈来?
陈烈田越想越眼红,斥声推开凑过来的大傻,自己到厨房摸了个红薯,往林府赶去。
泥土地上的红薯被人捡了起来,大傻小心翼翼的上面的灰擦拭干净,小声的叫了声田田。苺鈤浭薪暁说群氿Ⅰ??9壹吧⒊5零
陈烈田一路飞奔,行至林府大门的时候还在大力咀嚼着嘴里的红薯。陈烈田整了整身上的粗麻短布,换了个轻柔的姿势抱着兔子。
林府大门前有两位守门的护卫。陈烈田谄笑着,走了上去。护卫们目光如炬,利落的用长棍将他拦在门外。
“非林府中人,不得入内。擅闯者,杀无赦。”
“护卫大哥,草民不是来闯林府的,草民是捡到了林大小姐的宝贝兔子,今天特来归还,这一条条可都是征告上写的哇,您看这?”陈烈田低头弯腰,将怀里的畜生举过头顶。
两人并未理睬这个农夫,半晌,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恭迎静王。”
静王?皇家那个静王?陈烈田心道不好,下一瞬便被人按着跪在了地上,陈烈田猛的磕在了地上。“大胆贱民!见了静王还不行礼?别松开他!”
陈烈田粗壮结实的身体绷在一起,密密麻麻的额汗不断分泌,一双黑纹镶金边的长靴走进陈烈田的视线里。
“你便是烦扰了水儿的那个农夫?”来人语调不急不缓,有清泉漱石之感,不像在质问阶级低下的贱民,倒像是与长辞已久的故人叙话。
“小的……草民已受了林府恩罚,今日前来是因为捡到了林小姐的爱宠,并非……是还抱有龌龊之心,望静王明察!”陈烈田心肌猛跳,稍稍抬起的脑袋被人用力压了下去,只能看到地上的鞋履,由近及远,还有许多百姓在远处观望。
他们大多认出了陈烈田这个登徒子,四下暗骂声起。也有许多为静王来的,一窥他的天姿后,皆赞叹不已。
李清身穿一袭暗紫色镶金长袍,一双眼光如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他俯身将受了惊的兔子轻抱而起,缓缓拍哄。
李清不急不徐的转过身面向人群,温润的声音响起。“此人不仅谎话连篇,还心机成瘾,全城护军多日未寻的林府爱宠,为何到他这便寻到了呢?”
李清话头未完,百姓们已然躁动不已,围观的平民愈来愈多。
陈烈田目眦欲裂,这个静王竟如此颠倒是非黑白!陈烈田开口欲辩,一旁看守他的人眼急手快的用白布塞住了他的嘴。
李清温和的笑着,抬手示意人们安静,继续道:“更何况,此人早有侵扰水儿的前事,如今又恰好寻到了水儿的爱宠,今日特地来林府邀功,稚儿都能想到,此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李清淡淡的说着,此时同林水儿相互关照的赵氏小姐施然走出人群。
“水儿确实未受过这等委屈,她性子单纯良善,上回已是放过这人,没想到,今日这人竟又登门林府了,你到底又想对水儿做什么?”闺阁女子声音柔和,此刻也不免带了几分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