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亭藏不住自己的心思,岑音熟悉他的很,见到他思虑犹豫的神色,马上就把他的想法猜到了七八分。

向导把哨兵的手贴到自己的侧脸,身躯悄然弯曲,不动声色地作出低伏的姿态:“阿亭,把这些不好的回忆都忘掉,和我回首都星,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以前说过,我们会有一辈子的时间,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吗?”

那是贺亭求婚时亲口对岑音承诺的话。

岑音把贺亭拉到了过去美好的回忆中,贺亭又心软了,心中的疑虑被埋藏,他没有挣脱岑音的手:“可是白谦他……我不能就这么回去。”

一听到白谦的名字岑音就心情沉郁,贺亭受到的教育还一心为向导着想,岑音又不想把真相告诉他,他害怕会加重贺亭的心理负担。

他拿出一旁的检测报告:“白谦这个人没那么简单,我查过了,他的来历不明,医生说你已经对他精神力上瘾了,完全无法自控,如果只是一次结合,怎么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贺亭看到他自己的报告,刚刚纠结的心情瞬间都没了,精神力上瘾是极为难缠的症状,这为他和白谦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又加上了一层羁绊。

“怎么会。”他惊异道:“我没有任何感觉……”

“你还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贺亭摇头:“只有一点片段,哨兵暴动几乎没有意识,但是…但是他身上有很多伤,我认识那些痕迹,我记得……是我弄上去的。”

岑音面色不改,另一只扶着床的手却把床垫都按出了凹陷。

白谦那种不择手段的人,为了牵制住贺亭肯定做了万全准备,以退为进,拉扯不放,事实证明这招对贺亭很有效,他怎么都忘不了白谦,一直对其心怀愧疚。

自己昨晚在床上说的气话,贺亭肯定都没听进去,他连猜都猜不到,白谦竟然对他做了那些事。

岑音在贺亭耳边旁嘱咐,给白谦上眼药:“总之,你得离白谦远一点,他不是普通向导,没安什么好心,你的上瘾症状肯定和他有关,我们一起回研究所,一定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贺亭皱着眉,可能在努力回忆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阿亭。”岑音握了握他的手,像是因为他的犹豫而担心惊慌了起来:“你会因为他离开我吗?”

习惯太可怕了,岑音那副没有安全感的模样成功勾起了哨兵天生的保护欲,贺亭被他溢满了爱意的目光看的久了,连遭受暴行的记忆也撇到一边。

哨兵被温柔刀割的连连后退,慌忙垂下了眼,摇头:“你才是我的未婚妻…我会给他说清楚的。”

贺亭在医疗中心住了两天,上面的调令也下来了,他需要尽快回首都,那里有更完善的医疗条件能解决他的问题,这几天白谦难得安分,没有来找他,也没给他发通讯。

岑音把贺亭的血液寄回了研究所一份,进行样本分析,他只要有空就和贺亭待在一起,害怕被白谦钻了空子。

风雨来临前难得宁静了一把,贺亭知道白谦才不会这么把他放走,果然,临行前两天,他和岑音碰见了白谦。

他应该是专门在等贺亭,一个人站了很久,见到贺亭却不敢上前,贺亭想靠近他,岑音却扣住他的手臂,把他往后拉,沉静开口:“你来干什么。”

白谦双手握拳,贴在身体两侧,头微低:“我找贺队有事。”

“有什么事?直接说。”

白谦摇头:“我想和贺队单独聊聊。”

“你觉得我会让你和他单独相处?”岑音说:“别装了,看着就倒胃口。”

贺亭制止他:“阿音,别那么说。”

岑音今天明白了绿茶是什么味道,飘的他像吞了苍蝇似的恶心,白谦还在那边表演:“我知道贺队要走了,都是我拖累了他。”

偏偏贺亭还很吃这一套,他默了默,劝说岑音:“我和他去训练室,你等我一下,马上。”

不把这是解决,贺亭也放心不下,训练室就在旁边,岑音退让:“就五分钟,我在外面等你。”

白谦说:“谢谢,我不会耽误你们的。”

岑音:……

呵,白谦以为自己拿捏住了贺亭的责任心,可任他怎么卖惨,也是个失败者。

为了安心,贺亭没关门,门虚掩着,他和白谦走到训练室内。

两人单独相对,没人先说话,还是有点尴尬,贺亭正想着怎么开口,一直低着头的白谦却传出了低低的抽噎声,灰色的地板上砸下两滴水渍,似乍开的雨点。

白谦竟然哭了。

贺亭僵硬地手脚都不知道放那里,他开始觉得单独谈话是个错误,白谦因为这两滴泪好像打开了话匣子,哽咽着:“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给你疏导,给你造成了困扰,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精神力上瘾……”

“你不用自责。”贺亭马上劝慰:“等我回首都,马上解除结合,说不定病就好了。”

白谦抬头,湿漉漉的眼睛跟某种幼年期的动物似的:“对…一定要治好,其他的事我会给岑音解释清楚的,阴差阳错……都是误会。”

他越说贺亭就越如坐针毡:“这件事…慢慢忘了它吧,对我们都好。”

贺亭从包里掏出一张虚拟卡片:“这是我能拿出的所有东西……如果你还需要什么,我会尽力补偿你,我有未婚妻,我不能让他失望,所以更多的事,我没办法承诺给你,对不起。”

在贺亭的猜想中,白谦可能不会接受卡片,但是还是能做到释然的,可事实并未朝着他预料的方向发展,白谦的眼泪还没擦干,朝着他勉强笑笑,突然说起了毫不相关的事:“贺队,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个基地吗?”

贺亭接话:“为什么?”

白谦说:“我是孤儿,没有父母,我来这里,因为这里有一个人,他是这世上唯一对我很特别的人……他救过我,可能他自己都忘了。”

在那间冰冷的实验室,贺亭让他第一次尝到了这个世界不一样的味道,他的确救过他,把他从汪洋的孤岛带到另一个世界,那颗糖像埋在地里的种子,在他靠近贺亭之后飞快的生根发芽,最后长成蓊蓊郁郁的参天大树,缠绕在他已经萎缩的心脏上。

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贺亭这种人啊……细致,耐心,温柔…贺亭才是他的上瘾源,永远戒断不了。

他盯着贺亭错愕的眼:“我说过,那天我是自愿的,我没说谎……贺亭,要是我早一点遇到你就好了。”本玟由???伍?壹???④?8證哩

“如果我早一点遇到你,是不是就有机会了?你也会像今天一样,为了我放弃他吗?”

这世界上比切断肉体关系还要难的事,就是辜负一个人的真心。

贺亭被着隐晦的告白吓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手上握着的卡片烫手极了,他仔细看了看白谦的脸……居然的确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可他想不起还在哪里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