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脚步不自觉就越来越慢, 心中的恐慌也?消失了, 春日游园的喜悦和悠然洋溢在我胸中。我就感到?自己的嘴角不受控制, 慢慢上扬微笑起来, 上扬的幅度越来越大。

此时?,耳边再次轻微地吹了口气, 一个苍老无?比的声音如?少女?般咯咯笑了一声,一双惨白惨白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并且慢慢垂落下来。

我还没有睁眼?回?头,已经感到?背后那张脸会?是何等阴鸷怨毒。

还有, 比起刚才,这具女?尸好像重了一些,身上多出来了什么?重重叠叠的东西, 似乎是衣物。

我死死闭着眼?睛, 感官却不合时?宜地变得异常敏锐, 许多细节伴随各种可怖的联想让我的呼吸过促,眼?前发黑。

仙妃的袖摆很宽大, 黏糊糊的,很凉, 很轻薄,也?连同那两条手臂一起垂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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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唯独在此处无?限度跨越并不断清晰,带给我难以承受的可怖。

我听到?自己在心里不停地说,不要去想,不要去想。但画面还是在心中浮现,是某种胶质一样?的东西裹在苍老女?尸的双臂和背部,往外不停延伸,好似从她身上正褪下一层蝉壳。

那层血淋漓的壳正独自往外爬,在空气中就渐渐硬化、延伸、抽丝,从透明染上青色,因过长拖到?了地上,成?了她宽大的衣袖、衣摆和仙气飘飘的锦裘披风。

她把整条披帛穿在了身上,慈爱地环绕我,手臂再次轻轻摆动,向我呼唤。

不,不是想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眼?眶的剧痛在恐惧中慢了不知道多少拍,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就像当初在湖面上一样?,是睁着眼?被什么?遮住了视线却毫无?察觉,反而自欺欺人,以为自己还闭着眼?睛,没有去看。

苍老女?尸垂落的手,正以一种难以想象的状态,反折了一截,覆盖上来,硬生生撑开我的眼?皮。

她的头颅连着长长长长一截脖子,也?像披帛一样?萦绕,缠绕到?我的正面,完全纯黑色没有任何眼?白的眼?珠子紧紧贴在我的视野之中。

她又咯咯笑了一声,那真是无?比空灵清脆的声音。

我动弹不得,心中绝望,背后的白毛汗一层层炸开。

就在这要命关头,“嘚。”耳机里响了一下。

那女?尸突然一抖,整条长长的脖子昂起来,一下子直勾勾盯住了我的骨传导耳机。

我一愣,立刻醒悟,缓慢把手移动到?耳边,在女?尸阴毒的注视下,捏住了那枚耳机。

“铛!”

这次响的是我脚下。

三秒后,我的正下方,像是指甲刮玻璃的尖锐噪音一下子炸开。接着是当啷一声,近似于铜脸盆砸地。一个破口突然出现,猛地就有只手一把将我拽了下去。

矿灯猝不及防差点脱手,一下子被不小心按灭了,我在黑暗中摔个半死,背后就是一凉,那女?尸扑下来,一下子又贴在我背后。

“跑!”

有人在黑暗中大喝一声,我还没反应过来,那人的喊叫声直接形成?了回?音到?处激荡,女?尸一瞬间尖笑起来。

我靠,这人不是张添一,甚至也?不是高六!我在心中愕然大喊一声,身不由?己,被拖着夺命狂奔。同时?响起的脚步声居然有好几个,十?分零碎难辨。

我简直魂飞魄散,那人大吼“跑跑跑”,险些直接绊倒我,黑暗中有人尖叫一声,“我的拖鞋掉了!”接着霹雳哐啷一顿乱响,又有人大叫一声,说有人摸他屁股。

一刹那所有恐惧变成?目瞪口呆,我差点摔在地上,被人硬扯了一把,接着两人一起继续跑,又一起摔,滚地葫芦一样?不知道被谁踩了好几脚。

再有人伸手拽我起来,就根本分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的脑壳里嗡嗡作响,只有混乱的脚步声和不同人时?不时?惊呼的卧槽。

这什么?情?况!我狂奔着猛地按开矿灯,光亮一下骤起,整个人瞠目结舌。

只见背后一张巨大惨白的脸庞高速涌了过来,拖着无?数黑色的树根,墙壁中的青色血块噼里啪啦掉下去挂在那颗脑袋背后,长长拖拽出一层皮膜似的东西。

而最莫名其妙的,是一群大包小包套着游客袖套的家伙,一个个像是出来春游赶集的,五个里四个套着酒店棉拖,喘着粗气跑得疯狗一样?。

我被他们裹挟着往前逃命,想停都停不了,在我最前方的像是导游打扮,坚决地扯着我大吼,怒气冲冲问我:“你哪个团的!”

日他大爷的什么?团!地府一日游吗!

那导游真就兔子一样?快,猛地一弯腰,我就发现她刚才差点脱手,原来另一只手还夹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她飞快把小女?孩一把捞回?来,抄起就往腋下一夹,整个乱哄哄的队伍上气不接下气。

更离谱的是,跟在我们背后一起逃命的,居然还有几具剥皮人形。但一看就非常凄惨,也?不知道怎么?一起掉进?来的,四肢反折着地,比起我们这两条腿不知快了多少,一下子赶超上来,越过了我。

那小女?孩哇一声哭了起来,一只刚蹿过她的剥皮人忽然一回?头,整个反颔打开,食人花一样?旋转裂开猛然就咬。

“啪!”那导游情?急下一把扯下棉拖齐头盖脸就砸了过去,竟把那剥皮人形砸得一顿。

“快!”

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脑子还在为这个荒唐的场面傻眼?,但身体已经冲出去,狠狠一绊。

这剥皮人真是虎落平阳,不知道被那巨大人脸怎么?摧残过,直接被我绊倒。我还没来得及错愕,结果背后寒意一突,那人形一下子裂开嘴往我小腿上咬。

我靠,我头皮一炸,第二记棉拖犹如?天降,瞬间伸过来一只手,硬生生拖着我就再次狂奔。

接着后面几人一拥而上,不知道踩踏间无?意给了那人形多少臭脚丫子攻击。

这下再无?阻碍,耳边简直风驰电掣,我也?不知道这些人上辈子是不是都练过,反正加速加速再加速,我们跑得肺都快吐出来了,直接把那鬼东西远远甩在身后。

但我们根本不敢停,闭着眼?睛还是跑。不知过了多久,腿灌铅一样?毫无?知觉,忽然眼?前一亮,视野一下子开阔。不知道谁直接摔在地上,躺下去就死活不要动了,随即接二连三,所有人停下,全部瘫倒。

横七竖八躺了一堆人,我还在惊魂未定,那彪悍的女?导游居然咬牙翻身坐了起来,重重喘了口气,就道让我们所有人报数。

小女?孩是第一个,然后是三个睡袍年轻人,一对小情?侣,一个眯着眼?睛似乎高度近视的青年,最后是那女?导游。

全都报数完,那女?导游就看向我,气急道:“你怎么?回?事?哪个团的?不会?是蹭队伍自驾游的吧?”

我云里雾里,哪里顾得上跟她说,先提灯四望,就发现我们好像是在一个很寻常的山洞之中,附近甚至有一条无?比正常的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