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同样满是泥浆的?地道, 不,脐带, 就从上面悬空下?来,一直垂落, 一直垂落,有形又无形地穿过我们,串联我们的?腹部?,直到?连接上此时营地中的?那个地道入口。

向上攀爬逃离或纵身?跃入地道深渊,通往的?都是同一个结果,同一个永恒的?胎宫。无限的?莫比乌斯环就此完成,将开端和末尾永远相连。

而被那些劣质畸形胎儿的?色彩和羊水滴灌滑落的?我们,就是因此呈现出了一种,五官灌满淤泥并不停开裂的?形貌。

一瞬间,有一个声音癫狂地在不停质问我,作?为“人”要怎么样才能低下?头,在这样极度的?疯狂中,保持理智开启一场投票?

我以?为八年前的?夜晚,那些伙计是不愿出声,现在才知道在这可怖的?月光中,谵妄和恐惧无边无际,根本动弹不得。

那么我昏迷的?这几个夜晚,是谁,为所?有人做出了选择?

我的?额头不停渗出冷汗,一个冰冷而悲哀的?答案让我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我听到?背后一声长长的?叹息。

严二掌柜的?声音在背后,熟悉又陌生地轻声说:“顾问,如果能撑到?下?一个晚上,可以?把所?有规则都想明白吗?”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慈祥,甚至有些温柔,温柔地像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

被睡袋完全束缚住的?狭窄视角里,我看到?严二的?脸不知何?时发生了形变。那张脸庞的?颧骨和面骨微微拉长,像狗或者老鼠,将要撕裂了面部?皮肤顶出来。

“先选我嘛,我比较特?殊。森*晚*整*理”他轻松地笑了起来,那是一个非常欣慰且如释重负的?笑容,在畸变的?五官中异常可怖。“明天你?们不乐意投票就算了,多解谜。”

我浑身?发抖。

像一道闪电劈在头顶,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犯同一个致命的?错误。

和这个致命错误一起疯狂涌入我脑海的?是源源不断的?明悟和绝望。

就像当初面对高六,我傲慢刻板的?认知错误下?,事实最终告诉我是“她”,不是“他”。

这一次我也错了。

当时,徐佑是怎么给我介绍这位,看起来似乎身?份比他还?要高一些,一直驻守在陷坑的?陌生人的??

徐佑指着镜头里那个面生横纹,有些不怒自威的?脸,有些不自然但?熟稔地说:

“姓严,严家行二的?掌柜。”

徐佑没有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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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听错了。

严二掌柜,不,闫二掌柜,闫头儿,作?为我推论里一直多出来的?那个幸存的?畸变怪物,就在我眼前,就一直在陷坑营地中永远被捕获着无法离开,被迫缄默地目送徐佑离开,又迎接我们到?来。

他被所?有并肩作?战的?同伴遗忘,又因泥中祟的?力量,作?为陌生人被所?有人理所?当然地视为同伴,重新?成为“闫二”,眼睁睁看着不停有新?的?同伴进入陷坑的?绝境。

在陷坑母体漠然的?目光凝视中,作?为不完整的?死胎,他没有能说出真相的?“器官”,只能不停做出暗示。

所?以?,当他知道徐佑的?队伍里带回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张家小少爷”后,他把我当做了蒙昧众人意识的?泥中祟,因此才立刻通讯联系车队,在镜头中警惕地审视我、试探我,故意激怒我。

所?以?,他看见我佯装吃下?陷坑土壤的?时候会那么失态。

所?以?,他故意给所?有人提供的?装备做手脚,创造了一个“九成新?”的?破绽来帮助识别泥中祟,又第一时间把这些信息都暗示给我。

所?以?,他提醒还?在地道中攀爬的?我们,说掉落下?去的?是个活人,又和野猫配合,把我转移走。

他说他的?能力是能暂时把人隔绝起来,一开始的?野猫信了,后来的?我也信了。

可是,小队长告诉过我,超能力是不存在的?。

严二能移动我,是因为作?为畸变中被淘汰的?死胎,他本来就可以?像那些鬼东西一样,在羊水和胎宫里游走行动。

所?以?,下?地之后,在周听卯异变之前,他是第一个发生剧烈异变,在我们面前失控,抓挠脸皮陷入崩溃的?人,当时我却?天真地只以?为他是过度恐慌。

所?以?,他为我提供八年前的?录音,引导我去发现女尸里小队长留下?的?联系纸条和金属碎片,他引导我去发现并解读那本小册子里藏着的?姓名登记表。

所?以?,他一直在自然而然地说“录音带”。说得多了,一直被各种信息裹挟的?我竟然忘记了,一开始在我杂货店里发现的?,周听卯给我留下?的?明明是“录像带”。

他转录好录音,我就听。偶然有的?疑惑也被我自己解释为:也许是口误,也许下?地时候不方便携带太多播放机器,只能转成录音。反正也足以?得到?大部?分信息。

自诩聪明的?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过程里,原本能从录像带中得到?的?画面信息消失了。

这是他绝对不能直接让我们看到?的?画面。

如果一开始我们这些人看到?的?就是最后这样的?恐怖光景,巨大的?冲击下?绝大部?分的?伙计都会直接崩溃绝望。

他也不能让我看到?,八年前的?闫头儿,长着和现在的?严二掌柜一模一样的?脸。

所?有绝望的?信息,都必须从他这里,做一个阈值的?限制,再到?我这里。

如果我没有崩溃畸变,那么信息在我不停流血昏迷的?痛苦消化中二次过滤,才能一点一点给到?身?边的?同伴们。

他只能指望这种没有理由的?默契。

“严二……”我艰涩地说,“不行。你?让我再想几分钟。不要投票。”

就当是,救救我。

闫二再一次深深地叹了口气,手有点抖,有些惨然地哈哈一笑。他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

“上一次我运气不错,它?吃饱了,开始孕育胎儿,结果最后我只死了一半,人不人鬼不鬼的?混着。这次不知道运气怎么样……我还?挺害怕的?。”

“投票的?本身?,是为了找到?它?认为不合格的?胎儿。再结合你?总结的?规则,姑且可以?认为拥有“家人”保护的?是胎儿,独自一人的?“流浪汉”不是。”

他说:“我们拿命淌出来的?规则现在就是如此,但?为什么一定要有个家人?我没有想明白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