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下,严肃起?来:“确定吗?会不会是?别的?什么人学会了,一直流传了下来?比如某个邱家?村村民?”
“是?有这种可能。”
掮客想?了想?,又静心去听。片刻后?,她?的?脸色变得很古怪:“还有一小段,顾问,你听。是?前阵子你过来跟我学扎马步的?时候,我顺手为你简化?改良的?。”
“我……和……年?轻的?你们?……在……一起?。”
她?一字一句地翻译出来:“不是?过去,是?现在。我们?……是?蛇?”
在哪里 “我们是蛇,这是现在而非……
“我们是蛇, 这是现在而非过去?。”
这就是邱家村内外的我和我,在一场单方面的信息传递后,共同得出的答案。
是的, 这就是我一直缺失的那块最重要的拼图。
虽然乍然得知这个有些没头没尾的提示,对头一次听到的我来说依然很?困惑,但我的心绪已经豁然开?朗。
因为我已经明白出路在何方:
对于?每一个处于?未来时段的我来说, 都会比过去?更多获得一份信息, 并且会带着这份信息重新踏入邱家村。
当我携带这份疑问进入的那一刻, 我自?然就会明白自?己?前?一秒的未竟之意是什么。再接着,那个新的我会在通讯信号中继续修正并添加信息, 努力传递出来, 直到某一个我彻底明白所有规律。
好奇妙, 这是场默契无声?的接力赛,由无数个过去?消释的我组成?。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蛇”所包含的一部分意义。在这个奇妙而连贯的时间层面上, 我和我组成?了一条延绵不断、啃食自?身以?获得新生的蛇。
在理解了这点后, 我很?快解读出了另一部分暗语的意思。
邱家村的那个我似乎是在传递这样一个离奇的事实:他见到了年?轻时代才?二十出头的徐佑和掮客, 他们自?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天起, 不知何故一直存留到了如今,像是遗漏冻结在时间中的一片琥珀。
考虑到真正的徐佑和掮客就在视频那头,二十多年?来也一直存在着,邱家村里的两人更像是某种时光切片, 或是某种拥有实体的特殊记忆。
听我这么一说, 张甲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百度快照是吧!”
我好险没呛住,一时间哭笑不得,却发现这形容还挺贴切的。过去?不就有这种新闻吗,有人打开?某种导航地?图, 在快照中看?到了五六年?前?街道没改建前?被拍摄下来的景象,看?到自?己?拆迁前?的家,家中已逝的老人那时原来正坐在门口?剥豆子。
不过我们这次面对的要更玄奇一些,或许可以?用魔法活画像去?形容。进入邱家村的,有很?大概率会在里面留下一个会动会思考的自?己?(虽然有一定的保质期),并将在邱家村的记忆也一并封存其中,是某种天然的生命录像。
再联系到我们此刻的状态,或许有一个谜底已经可以?揭晓了:当年?的徐佑和掮客正是曾经在邱家村一起经历过什么,并因此结下了深厚的感情。
只是在他们功成?身退,踏出邱家村的那一刻,那个相伴过、并有过诺言的他们就被剥离掉了,留在了身后的邱家村中,使得他们失去?这部分记忆重新成?为了陌路人。唯有依稀残留的些许默契,让两人隐约感到彼此已经有过一次不为人知的分别。
以?掮客教官的个性来说,她?是相当坦率、不会被过去?困住的人,不会恐惧于?承认可能存在的过去?。因此虽然在她?的印象中并没有前?因后果,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也不妨碍她?承认两人可能曾经是伴侣,而现在已经和平分开?。
即使如此,她?也没有留恋过去?,没有试图去?找回一切的答案。毕竟她?作为这一代的“年?子青”还有太多未来的计划和责任要承担。于?是坦然默认了这种奇怪的关系,在一瞬间就很?自?然地?把徐佑从“不熟的新战友”变成?了伴侣,接着在同一秒内变成?了“前?夫”。
这么一梳理,事情就顺畅了。
我大喜,为在重重迷雾中难得解开?一个谜题,说着说着发现四?周好安静。暂时停摆的情商终于?回来了,低头讪讪一龇牙,心说好尴尬,事后我不会被二舅恼羞成?怒杀人灭口?吧。
不过说来也有些令人惊讶,教官她?认了这镜花水月的缘分就算了,反正她?心无旁骛没有挂碍,可徐佑这老混蛋又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也较真认了这么多年??
要知道这是我推测中最好的情况,实际上比较无情的版本?也有,搞不好他们只是当时在邱家村比较熟悉有了些好感,出来后就因为失忆和莫名的默契,误以?为两人曾有什么密切联系而已。如果那样,这就是个擦肩而过的美丽误解了。
我忍了下,没忍住:“不会吧老徐,你这浓眉大眼的也当真?”
视频那头静悄悄,徐佑的脸都绿了,继而发红,接着又绿。不知道是终于?明白了真相原来并没有那么缠绵悱恻而大受打击,还是突然发现我们都在忍不住偷偷瞄他。又或者是无法直视身边恍然大悟的掮客教官。
窘迫了半天,这厮若无其事,厚起脸皮说:“……那我也当真,怎么不算了。我要算到进棺材那天的。”说着幽幽瞪我,“反正我只是前?夫,跟死人有什么区别。”
我一抖,牙都酸了,赶紧挥手让他速速退下,不要拿这些儿女情长打扰我们破解邱家村之迷。
解决了这个意外的小插曲,没出息的痴汉徐佑含泪退到角落,我抓紧和掮客教官又听了两组通讯暗号,发现信息还真就一直在变,似乎更新换代的频率很高。
怎么说呢,有点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的意思?就好像我们这边才?听完一组信息,在邱家村的我们就已经度过了极长的时光,完成了一次完整的蜕变。
也就是在这短暂又漫长的接替中,听着听着,没有什么征兆,我就晃了一下,鞋底赫然踩到了依稀残存焦臭味的废墟瓦砾。
随后,就是一段让人不安的空白。
我似乎是一瞬间触发了某种应激的判定,立马遭遇了某种看?不见的致命袭击,在以?为自?己?就要丧命时,陷入了不知多长时间的呆滞和死寂,直到被某种沙沙作响的东西攀爬附着上来。
眼下的我可以?确定,那一刻我确实是经历了某种极度快速无法反应的死亡,又莫名其妙活了。
蛇蜕携带着某一个我失去?的记忆,突破山林的封锁,回到了如今这具人蛇的躯壳上,使我“读档”了之前?的某个自?己?。这就是我和我碰到的事情。
想必我自?己?的那颗不知遗失在何处的蛇蜕脑袋,也会在等待着下一个我的到来,来进行一场邪门的接头。
不得不说,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哪怕那就是我自?己?,我也一头冷汗,有点控制不住地?发毛。
与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张甲。明明和我一样陡然进到了邱家村的后村遗址,但他活蹦乱跳的,记忆和思绪都连贯没有空缺断裂,竟然一直无事发生。
据他的补充,在发现通讯工具的消失后,我们两人其实已经来到邱家村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只是才?发现场地?变化还没来得及多想,他就眼睁睁看?着我突然栽倒在地?,像是被什么猝然敲了闷棍失去?意识。
等他小心把我拖到角落安置好,过了许久,我才?恍惚睁开?眼睛,双眼空洞没什么神采,像是突然变成?了空心的植物人。
他情急之下不敢离身,没有顾得上搜检后村废墟,在守着我等我清醒的时间中,前?后遭遇了如今那些被晾在架子上、化作人蛇蛇蜕的我,发现它们似乎冥冥中被我吸引,在不自?觉向我靠拢并试图包裹我。
考虑到我的情况不明,那些鬼玩意儿看?着又似乎就是我们推测中所谓的“蛇”,张甲也是麻爪了不好处理,生怕弄死一个半个的对我会有什么连带负面影响。
但放着不管也不行,犯愁半天一跺脚,才?有了架起火堆把人晒上控制起来的邪门操作。
其次是小肥猫,保持着蓬松毛绒绒的健康状态,一斤都没少,也没有什么应激反应,只是好奇对着自?己?的蛇蜕嗅来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