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他?不希望别的什么进入洗手间?

我?站住,过了一会儿才缓慢走出洗手间,尽量放空心?神,让自?己的视线自?然?地向外?看去。

从这个角度看去,感觉非常微妙。

我?这才隐约明白屋内的一些?摆设布置为什么是这样的,因为从洗手间出来?后,基本是一眼可以看清所有物件的归置,互相之间正好不会有什么遮挡。

那些?家具之间的距离很怪,互相之间要抵达的步数好像是差不多的。这使得原本就不太宽裕的房间更加挤脚了,这种牺牲了舒适性?的安排,让人强烈感到家中主?人一定是刻意为之。

因此这样说可能有些?异想天开,但?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屋子?里除了老林用来?生活的狭小?空间外?,其他?的部分像是被他?特意分隔出来?进行看管和对照的。

洗手间的门是一个非常强烈的心?理暗示,足以让他?在有意识或无意识的状态下,都清楚地识别自?己应该待在哪里。

再看那些?被固定死的花盆,我?一步一步走过去,没有控制自?己的脚步和速度,就感到腿弯处轻微一凉,是自?己已经不自?觉走到了窗台处,被那排十分高大的花盆挡住了去路。

是的,去路。

我?看着眼前的墙面?和窗台,外?边的凉风吹来?,吹得我?心?头也一阵发寒。

“我?有两个猜想。”

我?说,“第一种可能,屋里的家具甚至花盆或许会进行某种移动,老林不希望花盆发生位移,所以才对它们进行了固定。”

张添一想了想,正色道:“第二种可能,你是想说,花盆和洗手间的门一样也是一种边界的提示?”

我?无奈看他?,心?说这厮跟徐佑带着一伙人在屋里嘀咕半天,多半是早有差不多的想法了,只是这些?混账总要跟我?确认过一遍,好像我?说了才算数。

我?又不是神仙,万一把他?们带沟里怎么办。

腹诽的念头只是瞬间,我?知道自?己是有点紧张了,摇了摇头继续走,这一次是顺着房间的边角走了一圈,一直走到大门口?。

越是在屋里走过,我?就越是肯定,这间简单到近乎简陋的房间里,每一处布置肯定是有原因的。

尤其是再次走回洗手间门前时,当?我?转身又往花盆那边走去,有那么一瞬间,我?确定自?己明白了老林的警示。

家具间的步数真?的是一致的。

他?是在通过这些?布置提醒后来?者,提醒我?们不要走进墙里,不要走到墙的外?边去。

家具也好花盆也好,都是用来?分割出类似的距离,方便人不管走到哪里都可以判断自?己的位置。

或者说……判断自?己和某样事物之间的远近?

如果失控忘记了这条警示,会怎么样?

我?再次紧闭双眼,转了个弯,做了一个往前迈步的动作。

会掉下去。

大脑条件反射刺痛了一下,在警觉中悚然?回答我?,如果没有限制地往前走,我?会掉下去,就像老林一样,“跳楼自?杀”。

胳膊上传来?一股轻微的痛感,我?睁眼,发现张添一紧紧攥住了我?的小?臂,脸色很冷。

凉风带着花草的清香拂面?,我?低头,看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爬到了窗台上,前面?没有任何阻隔。

再往下看,窗台下方的草丛里有很深的两个脚印,那一块草坪是乱的,似乎才有人踩踏过。不过仔细看来?,那两个脚印简直像是反反复复刻上去的,说明踩踏常有发生。

“还好这里是二楼。”徐佑说,脸上看起来?却?不像是庆幸的样子?,反而满是严酷。

我?若有所觉,眼皮就有点打跳。

“你看,就像刚才这样。”他?指了指刚才跟着他?往屋外?退的一个伙计,我?注意到那伙计的鞋底有点潮湿,像是刚踩过露水。“我?们刚进来?的时候没防备,他?是第一个中招的,直愣愣就往窗外?跳了下去。被我?们从地上扯起来?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跟中邪了似的。”

“也就还好老林租住的是二楼,这小?子?也就摔了个屁股墩,否则我?们可是阴沟里翻船,没脸回去见人了。”

我?揉了揉脸:“是啊……这里只是二楼。那老林怎么死的?”

屋里安静了片刻,小?队长张甲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忍问我?:“有没有可能,老林因为某种缘故去了四楼,把那里误认成了二楼。等到事情发生的时候,四楼的高度已经来?不及自?救了。”

我?心?头有点难受,知道张甲还有没说完的言外?之意。

窗台外?的脚印绝对不是一次两次累计出来?的,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在今天我?们的人查看之前,老林自?己就数次中招重复过这样的举动。

他?固定了房间里的摆设、做了预警,头一两回中招也许是还没摸清规律,但?后来?的数次应该是他?自?己有意识在做尝试。

我?不知道是什么在驱使他?做这件事,也许这事本身有什么强制的触发要求,必须有人在这里一次次“扣动扳机”,通过空放一枪的举动来?限制事件的失控蔓延;

也可能是老林不确定这件事的危险性?,出于个人职责考虑,在转交这件事之前选择了用自?己趟雷排查风险,多次在可控范围里通过中招来?测试安全的边界。

人已经没了,这点恐怕是再没有一个结论。

我?尽量控制心?绪,问道:

“老林最后跳下去的一幕,有目击者吗?具体?是在哪个楼层有没有人看到?遗体?现在在哪里?”

天台那里,他?的露面?到底意味着什么。如果那时候他?没有跳,事后又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不论是因为什么,如果目击者说得不是假话,那么老林最后露出的那个微笑,也许确实是他?放松之下,以为不会出什么意外?。

这一幕和当?年那个流浪者何其相似,只是一个癫狂一个温和平静,我?越发感到两件事有脱离不开的联系,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哪知道我?问完,这个问题却?好像十分难以回答一样,屋里的人都把视线放到我?的身上。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已经同样推测出了这么多,还要叫你来?。徒弟,这事不对劲。”

徐佑阴狠地咬了下后槽牙,明显是因为老林的死很不甘心?,“第一,老林死的时候有目击者,而且我?们已经确定当?时在楼下就有两个。”

“第二,他?的遗体?很早就被寄放在当?地了。只是不知道是谁送过去的。